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想在有生之年为薛家多赚一些。
正所谓朝中里人好做官,有他在鸿胪寺里呆着,薛家子弟多也能活动得开,这就是他所说的“赚”。
所以,一直以来薛参都没有上疏过退休的事情。
而且这人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做事还利索,皇帝自己也不好意思让他致仕,所以薛参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做到了今天。
薛参来到殿中躬身说道:“晋持寡德,不能祈天继命,至凶胡入寇,逼塞晋阳。臣闻,晋辱我大汉,皇上欲遣使斥责。”
刘塬应道:“确有其事。”
晋国帮齐国在上游蓄水造成了这次洛阳大灾。
但刘塬并不想公开此事,以免与晋国决裂,只好对外宣称汉国使者在晋国受到了晋王的羞辱。
往晋国派使者那也是之前刘永铭与曹岳商量好了的。
为的是将晋王骂一顿,但又不能过火。
汉齐之间若有战事发生,那么汉晋之间一定要有一种微妙的关系。绝不能让晋国插手进来。
别的不提,就只说齐国若是借道晋国风陵渡,是可以直接威胁到关中的。
所以刘塬要对原先派驻晋国的使者进行替换。
换成一个即更能顾全大局,又得把面子找回来,还得能说服晋王不要与齐国一起裹乱的能人。
刘塬在程管炜的建议下,选定了薛家的薛西范。
也就是薛参的大侄子。
去他国做使者可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
虽然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老规矩,但两国之间的规矩从来都是用来破坏的,而不是用来遵守的。
薛参才不愿意让自己的大侄子在汉晋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去晋国冒险。
所以薛参这才会站出来说话。
其实薛参在事前就已经上过奏疏了。
但那道奏疏交上去后就石沉大海,什么反映都没有,这让薛参很是着急。
这其实是刘塬在给薛参面子子。
刘塬自己定下的计划,哪里能因为一个旁人的不愿意而影响到当前国策呢。
薛参接着说道:“薛西范,臣之侄儿,臣善知之。其虽有所礼,亦善言辞,却无专志,如赵括之流,切不可大用。用则必误国事。臣请皇上另选贤才,莫误国事。”
刘塬言道:“薛西范腹存才华,居高而不居傲,言犀而不言辱,担当存志。此不二人选也。”
薛参马上又说:“臣保荐一人,此人胜薛西范十倍有余!”
刘塬一愣,问道:“薛爱卿所荐何人?”
薛参应道:“今科贡士古宗奕!此人有三寸不烂之舌,傲骨不屈之志!”
刘永铭与古宗奕有一面之缘,虽然古宗奕看上去像是三爷党,但他的正直让他与三爷党里的那些人显得格格不入。
刘塬却是不知道这个人的,因为进士以下的学历是没资格见到刘塬的。
刘塬向着程管炜看了过去。
他问道:“此何许人也?”
程管炜手一拱:“回皇上,臣不知。吏部官吏名册并无此人。”
程管炜的脑子可不会比曹相来得差,吏部名册里这么多人,一般人是记不全的。
但程管炜却能做到,仅如此,他还能说出某个人的具体履历出来。
他能主持吏部决不是一个意外。
薛参应道:“回皇上的话,此人乃是新进贡士!”
“哦?”刘塬向着陆预看了过去。
礼部尚书陆预出列回答道:“回皇上,古宗奕字传希,汉中人。乃本科会试第七名。臣闻,洛阳受灾其奔走相呼,四处募银,传闻其已向洛阳府输银两万余两了。”
“哦!”刘塬兴喜道:“秦王!是这样的吗?”
刘永铭站在原地发愣:“儿臣不知道呀!”
刘塬气道:“你是本科主考,你不知道?”
“父皇,您这就是为难人了。儿臣就是走个过场,试卷由审阅官和副主考官们评级,儿臣懂个屁的经义呀。再说了,本科实行的糊名制。排好名次才揭的糊纸,这种杂事儿臣哪里会去管,全由副主考们代劳了。而且会试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有一个人来拜我这个主考官,那些新进里面我是一个也不认识呀。”
刘永铭不知道那天他离开紫宸殿以后曹岳与刘塬到底说了些什么。
刘永铭为了防止曹岳生事,一定要撇清自己,绝不能让刘塬感觉到朝廷里有一个六爷党!
所以刘永铭直接否认了自己有门生的事情。
其实刘永铭所说的也不无道理,糊名制就是这么严苛与公平。
但刘塬还是生气了,他说道:“朝廷之上不得胡言秽语!”
