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轻笑:“你觉得呢?”
说着在矮几旁坐下,眸光落在快干涸的小炉上。
龙云双站在一旁,没敢再落坐。
她已经听说了安远郡王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容心羽赢了!
事情的结果,超出她预料。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姑娘家争锋较劲,没有想到会牵扯出那么大的案子来。
她几乎可以想到,三皇子会派人来问自己什么。
“坐吧,不必这样怕我。”黑袍人说道。
龙云双迟疑了一下,在对面坐下。
黑袍人动手执起一旁的水壶,往小炉上的茶壶里添置了一些水。
龙云双看着他白净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忙道:“不敢劳烦阁下。”
“茶叶呢?”黑袍人问。
龙云双又是一怔,这才去拿一旁的茶叶罐子。
迟疑又忐忑着,将盘里的茶杯摆好,搁上茶叶。
双方沉默,一时只有茶水沸腾的声音。
龙云双不经意的又多看了一眼黑袍人的手,见他烧水的动作娴熟,心里感觉一时奇怪。
她原来是不喜欢点茶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只因有一回看见表妹与顾鎏陵相对煮酒。
一个倒酒,一个添花。
明明很小的一件事,却能看出二人之间的默契亲密。
而后很多次幻想,自己将来也能遇见那样一个人,忙时携手并进,闲时如此岁月静好。
可惜两世为人,点茶的从来是她,而后人走茶凉。
从未想过,为她添上一壶水的,竟会是眼前这样一个人。
“龙姑娘在想什么?”黑袍人问道。
龙云双恍然回神:“听说,安远郡王意图谋反。
若是小女子猜的没有错,当和太子脱不了干系。”
“哦,何以见得?”黑袍人问。
龙云双对上黑袍人审视的眸光,道:“太子娶的是镇国公府嫡长女,而安远郡王府娶的则是二房嫡女。
虽然镇国公府两房不合,但是家族利益本在个人利益之上。
若非安远郡王可用,太子应该不会放任有个藩王连襟在外坐大。
据小女子所知,安远郡王府在安南与土皇帝无二。”
黑袍人笑道:“分析的很合理,也却是如此。”
龙云双看了眼黑袍人,拿起沸腾的开水注入水杯之中。
顿时,茶香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待时候差不多,龙云双双手端起茶水俸给黑袍人:“若是阁下需要相关证据,小女子愿意效劳。”
黑袍人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才道:“龙姑娘的能耐在下是相信的。”
又说:“龙姑娘私造太子印鉴,又假造罪证。
那么再多造一份与安远郡王勾结的罪证出来,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罢放下茶杯,拿起一支泡开茶叶的茶杯递向龙云双:“只是,龙姑娘以此法针对太子。
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顾鎏陵?
你与太子本无仇怨吧?”
龙云双一愣,下意识接过茶杯。
“自然还有我龙氏清白,以及往后安逸。”龙云双说。
黑袍人道:“为了一个男人,将全族牵扯进谋朝篡位的大局里。
龙姑娘究竟是痴情人,还是绝情者?
在下很好奇……”
龙云双神色一僵,垂了眸子以抿茶水的动作掩饰这一刻的心虚。
莫名的,就觉得脸颊发烧。
黑袍人却没有因此揭过这个话题:“龙姑娘就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自己没有了价值。
空得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是否会双双不得善终?”
龙云双猛然看向黑袍人:“阁下是何意?
是在试探小女子是否真心想帮三殿下吗?
还是说,想要反悔?”
“真心?”黑袍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龙姑娘此前在太子面前,是否也说自己是真心?”
一提凤锦辰,龙云双眸底忍不住闪过戾色:“他那样的人不配!”
“那龙姑娘以为三殿下可配?”黑袍人又问,分明有三分咄咄。
龙云双一下被问住,但很快稳住心神道:“那以阁下之见,三殿下这边又信谁的真心?
争权夺势者,不是从来利益至上?
今日利益所趋同舟共济,明日榨干价值便卸磨杀驴……小女子也很担心呢!”
黑袍人突然朝前凑近龙云双:“龙姑娘担心费尽心机,不惜代价求来顾鎏陵,他又会怎样待你吗?
你若是不废了他,怕也难留住吧!
毕竟,你是冲着让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仕途尽毁去的。
届时的顾鎏陵除了一副破败的皮囊,还有何值得龙姑娘倾心?
龙姑娘不会只是如此肤浅之辈吧?”
