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棉懒懒的打量着他,朝他招了招手。
顾聿迟疑了片刻,拎着肉袋子在她一米外的距离站定。
她似是不满这个距离,朝他走近一步.
他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你退什么?”
“我、身上臭,脏。”
乔星棉手里捏着手帕靠近他,见他又想躲,恶狠狠的威胁:“你要是敢动一步,今晚你就在这院里喂蚊子吧!”
顾聿脑中警铃一响,很识趣的站在原地,幽怨的睨着她,不吭声。
她一靠近他,那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香味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很舒心,很放松。ωωw..net
即便他现在有好好练武,一下子连砍四头猪,他还是有些疲惫。
那种生命在手中流逝,随之还要将其五马分尸的感觉,他现在想想其实还是有些手抖的。
那一刻的他很脏乱狼狈,像是在烂泥地里翻滚的臭虫,自卑又窘迫。
而她,却像是遥远天际漂浮的洁白云朵,自由悠闲,不受拘束。
他在那一瞬间领悟了‘云泥之别’的真正含义。
也幸好,那样的一幕没有让她看到。
“聿哥,要不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干一段时间,房子建好我就不去了。”
他虽然干的是宰猪的活儿,但本质意义上和投机倒把一样,不过他们就是一个供货商,而张睿年就类似于跑市场的。
生肉的活儿是很苦很累,但至少他每天还能带十多斤肉和猪下水回家,每月还有二十块钱,这个福利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现在城里人月供也就那么半斤肉,生肉的行当也是黑市最大的经济来源和依仗之一。
甚至不少单位里的人也会时不时关照一下黑市的生意,也仅仅就为了那口肉吃。
那天晚上拿走张睿年五十斤肉是例外,他们也不能长期这么干。
只是,恐怕张睿年也不知道杀猪匠真实的情况。
乔星棉一直都知道顾聿这人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但他一旦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别人劝是没用的。
他骨子里那股不怕苦不怕累的坚韧劲儿,让她折服,又隐隐觉得自豪。
“行了,去将东西放好,洗漱一下。”
顾聿点了点头,将东西往灶房里一放,迈着长腿就往河沟那边跑。
拿着乔星棉递给他的香皂,在河里洗洗涮涮一番,又将脏衣服给顺手洗了。
也不知道他媳妇儿这香皂哪儿来的,原本一股子腥臭味的衣服被香香的味道所替代。
顾聿回来的时候,乔星棉已经躺下了,屋里却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往床边属于他的位置躺下,一双手缠了上来,随即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挤到他的颈窝。
瓮声瓮气的鼻音自他耳边传来:“辛苦我的聿哥了。”
顾聿抬起手臂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冷硬俊朗的五官柔了又柔。
心满意足的用下颌轻蹭了蹭她的头顶,沉沉睡去。
乔星棉醒来的时候,顾聿还睡的很沉。
她从他身边抽身离开的动静都惊惊醒他,看来昨晚的安神香挺好使。
外面的鸡刚叫了两声,她看他微微蹙眉,抬手迅速捏了一道符没入顾聿眉心,好让他多睡会。
看了眼腕表,刚五点过,她起身去了灶房。
将他昨晚带回来的猪肉拿出来,颠了颠那刀有十来斤的猪五花,又看了眼稍微小点的瘦肉,和那一堆大肠小肠,心里又甜又暖。
她的聿哥啊,怎么就这么好!
想到昨晚他那不想让她靠近,怕嫌弃他身上味道和赃物的模样,又让她恨不得抱着他啃两口!
强效去污去味儿,她多的是办法!
将猪大肠和小肠用温水洗了一遍放进木盆里,打算待会从灶膛里扒拉一点草木灰出来洗。
自上次用富强粉洗猪大肠之后,她才知道草木灰是个好东西。
生活在23世纪的她从出生就压根没见过草木灰这个东西,所以下意识的就忽略了。
切了小块五花进锅里熬点油出来,肥墩墩的肉一下就在大铁锅噼里啪啦炸开。
这肉脂和肉香还得是这家养猪更醇厚。
老太太晃到灶房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脸帕放在一边,去灶膛那边给她添柴。
看了眼灶台边上的一堆东西,顾阿婆嗫了嗫嘴唇,道:“家里肉够吃了。”
乔星棉闻言,拿着锅钏的手一顿,笑道:“知道了,阿婆,等建好了房子,咱们去买几只鸡鸭回来养,生产队里的母猪下了小猪仔咱们也争取领一只回来,等它喂成大肥猪咱们也有口福了,以后的政策会越来越好,咱们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顾阿婆是个顶聪明的人,乔星棉话里的意思她怎么听不出来?
她只是不希望这俩孩子为了一大家的生活,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如今老二老三也回来了,她这心里本来就不该再奢求更多的。
可是她的老幺也不知是真的就留在山里喂了野兽了,还是遇到好心人将他给捡走了?
乔星棉见顾阿婆神情有些恍惚,到底还是出言宽慰她:“阿婆不用忧心焦虑,咱们一家迟早会团聚的。”
顾阿婆用火钳夹放了丢了根干玉米棒子进去,点头:“但愿如此吧。”
六点的时候顾芸珍起来,自己麻溜的收拾好自己,洗脸刷牙,就巴巴的跑去灶房了。
伸出脑袋往里看了看:“大嫂,阿婆,怎么不见大哥?不会比我还能睡吧?”
乔星棉点头,将熬的半干的五花肉捞出来,敲了几个鸡蛋进去煎。
“你大哥可比你辛苦多啦,让他多睡会,咱们吃饭的时候再叫他。”
顾芸珍摸了摸小下巴:“那我先出去跑圈,等我回来,顾大猪猪就起来了。”
两人失笑,顾芸珍这小丫头倒是比以前开朗可爱多了。
初秋的早晨,带着几分凉意。
早起的人家瞧见顾芸珍一个小丫头在这主道上跑的小脸通红,一脸诧异。
“珍丫头,你这大早上的跑啥呢?”
顾芸珍微微喘着气儿回答她:“我跑步锻炼身体呢,屎蛋儿还没醒啊?“
屎蛋娘将木盆里的水往门前一泼,笑道:“那个臭小子比你还大一岁呢,不睡到七点才不起呢,今天学校没课,他估计得八点起床。”
顾芸珍停下脚步,站在屎蛋娘不远处。
“我大嫂说了,等秋天就送我去学校,到到时候可以和屎蛋一起上下学了。”
屎蛋娘一听,乐了:“真好,珍丫头早该上学了,等你入了学有人欺负你就去找屎蛋。”
顾芸珍鼓了鼓脸颊,双手插着小脸,一脸傲娇:“我可是要学功夫的人,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看着甩着小马尾,跑的有模有样得小丫头,屎蛋娘看的一脸好笑。
可能,真就如她所说,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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