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我?哈哈哈……”鬼昆仑面露厉色:“就是你师父亲至,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
这话初听狂傲,但所有人都从他脸上看出了色厉内荏之色,心知对方是害怕多过于愤怒。
“能不能杀,一试便知!”这话极尽轻蔑,浑似漫不经心:“岂不闻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浪虽来的迟,但把你扑在沙滩,却是绰绰有余!”
鬼昆仑冷哼一声,不见如何动作,忽地越过丈余,对着青松一掌斩落,起落之间,可谓刁钻迅疾。
他乃一派宗师,鬼宗之主,就算强弩之末,也非一般人所能及。此刻危在旦夕,只有拼死一搏,再加上青松双腿残废,未尝不可一战,故而力求先声夺人。
可这一掌打来,青松竟倏尔消失在了原地,随即一股浑厚的劲力直袭鬼昆仑后背。
“喝!”
鬼昆仑一声怒喝,嗖地弹起,竟在半空拧身,完成了一个违背人体力学的极难动作,只听“嗖”的一声,劲气擦身而过,带下一大块红袍,身子斜斜飘出,凭借身法化解了青松的劲力。
鬼昆仑绰号“鬼宗”,不止是他所练武学是‘幽冥鬼爪’,也是暗示其无论性格还是作风,都如恶鬼,不可捉摸,就如此时用出来的轻功,便与那鬼魅十分相像,更兼满身剧毒无一处不可伤人,不是厉鬼又是什么。
鬼昆仑虽避开一击,但被劲气扫过的地方竟开始真气暴动,好似被人操纵,他不由大为惊骇。更可怕的是,毒气竟又有了反攻脑海之兆,令他心中顿感不妙。
于是反身回击,越发不管不顾,手挥足踏,全力出手,漫天黑气如有实质,扫过地面岩石,刮走血渍,结出寒霜,犁出道道印痕,恰如某个大书法家信手涂鸦,所书之字,遒劲有力,龙章凤姿,横竖撇捺,无一不美。
青松见他举止逐渐疯狂,也不再一味硬碰,反而避其锋芒。他眼露紫芒,这洞窟境内,山川险要,天时地利,可谓纤毫毕现,再加上一步入虚,功力大进,配合心中“金钱卦”,观天,察地,视人,已能信手拈来,举一反三。这天下武功虽众,若说避死延生,俯察天机,没有人敢言能胜过当朝国师,磐石道长所授之绝学。
青松只是四目一扫,发觉此间高山陵谷,明月高悬,必有暗影,又兼夜视之下,目力受阻,微微一笑,已有定计。
他虽坐着轮椅,手下轻轻一拍,竟如战车驰骋,往前飞窜,好似这洞窟之内一点也不杂乱,倒像是一片坦途。身形瞬间消失于周边暗影之中,仿佛与洞窟同化,真正做到了天人合一,草木相同,近水则没于水光,近山则融入山影。
鬼昆仑一招落空,一抬眼目标竟消失无踪,但内心感觉告诉自己,对方就在这洞窟之内,血目四顾,却无丝毫痕迹。
他心中生出烦闷之感,一时间间竟不顾体力,胡打乱踢,劲气四溢,妄图逼青松现身。
“你出来啊……出来啊……”鬼昆仑狂怒大喊:“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你在找我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男声,鬼昆仑一惊,瞬间手打鞭雷,对着青松脑袋抽去,可势如奔雷的一拳,竟直直穿过了对方的身躯。再一抬眼,青松又出现在侧方三米远处,等他追去,人又消失不见,接着再次以相同的方式现身。
就这般你追我逐,直到气喘吁吁,鬼昆仑方才停下身形,内心甚至产生一丝极为荒谬的错觉,仿佛青松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团空虚幻影,每次拳脚将要击中,对方总能轻易遁走,就如流动的风水,不可挽留,难以捉摸,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指尖沙逝。
“好玩吗?”
青松的声音又在身边响起,鬼昆仑眼皮一颤,这身法闻所未闻,心中骇异之极,想要罢斗,但对方明显不打算放过自己,故而只能强撑一口气,不露怯意地继续回击。
青松就这样忽东忽西,看似远在天边,其实并未走远,身影若有若无,始终在鬼昆仑身边缠绕,搅地他心中惊惧,难受之极。
就这此时,鬼昆仑心中忽的涌起一股烦闷之感,挥之不去,顿时暗叫糟糕,原来是力竭之下,毒气又抑制不住开始反攻脑海。
“幽冥鬼爪”威力极大,只要忍受的了毒气折磨,入门也快,但这门功夫唯一的坏处就是以身化毒,随时有毒气入脑之虞,若自身修为不够,固不住神元,便会被毒气腐化成一具行尸走肉,再无醒过来的可能。
鬼昆仑不料自己竟也有这一天,心知一旦腐化,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于是又惊又怕,竟连和青松对敌都不管,强要运气压迫,可是无论如何抵抗,意识却仍旧不断下坠,眼前光明渐渐消失,好似白天变作黑夜。
青松自然注意到鬼昆仑的异变,此时也现身出来,微皱眉头看着对方渐渐魔化变成怪物,口中惊疑道:“兵人?”
