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公,各位叔伯,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擂台比武互有损伤,这是常事,本来也犯不上生干戈。但是秦钟越一言不合,就断我我师弟手脚,这是干嘢?”
“比武是你十四公发起的,现在出了问题,是不是要给我们义安堂一个交代?”
几个精壮大汉冲进香港叶公馆,正围住几名老者。
当先一人凶狠嚣张,看似恭敬,口称叔伯,实则眼睛快望到天上,口中更是不屑。
他狠狠拍了几下桌子,手指都快指到几个老者的鼻子前,就差一言不合,动手开干!
那位叫十四公的老者,看着年纪颇大,头发也已经全白,但是手脚却十分粗大,目光更是凌厉,就是坐着不动,都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他眉头一皱,冷哼道:“后生仔,谁给你的胆子来我这里拍桌子?你契爷张荣?还是那位洪警司?”
听到“张荣”和“洪警司”两个名字之后,黄皮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他咬着牙说道:“我黄皮一身是胆,今天过来只是想给师弟讨个公道,跟契爷和洪警司无关!”
“哼!”十四公被黄皮指指点点,虽然脸色有些难看,却依然压住怒气,冷冷说道:“当初秦钟越来香港挑擂,各家武馆可是开了花红的。你义安堂罗明想拿那笔花红,签了状子自愿上擂,现在受了伤就想让别人负责,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香港武林的规矩又在哪里?岂不是要乱套?”
“我不管!”黄皮狞笑一声,挥手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也是江湖规矩。现在师弟被人打伤,我不能忍,就要替他讨回公道!”
十四公不屑道:“你一个捞偏门被逐出师门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公道?谈也是义安堂的人来跟我谈,要你一个外人来开口?”
“你什么意思?”
黄皮脸色一冷,当初他卖白粉被逐出师门的事,闹得江湖上人尽皆知。后来因为能打,当了新荣盛的双红花棍,只是不知怎么,又搭上洪警司的线,当了别人的白手套。
这人发迹之后,就开始寻求社会地位装点脸面。而义安堂掌门廖承志又是洪拳宗师,在香港武林地位颇高,所以黄皮就一直在想办法回归师门。
廖承志是老一辈武林,不仅性格嫉恶如仇,对于大烟更是深恶痛绝。所以在知道黄皮贩毒之后,二话不说将他逐出师门,更是跟港岛武林发了英雄帖,不许收留这个弟子。
所以之前那么多年,黄皮虽然能打,却一直不被港岛武林接受。现在廖承志已经死了五年,黄皮旧事重提想要回归义安堂。
现任掌门是廖承志的师弟,也是黄皮的师叔,性格上更加圆滑。眼见黄皮有钱有势,其实也起了拉他入门的心思,但是一想到师兄的英雄帖,又有点顾忌,怕犯众怒。
于是他和黄皮约法三章,等到江湖上淡忘这件事后,再找机会把他收进义安堂。
殊不知黄皮的真实意图,或许是有装点脸面的原因存在,但更多的其实是想要义安堂前任掌门廖承志手上的一块地。
他得到内幕消息,长江实业将要规划一个新的地产项目,而廖承志手中那块地刚好横亘在两块地块中间。如果长江实业想要收购的话,一定价格不菲。而廖承志没有后人,所以这块地暂时交给了义安堂打理。
本来以黄皮的脾气,绝不该如此大费周章,可是好巧不巧,廖氏宗祠堂偏偏建在这块地上。
在香港,宗族势力是非常庞大的一股力量,加上廖承志在武林中的声望,哪怕黄皮有14k的身份,也不敢动粗硬枪。只能想办法加入义安堂,再徐徐图之。
所以黄皮卖白粉这件事就成了他的逆鳞,因为这不仅仅是黑历史那么简单,更是他能否再回义安堂的关键。
至于今天给义安堂罗明出头,则是为了刷门中好感和威望,以便日后卖地之时,阻力可以小一点。
十四公语气冷硬,不给黄皮丝毫面子,淡淡说道:“廖承志当年广洒英雄帖,江湖上人人皆知你黄皮糗事。怎么,敢做不敢认?还是你黄皮下了封口令?”
