“曲延平,你为什么说现在正是借机离开的好机会?”一走进洗手间,司朗一边脱下外衣,一边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朗的语气平和。但平和之中,却有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身为一家近万名员工的大公司的第二把手,又是白手起家的职业者,他从经历之中历练出来的自信和成熟,就足以让曲延平拜服了,更不用提他自身所在的位置带来的威严和权势了。
曲延平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这是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小品牌,价值300元。
他接过司朗的名牌西装,将自己的西装披在了司朗身上,恭敬地说道:“司朗心乱了,不想再应酬下去,如果有一个可以借机离开的机会,司总肯定不会错过……
我的意思是,被洒了一身酒,司总就可以以换衣服为由,既不失礼又不着痕迹地离开了。”
司朗强压心中的惊愕之意,目光在曲延平的脸上转了一转:“曲延平,你知道吗?有时一个人太自作聪明了反而不是好事,聪明反被聪明误。”
曲延平见司朗不肯承认他的猜测,就知道以司朗的身份,即使被人看出了心事,也不会轻易承认,一旦承认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他心里清楚,如果说他陪司朗来到洗手间,是三分运气。那么接下来如何让司朗信任他,并且认可他,就全看他七分运作的本事了。
现在才是见真章的时候,来不得半点虚假和滑头。
如果他不露出他的最高水平,并且赢得司朗认可的话,那么三分运气给他带来的,就可能不是七分运作之后的十分成功,而是厄运的开始。
“司总……”曲延平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在目光如炬识人无数的司朗面前,说谎肯定会被识破。
而且还会被司朗当成投机取巧的奸滑之人,拉入黑名单,从此永无翻身的可能。
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实话实说:“我不是自作聪明,只是从一些细节上发现了司总的真实想法,所以就自作主张想替司总分忧。”
此时此刻,司朗并没有拒绝曲延平的外套,他用纸巾擦了擦胸前的红酒,扔掉纸巾,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曲延平:“从细节上发现了我的真实想法?说,我还真不知道我有哪些细节被你引申解读了。”
“刚开始的时候,司总的心情还不错,和林毅然、连少、马欣姐等人谈笑风生,应该是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曲延平清楚,他现在有几分本事就得显示几分。
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更不是低调的时候。
只有让司朗充分认识到他的价值所在,他才有可能赢得司朗的认可,他接着说道:“后来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话题,司总虽然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但心情却明显变差了,从一些小动作上就可以看出司总的情绪变化……”
“哦?哪些小动作?”司朗闻言,心中既有三分愠怒,又有七分好奇。
愠怒的是,他自以为经过多年的历练,不敢说已经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炉火纯青的境界,至少也达到了不动声色收放自如的程度。
没想到,他没有被同桌久经商场的几个高层发现状况,也没有被身边的林毅然、林雅兰、马欣和连少这些人察觉到情绪波动,却被远离他的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曲延平看出了端倪。
所以,他在愠怒之外,更加好奇的是,曲延平从哪些小动作之中,准确地得出了他心不在焉很想逃离会场的真实想法?
这个时候,曲延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他一紧张的时候,就会习惯性摸鼻子,然后又搓了搓手,谦逊地笑了笑:“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正是由于习惯了,所以往往自己不会察觉。
就像我一紧张就会摸鼻子,一焦虑就会搓手一样。
司总也有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比如在觉得憋闷的时候,就会松开衣服上的一个扣子。如果不耐烦了,或是觉得不舒服了,就会将衣服上的扣子全部松开……”
司朗闻言,一下愣住了!他真有这个习惯吗?
低头想了一想,还真是。
他在刚来的时候,三排扣的西装他系了两排。
后来和连少聊话不投机,松开了一个。
再后来连少和马欣争吵时,他又松开了最后一个。刚才白雪洒他一身红酒的时候,他的西装的扣子确实一个也没有系上。
曲延平……真这么厉害,真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司朗下意识地朝曲延平投去了一丝赞许的目光。
不过,随即又迅速收回,依然语气淡然地说道:“松开衣服上的扣子,也未必就说明我不耐烦了,也许只是我觉得太热了……”
好吧,曲延平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司朗不会轻易认可他,却还是没有料到司朗这么固执。
当然了,也可以说司朗不是固执,而是较真。是想弄清他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瞎打误撞猜对了。
“是,如果只从松开衣服扣子这么一个细节,就得出司总不耐烦的结论,也未免太武断了。
还有两个细节,可以说明司总的心思,确实不在宴会上了。”
曲延平环顾了一下洗手间四周,再次确定洗手间中除了他和司朗之外,再无别人,一颗心就放到了肚子里。
虽然和司朗在洗手间谈论事情,总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但司朗没说什么,他也不必计较那么多了。
“第一个细节是,司总在和林毅然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不停地拨弄筷子,有两次还把筷子弄到了地上,也没让服务员换新筷子。
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内心焦躁的时候,手里总喜欢摆布一些小东西,比如钢笔比如手机,或者是离手边最近的小物件。
筷子掉在地上,也不换一双新的,就说明司总不想再吃东西了。
而现在的宴会才开始不久,由此推断,司总已经不想久留了。”
司朗没有说话,回想他当时的举动,确实如曲延平所说的一样。
筷子掉在地上,他自己捡了起来,曲子轩想让服务员再换一双,他摆手说不用。
确实是不愿意再待下去,心里已经动了要离开的念头。
好一个曲延平,目光犀利到了如此地步,太厉害太惊人了。
第一次,他对曲延平高看了一眼,顿时有了惜才之心。
“说下去。”司朗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只不过平和之中,多了几分赞许之意。
尽管是十分微小的变化,但在细致入微的曲延平眼中,却是无比巨大而可喜的变化。
曲延平立刻察觉到了司朗对他态度上的转变,大受鼓舞,喜形于色。
他接着说道:“第二个细节是,司总在敬酒的时候,没喝白酒而喝的是白水。
司总心情大好或是在重要场合的时候,通常都会喝白酒。
今天的宴会就是重要场合,但司总滴酒不沾,就说明心情不好。
滴酒未沾,却还说喝醉了,就更说明司总是想借醉离开会场……”
曲延平的话说完了,司朗的脸色平静如水,甚至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只有水池传出水滴的叮咚之声,敲击在曲延平的心上。
曲延平焦虑地等待司朗最后的判决,尽管他在回答司朗的问题时从容应对,但他还是摸了摸鼻子。
过了一会儿,又搓了搓手,微微紧张地盯着司朗。
“曲延平,你知道我从你的两个细节中发现了你什么问题吗?”过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就在曲延平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司朗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开口就是一脸轻松的笑容。
“嘿嘿,我关心则乱,紧张了。”曲延平倒也诚实,实话实说。
“没错,你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还需要再多练练,你一是紧张了,二是一高兴就容易喜形于色。遇到事情不管是大事小事,至少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才不会被人一眼看穿。
一个人,不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怒火,更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喜悦。
喜悦比愤怒更难控制。
很多人没有被怒火烧毁,却被得意冲昏了头脑,最后一头栽倒了。”司朗拍了拍曲延平的肩膀,加重了语气:“以后一定记住,不管得到了什么样的成功,都不可得意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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