“明空藏”心里咯噔一跳,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脸色铁青,难看之极。心中暗道:原来这老东西是兵人,自己差点被他骗了。那么他之前之所以到处寻找血食,肯定不是什么被磐石打伤的原因,而是因为血脉崩溃,需要强行换血,才能延缓生命。甚至因为换血之故,导致兵人血脉流失,境界才会逐渐跌落。
“明空藏”脸上阴晴不定,死死盯着异变中的鬼昆仑,老东西服用的应该早期的活性物质,再加上血脉流失,已经压不住身体本来的毒力了。难怪当初送自己入轮回,如今又急吼吼地和自己合谋夺舍明空藏,估计这都是他的备用手段,一方面验证“至空冥王经”是否有夺舍之能,倘若神选计划不成功,肯定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枉自己还对他心中感恩,真是请神请到鬼——瞎了眼了,实在可恶!
再看到鬼昆仑此时惨状,“明空藏”心中不禁畅快起来,冷笑道:“任你千般算计,却还是没料到有这一天吧!”
“啊!”
一声惨叫响起,众人定眼望去,顿时无不骇然。只见鬼昆仑蜷缩在地,皮肤寸寸裂开,裂口处爬满尸虫、活蛆,皆在蠕蠕而动,恶心之极。而且体表还渗出粘腻十足的绿色体液,口中喷出虫卵,散发阵阵恶臭。骨骼也开始缓缓畸形,手脚关节变得极大,五指之上重新长出细长的指甲,但惨白无比,倒像是骨头多长出来一截。
鬼昆仑猛地抬头,嘴角涎液横流,满脸都是嗜血杀戮的狠意,没有一丝一毫作为人的情感。
他神志已泯,本能还在,一眼就瞧见了青松,战斗意识瞬间觉醒,顿时四肢攀地,如疯狗一般扑咬而来。
青松眉头一皱,在他扑来瞬间,侧头避开恶臭口气,随后并指如剑,朝他喉头一戳,如在往常,只这一下就能戳碎鬼昆仑喉管。可惜,这时的鬼昆仑已经腐化完毕,无知无觉,无思无想,浑身只有杀人和战斗的本能,通身好似精钢百炼,仿佛从头到脚就是一件神兵利刃,锋利绝伦,不战斗至最后一刻,决不罢休。
青松一指戳上去,就像戳在一块钢板之上,自己手腕反被震麻,惊咦了一声,反手一推,就把对方推开自己身边。
心中暗道:此人力气,耐力皆回归巅峰,甚至犹有胜之,这是燃烧潜能,血脉崩坏之相啊!
这时“明空藏”突然开口说道:“青松道长,此人已经沦为魔物,非一般人能敌,我知道幽冥鬼爪的弱点,只要你我事后能够罢手言和,我愿意和你联手制服他。”
青松闻言,淡淡一笑:“他若落在我手里,必不能活。好歹是你前身的祖师,你这般做岂不是欺师灭祖?”
“非也,非也!”“明空藏”摇摇头:“此人表面为我着想,实则内藏奸佞,要害我性命。既是他先不慈,又如何配称我的祖师。”
青松冷笑:“有用时是祖师,没用时是奸佞,双标算是让你玩明白了。我看你最厉害的不是武功,是脸皮。”
“明空藏”眼睛一眯,冷声说道:“看来青松道长自有手段,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青松傲然说道:“要诛此魔,又有何难,无非以虚击实,避重就轻几字罢了。”
“明空藏”冷冷一笑:“知易行难,希望不是空口说大话。”
青松哈哈一笑:“大师别忘了,我乃磐石传人。听其几微,感其元气,知其动静,明其阴阳,本就是我白云观所长。自然能如风之行,如水之流,化身天数,侵日月,夺玄机。哈……且看我如何降魔!”
说罢,双眼一闭,对着袭来的鬼昆仑选择视而不见,只是右手伸出,五指一弹,如拨琴弦,口中悠悠念道:“可以调素琴……”
“明空藏”在一边观战,心中嘲笑青松狂妄自大,这魔乃毒种,不入五行,刀剑难伤,最好给两败俱伤,使我渔翁得利。
他凝视场内,偏要看青松能使什么花招,更是趁机寻找对方武功中的破绽,当看到青松闭眼弹琴之状,顿时觉得对方是在故弄玄虚。
正要冷笑之时,心头略微一动,模糊听见一丝细微之极的异响从鬼昆仑身上传来,且这声音只在有无之间,偏又连续不断。
等到“明空藏”用心去听时,那声音忽又消失。他略一沉吟,不由闭上双眼,开始以他心之术去感应,那声音便又冒了出来,确确实实出自鬼昆仑的体内,并且似急似缓、时高时低,仿佛一脉流水,蜿蜒流动。
鬼昆仑初时不觉,如一个火药桶般扑来,浑身真气几欲爆炸。可当他进了青松六尺之内,体内劲力忽的乱跳一下,好似被人以巧手拨弄,正入其中最虚弱处。
刹那间,“明空藏”心神之中,青松好似进入了一个玄妙境地,如那深山空洞,万籁俱寂,静水深流,一点一滴,清晰可闻。
可相比之下,鬼昆仑就有些气急败坏,不受控制了。当他出手左打,体内真气一乱,就莫名其妙打到右边,想要跳高之时,双腿劲力一搅,又反跪在地上。到最后出手越快,运气越急,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好似被人暗中操控了一般。
“明空藏”猛地睁眼,心中暗惊:“这是什么功夫?”