黄皮嘴唇狠狠动了两下,桀骜道:“好好好,叶文,我黄皮敬你辈分高,称你一声十四公,真以为能倚老卖老,随便教训后辈?”
“信唔信我身后几万兄弟,随便踩一脚,就可以踏平你叶公馆啊!”
这时一个胖胖的,满脸和善的老者站了起来,连忙劝道:“好啦,好啦,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谈嘛。”
“不如这样,各退一步,给我一个薄面,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何?黄皮,你也可以先说说你的条件嘛!”
见到叶文没说话,黄皮借坡下驴地说道:“看在师父的面上,我可以和你们坐下来谈。条件话你知,就两个。赔我师弟汤药费,外加十万块误工费。另外把秦钟越抓来,废了他手脚。”
叶文一撩长袍,轻轻抚了一下茶盏,笑道:“年轻人,我也话你知。擂台事,擂台了。别说秦钟越只打断罗明的手脚,签了状子,就是要了他的命,也只能算罗明点背,怪不到旁人!”
“啧啧啧……”黄皮咂吧嘴巴,发出怪笑,阴笑道:“那就是没得谈喽?”
叶文摇头笑道:“谈当然可以谈,但我刚才说了,你没资格!”
“黄皮,你捞偏门,其身不正,被逐出师门,是你活该。今天返来我这里逞威,是唔义安堂授意?”
“如果是义安堂授意,那就是不懂规矩。我只能动用香港国术总会会长的权力,把你们义安堂踢出协会。就不知你师父九泉之下闭不闭地上眼咩?”
黄皮脸皮颤抖,双眼冷冷望向叶文,伸出右手一根手指指向对方,冰冷开口:“我师父当年就算逐我出师门,那也是我义安堂的事,要你来多嘴咩?还有,我黄皮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刚才已经忍你两次,没有第三次。”
他眼睛冷冷扫过众人,哼了一声道:“谁要是敢将义安堂踢出国术总会,那就是同我黄皮为敌,我不介意带弟兄们去你们武馆坐一坐,喝喝茶!”
“够了!”叶文旁边一位老者勃然大怒,拍了拍桌子道:“黄皮,别以为我不知你想些什么。廖师傅要是活着,你就是做再多,他也不会给你机会!”
黄皮无谓的耸耸肩,哈哈一笑:“我师父已经走啦,你以为拿他老人家的名头可以压服我?我无所谓啦!”
“我要是你,现在用空拍桌不如多担心自己,小心哪天武馆被人泼油漆、淋火水都唔知啊!而且你武馆那条街就是我14k的地盘,边个给你胆子在我面前嚣张?从这个月开始,卫生费涨到了三万块!”
“我唔怕你不给啊,大不了兄弟守在你武馆门口,把你那些弟子通通赶绝!”
老者听到黄皮赤裸裸的威胁,脸上顿时变色,身子也有些颤抖,指着黄皮道:“你看看你现在,廖师傅赶你出门是对的,玩这种下三滥,一辈子唔会有出息。”
“出唔出息跟你有乜鬼关系!”黄皮怪笑道:“我现在钱多人多,随便斩死你们几个扑街啊!”
“砰!”
一个茶盏狠狠砸到黄皮头上,热水茶叶沾了一身,鲜血也从他额头流了下来。
叶文轻轻笑出了声:“黄皮,我听人讲起过,你被逐出师门那天,廖承志本来想动大刑,对你三刀六洞。结果你悄悄报警,最后才只断三条肋骨。今天你跑我这里来撒泼,我可以当你是踢馆,是唔想试试三刀六洞的滋味?”
黄皮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变得凶狠如狼,他在江湖上混的就是个有胆气,敢作敢当,没想到叶文就这样把他糗事说出来,害他在小弟面前丢面子,心里已经恨急了。
但越是如此,他的脸上反而露出笑容,只是语气已经变得满是杀气:“好啊,我就睇下你今天如何对我三刀六洞。”
“你不是想报仇吗?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叶文眼皮都未抬,只是淡淡说道:“大不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喽!”
“好啊!”黄皮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求之不得!”
旁边几人一惊,连忙拉住叶文,大声道:“叶会长,不能动手,这可坏规矩!”
“放心!”叶文却摇了摇头,好整以暇道:“他的对手可不是我!”
黄皮心头一动,皱了皱眉,大声道:“喂,老东西,你没胆咩?”
