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亮光一闪,漆黑的村落里,突然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紧接着开门声传来,一道道身影从各家门中蹿出,嘶吼着朝我家这处破落的院子涌来。
“阴魂不散的狗杂碎!”
我爸眉头微皱,暗哼了一声,“谁说不能烧香就不能踏道,如燚,你命该如此,走上这条路,日后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我爸说完,忽地咬破中指,在掌心画出一道符咒,他将那道符咒贴向自己眉心,随着他口中念起咒术,只见他用力一扯,一道荧光从我爸眉心拉扯出来,被他握在了手中。
毕注强顿时大惊失色,“这是…道根!你想干什么,茅山不传女弟子,你这样硬来会坏了门规的!”
“老子连女儿都保护不了了,还管他娘狗屁的门规!”
我爸哼笑一声,不待我反应,他用指血在我眉间一抹,而后将手中那道荧光猛地拍向我眉心。
那荧光在我眉心一闪即没,顷刻间,我脑中如混沌初开,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灵净气息从我眉间涌入,这一刻,仿佛与天地之间有了莫名的联系。
我…有道根了!
“爸,你…”
但我此刻没有一点欣喜,只见我爸苍老的面容越加惨白,气息微弱到近乎虚无。
他缓缓摆手,看向我的目光更加柔和温暖,“去吧如燚,让我看看,当年教给佑阳那些术法,你记下了几成。”
我心绪翻涌,张着嘴说不出话,原来,我的七罡护体阵是他有意布下的,他教给我弟那些术法,也都是刻意让我听的…
“爸,我都记着呢!”
说完,我站起身,转头迎向了那些涌进我家的村民,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球上翻,眼底一道醒目的黑线,竟是都是脏东西附了身。
“大耳朵,照顾好我爸和小阳!”
我咬破中指,在掌心画起符咒,同时口中暗喝出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金光速现,覆护真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令’字出口,莫名灵力涌入掌心,一道耀眼金光顿时乍现出来,在南洋时未曾施展出的金光神咒,这一刻,完美展现!
毕注强惊得大张着嘴,“这才刚踏道,怎么就…这么厉害!”
我爸微微笑着,“如燚天生火体,生来对阴邪有压制之力,如今一朝踏道,自该凤翔九天!”
我迎着那些‘村民’飞扑出去,村东张家的二柱,村西李家的翠花,此时不过都是一些被鬼物附身驱使的傀儡。
我左手倒提红鞭,右手金光神咒,随着一掌拍出,一道黑色的鬼气从眼前这人口中蹿出,不等它逃窜,左手红鞭已然挥出,直接将这团鬼气抽飞出去。
那人双目一翻,直接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眼前的‘村民’越聚越多,将我家团团围住,我身上有七罡护体阵护佑,掌心金光烁烁,满腔怒气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右手一个耳光,左手一记红鞭,眼前人影一个接一个倒下,满天鬼气飞舞,尽皆逃窜。
也不知打了多久,眼前人影倒下一片,我的两条手臂都已经麻木了。
忽然,不知谁家响起一声鸡叫,天边隐隐现出了鱼肚白,一瞬间,所有站着的‘村民’突然一怔,紧接着,全部瘫倒在我家院子里。
我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一片衣襟,这一刻,我已是真正的茅山传人!
没有理会满地横七竖八的村民,我跨过他们,回到了我爸身前。
“爸,如燚没有给您丢脸。”
我爸微微点头,满眼欣慰,“不错,爸放心了。”
“爸,你和小阳为我做了这么多,以后,我来保护你们,我来守护这个家!”
“好,好!”
我爸摸了摸佑阳的头,又慈爱地看着我,颤着手掏出烟来,抽出一根夹在指间,“如燚啊,爸又想抽烟了,你回屋帮爸取个火吧,就在柜子上呢。”
“爸,我知道在哪,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我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回了屋,离开三年,屋里的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我只扫了一眼,没时间多看,那只老式煤油打火机就在柜子上放着,这是我爸多年的习惯。
我拿起来就往出跑。
“爸,打火机拿来了,我给你点…”
‘啪嗒’一声,打火机从我手中滑落,望着面前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苍老身影,我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那根尚未点燃的烟还在我爸指间夹着,他坐在石墩上,一只手撑着身体,白发苍苍的头,无力地垂向一旁,嘴角溢出鲜血,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
“爸!”
我哭喊着飞扑过去,把我爸将要摔倒的身体抱在怀里。
为什么?
为什么我知道的这么晚,我还没来得及去报答,这沉重的父爱,我却再也没有机会还了!
“小阳,爸说什么了么…”
佑阳脸上挂满血泪,强忍着悲痛,“爸说,‘这个傻丫头,还是这么好糊弄,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我胸前的衣服上一片鲜红,那是父亲嘴角滴淌的血液。
莫名的,我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景象。
那是一位年轻男人,三十左右的年纪。
他急切地在山间寻找,从清晨找到黄昏,最后从树屋里抱出一个虚弱的小女孩…
他常常悄悄跟着小女孩来到后山,看着小女孩走进树屋,他躲在树后,静静守护…
他对女孩大吼‘要是不换命你弟就活不过十八’,吼完后,他摔门出去,一个人坐在后山默默抽烟…
他在夜里忽然醒来,发现了隔壁空荡荡的床铺,光着脚冲出家门,一路追到了河边…
他对女孩说‘别再回来了,你和陈家再没关系了’,然后,他夺门而出,跑到没人的角落,偷偷流泪…
男人英俊的脸庞是父亲的模样,那个小女孩,是年少时的我。
是啊,我就是这么好糊弄,可是以后,您再也不能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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