青松此时也淡定睁眼,缓缓开口:“阅金经!”
眼中紫芒闪动,一身真气顿时如天际浮云,聚聚散散,断断续续,时而流转奇快,时而又沉寂下来,形成一股奇特的场域,使人难以揣测。
而鬼昆仑落在这场域之内,好似被人扒光了秘密,无论如何比招式,拼内力,总能被青松料敌先机,中流击楫。有时打出去一拳,劲力倒有一半要落在自己身上,于是越打越闷,越打越沉,就像落在蛛网中的小虫子,正被蛛丝裹挟,变成蜘蛛可口的食物。
“明空藏”直勾勾盯着青松双手,心神张开,誓要看清对方武功之中的变化。
只见青松时而上拨,时而轻挑,捻拢之间,一身真气循袖而出,形如细丝,相连于场中,却又若有若无。
丝线越飘越多,随着鬼昆仑动作开始四散飘拂,有的被其劲力冲开,有的却防不胜防,开始绕身而走,渐渐将其裹住。
鬼昆仑状如困兽,哇哇乱叫,却又无可奈何,感觉压力越来越重,竟是不顾伤势地朝着青松扑来。
青松此刻脸色苍白,显然消耗巨大。只略一退让,五指连拨,拂中带按,如挥琵琶,场中劲力顿时大变,忽明忽暗,忽刚忽柔,时而如暖阳大炽,时而又奇寒彻骨。
鬼昆仑扑到一半,双腿便似绞上了绊马索,扑通摔倒,动弹不得。整个人如那案板上的猪肉,正被劲力分割,其刚硬处用刀斧,柔软处用砭切,一番拉扯,只几分钟,鬼昆仑身上尸虫纷纷僵死,簌簌掉落一地,随后他凄声惨叫,撕拉一声,身体浑如被人剁开,断为几节。
“明空藏”直看的头皮发麻,心惊肉跳。他眼光卓绝,自然看出青松劲力真气比不上入魔后的鬼昆仑,所以刚才这几手,绝不是青松本来劲力可以办到的。但对方偏就能凭借那无敌的感知,巧妙的手法,精深的内力,以无厚入有间,挑动鬼昆仑真气之中的虚处,使其各自为战,互不统属,甚至互相攻伐,最终落个分离崩析,五马分尸的结局。
他眼睛发直,喃喃道:“这便是以虚击实,避重就轻吗?”
青松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虚弱开口:“动而使之静,静而使之动,以正驱邪,致其逆乱,故能不动而动,无所不动,杀个小小的鬼昆仑又有何难!”
“明空藏”深深看了青松一眼,微微鞠躬,真心赞道:“神乎其技,叹为观止,此招只怕比之磐石的‘庆云万里’都不遑多让了吧。”
青松摇了摇头,语带崇敬:“功夫越到高处,才越发难明家师之渊深莫测,我还差的远!”
“明空藏”眼皮微垂,复又抬起,淡淡笑道:“你能以一人之力,杀了成魔的鬼昆仑,这天下五绝,合该有你一席之地。只不过你此刻消耗过甚,想要杀我怕是力有未逮。不如好生调养,他日我在雪山金顶,恭候大驾!”
说罢,不待青松反应,飞身一纵,跃出洞窟。
“老头儿,那喇嘛也是凶手,你怎么让他逃了。”蒋桂枝发现自己男人居然这么厉害,这会儿也有了底气,连忙喊道。
青松摇摇头:“穷寇莫追,塞丽娜的仇我迟早会报……咳……咳咳……”一阵咳嗽,吓了蒋桂枝一跳:“你……你受伤了?”
“无妨!”青松轻声安慰:“不过是境界突破,不够稳固,有些消耗过甚罢了。”蒋桂枝这才送了一口气。
还没等转念,只听洞口出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一个黑影嗖地飞来,蒋桂枝还以为有人要搞突袭,连忙扑向青松,却听“咚”地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定睛一瞧,竟是刚才逃走的“明空藏”。
他此时面若金纸,眉目发青,胸口还有一团灼烧痕迹,一股红潮涌起,“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神选尚未完成,怎么明大师就要溜了吗?”一个淡漠的男声在洞口响起。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身穿白袍,头戴花冠,面容俊朗的太阳神去而复返,嘴角带笑,眼神玩味,缓缓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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