叶文眼珠一动,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去,语气森然道:“我话擂台事,擂台了,你不听,想要报复。好哇,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他拍了拍手,大声道:“秦师傅,出来吧!”
黄皮脸色一变,大声道:“秦钟越?”
只见一身黑袍,两鬓花白的秦钟越缓缓从一边房间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冷笑,口中蹦出一句粤语:“边个喊我秦钟越的名?”
他冲着叶文一拱手,转头向黄皮道:“听说你不服气,要断我的手脚?”
黄皮惊疑不定地看着秦钟越,南鹰王的名他最近如雷贯耳,特别是对方还挑了香港十三家武馆,风头炽盛,更是无人能与之比肩。
人的名,树的影,在见到师弟罗明的伤势之后,他对于秦钟越的功夫也有几分忌惮。
此刻在叶公馆见到秦钟越,黄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忍不住惊叫道:“叶文,你竟然跟秦钟越混在一起,你眼里还有没有香港武林?”
“什么香港武林?”叶文淡淡一笑,大声道:“再过五年,只有一个武林,那就是华夏武林!”
黄皮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大声道:“你投靠了大陆?”
“呵呵,落叶归根,难道不也是你师父的遗愿吗?”叶文嘴角一翘,淡淡笑道:“后生仔,你自以为混黑很犀利?没前途的!”
黄皮本来只想借刀杀人,欺负欺负香港武林,他知道秦钟越在大陆很有背景,想到五年后的回归,根本不敢当面惹对方。没想到叶文这么阴,竟然把秦钟越藏到了家里。
他此时心中已经生出退意,可身边几个小弟却不明情况,想要替老大出头上位,看到秦钟越一个大陆仔这么嚣张,骂骂咧咧就冲了过来,黄皮便是想拉也来不及。
那小弟刚迈出第一步,秦钟越已如狼奔虎跃间已经到了面前,拳背如同钢鞭一样狠狠抽在对方的脸上,几乎将对方整个鼻子几乎打平,身体打横飞出,翻滚着砸在地面昏死过去!
这还是他留手的结果,不然换作鹰爪,一把可以把小弟整张脸皮生撕下来。
一击得手的秦钟越没有停下攻势,反手一爪扣在另一名烂仔肩头,一提一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朝一侧倒去!
一把连废两人,秦钟越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这份狠厉,便是黄皮自己也吓了一跳。
秦钟越轻吐出一口气,出声说道:“写份文约,找人担保,咱俩打一场擂如何?”
“你要是不敢打!”秦钟越狞笑一声:“那五年后,我可就找14k要人了!”
“放心,我的手稳得很,绝不会让你没命的!”
黄皮咽了口唾沫,眼睛露出惊恐,色厉内荏的本质显露无疑,他求救般地望向叶文,嘴唇嗫嚅几下,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文冷眼看着这一幕,闪过一抹轻蔑之色,口中轻轻说道:“秦师傅,后生仔虽被逐出师门,到底曾是故人的徒弟。他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这擂你是非打不可吗?”
“非打不可!”
叶文沉默道:“让人替拳可行?”
秦钟越下巴一抬,傲然道:“我只认文约,上台即可!”
“好!”叶文大喝一声:“这擂我替他应下了!”
黄皮人差点软倒在地,就见叶文望向自己:“黄皮,看在廖师傅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条活路。”
黄皮额头冒汗,眼里露出祈求神色,就听叶文淡淡道:“你契爷张荣曾对龙王周石亭有恩,只要周石亭肯替你打这个擂,你就能活!”
黄皮如获新生,颤抖着冲叶文拱了拱手,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但他已经不敢生气,匆匆忙忙带着小弟离开了。
“周龙王能来?”秦钟越看着黄皮的背影说道。
叶文淡淡道:“放心,周龙王金盆洗手多年,这天下除了张荣,不可能再有人能让他出手。”
“这样最好!”秦钟越冷冷一笑:“不枉我陪你们演这场戏。”说完,抬脚便走,桀骜之极。
“会长!”
“会长!”
“……”
旁边几人凑过来,语气有些义愤填膺。
叶文一挥手,打断众人开口,叹了口气道:“别说了,大敌难当,只能驱虎吞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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