龙云双心神俱震,只因黑袍人的话如尖刀。
一字一句划开她的心房,漏出掩藏在心底深处的彷徨和痛楚。
甚至,让她产生对自己的质疑。
龙云双觉得脑海里闪过一丝恍惚感,而后这恍惚变成晕眩。
“其实顾鎏陵与你不配。”黑袍人这时又说。
龙云双想否认,可晕眩感越来越浓,身子跟着发软,视线也有些模糊。
下一刻,落进男人的臂弯里。
“你,你在茶水里下了什么?”龙云双心中警铃大作,想推开男人。
可是手臂无力,抬都抬不起来。
意识昏沉之际,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一点点点燃炙烤。
前世今生她混迹商场与江湖多年,一下明白自己中了什么药。
心中惊骇屈辱间,却无法反抗。
迷迷糊糊的,龙云双知道自己被人抱着进了内室,放在了榻上。
男人低沉的在她耳边说:“咱们才是一类人……”
就仿佛蛊惑的魔音,想引着她一起下地狱深渊。
不……
衣衫滑落,龙云双拼尽全力在挣扎,却是纹丝不能动弹。
努力睁开眼,恍惚看见男人揭开面具,露出俊朗却过于锋利的眉眼……
而一墙之隔——
陆悠月被人捂着嘴,透过孔洞看了个全程。
在榻上男女沉浸纠缠的时候,陆悠月却是忍不住颤抖。
以至于被拖着走,也没敢反抗,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进入密道另一处房间内,男人松开陆悠月。
“陆姑娘看见了吧,不知陆姑娘是否也想靠色相稳住自己在三殿下这边的地位?”男人问道。
陆悠月脸色发白,看了眼说话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那日的大夫,刚才找到自己说带自己看出好戏。
陆悠月没有质问对方为何知道今日会有这一出。
因为他是大夫,给这里的人提供各种药物,再正常不过。
“我跟你去太子那边,你们又能保证我能得到什么?”陆悠月怀疑的问。
她从未有这一刻清醒,她不想沦为男人的玩物!
她因为得不到顾鎏陵所以想彻底毁了他。
但不能否认,什么太子、三皇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顾鎏陵身藏无价,却从来不是利用女人得到的。
在顾鎏陵那边,她原来或许可以打些师门的感情牌。
而今沦落至此的自己,价值其实没有多少。
她得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陆姑娘不是想要顾鎏陵的命吗?
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都可以跟太子殿下提。
里面那位下令,今日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这里。
现在你不跟我走,可就再难有机会了。”那大夫说。
陆悠月分明听出对方的焦急,而她还有的犹豫吗?
“这里到处都是把手的人,你怎么带走我和师弟两个人?”陆悠月咬牙问。
男人却说:“我们殿下是国储,等顺利登机,天下都是他的。
并不需要什么机关师锦上添花。”
陆悠月一怔:“你这话何意?”
大夫笑道:“陆姑娘是聪明人,不该听不懂。
在下可以救你出去已经是很冒险,再加一个双腿残废的,却是有心无力。
陆姑娘若是舍不下令师弟……
希望也别急着拆桥,万一你哪日走投无路,会需要在下帮忙过桥呢?”
“我跟你走!”陆悠月立即说。
似乎怕被误解,又解释:“他们比较重视我师弟,我师弟留在这里也不会怎样。
而且,我师弟听我的。
留他在这里,将来或许可以里应外合。”
男人笑道:“陆姑娘此计甚妙!”
陆悠月道:“但我要跟师弟说一声。”
“这是自然……”
……
安远郡王府那边刚事发不久,镇国公府便张灯结彩,办起了喜事。
路人不免好奇,难不成是顾玲珑出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镇国公收的义子今日娶亲。
娶的是镇西公的义女!
为了抬举两边,才在镇公府里办,让镇国公夫妇当主婚人!”
“什么义子义女?怎么从未听说过?而且今日上门的好像也没几个眼热的大人啊!”
“哦,镇国公的义子是行商的,请的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
这个义子无父无母,能得镇国公夫妇这般对待,已是抬举。
再让官场上的人走一遭,出人情份子,怕是不妥当吧。”
“至于镇西公的义女,好像原是快意镖局秦师傅的养女。
此前经常跟在郡主身边护卫,立了不少功劳,也是身怀绝技。
说起来,也算般配。”
府外讨论的热闹,府内的婚事办的低调。
新娘接进府里,与新郎拜堂,过程没有任何刁难嬉闹。
吕氏坐在高堂之位,感动的眼眶发红。
顾玲珑在一旁稀罕道:“娘,哥哥成亲你都没有哭。
珩御哥哥成亲,你怎么激动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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