刘塬说完又对陆预问道:“如此说来,此人德行兼备?不是沽名钓誉之徒?”
陆预回答道:“此人正气实务,非是那种夸夸其谈之人。且文章优佳,是难得的干才。”
此时太子连忙应和道:“父皇,此人与儿臣有一面之缘。是个为百姓生计而四处奔走的良人。”
那天太子与刘塬说玄都观的时候,太子并没有说关于古宗奕的事情。
刘塬听到太子说这话,还以为这个古宗奕去过东宫,是太子门的门人。
刘塬一直想让太子有自己的门人,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完全依靠于曹岳。
于是刘塬说道:“如此优生,朕当殿试考备于他,其若真有才沉迷,朕必重用之!”
刘塬这话可不只是赞许古宗奕的为人。
他这是让薛参断了派古宗奕规薛西范去晋国的念头。
殿试可没这么早,古宗奕如果要参加殿试,他就不可能去做这个晋国使者。
林从南见此情形,连忙又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臣吏部侍郎林从南有本要奏。”
“奏来。”刘塬巴不得有人来打断薛参的话,所以马上同意了。
林从南在殿中站定位置后说道:“薛西范目生精曜,幼有名闻,内则恭让,外沈有度。时人称贤,有人臣之相也。以此之伟资,晋国不敢怠慢。此晋使不二人选也。”
薛家因为与大爷党走得近,族里又出了薛西范这么一个人才,太子党当然想要把这个人赶出朝堂之外。
有的时候说别人好话,也不是一件好事。
曹岳、刘永铭皆是此类高手。
林从南也只是从曹岳那里学到了一些说“好话”的皮毛而已。
刘塬面向众朝臣宣布道:“朕意已决,着翰林院拟旨,赐鸿胪寺司仪郎中薛西范朝请大夫衔,持节,往使晋国!此事不必再议,皆退下吧!”
薛参无奈,只得看了一眼正在退入班列的林从南之后也退了回去。
他们二人是退下去了,可陆预还在殿中站着呢。
陆预见得众人皆以退下,大声地嚷道:“臣礼部尚书陆预有本要奏。”ωωw..net
“奏来。”
“臣闻宗民天生,树以明君,君司黎元,郊庙造光。四海秉中兴之念,群民怀苏望之思。然大灾荐臻,陵虐天邑,民苟食土毛,行哭阡陌。遗孤之童,无可存贬。臣拟,专司孤童之院,赈之粥济,教以蒙学。”
陆预是想直接成立一个孤儿院,孤儿院里还要有先生教书。
陆预的提议让刘塬大大地又为难了一把。
建议是好建议,可是这支出又该从哪里来呢?
刘塬为难之际,丁成儒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他说道:“臣户部尚书丁成儒有事启奏。”
“讲来。”
“臣附议陆礼部之言。民生之所望,青壮之士也。青壮之所成,幼丁之健育也。陆礼部之言乃兴国兴邦之策。臣拟增税一成,以滋养丁幼。”
刘塬一听要增税一成,那头一摆,冕冠上的珍帘摇得哗哗作响。
刘塬连忙说道:“不可不可不可!民之不易,怎能妄加岁赋!”
刘塬话音刚落,那吏部侍郎乐正信就从队列里赶了出来。
“臣吏部侍郎乐正信,有本要奏!”
没等刘塬同意乐正信说话,那乐正信噗通一声跪倒在殿中。
“臣弹劾户部尚书丁成儒,视民无物,奸佞成性。陷民于灾困,谄君于不义,馋言伴君,危及社稷!此古之李林甫、杨国忠是也!臣请杀之,以谢天下!”
刘塬是了解丁成儒的,他不会因为丁成儒这个加税的话而治罪于丁成儒的。
丁成儒连忙说道:“不加岁赋,国不可支,何银滋养丁幼?吏部在籍之闲官何其之多,俸每每占之国库一二,何言保境安民?”
刘塬见得太子党与大爷党又要再吵起来,连忙说道:“众爱卿,此事不议!此事不议!众爱卿且宜且退。”
丁成儒刘塬一拱手,又加砂浆泵冲着那乐正信冷笑一声回了队列里。
乐正信得意于自己挫败了太子党阴谋,也回到了队列。
但很快乐正信就回过味来了,自己是被丁成儒给耍了!
丁成儒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才不愿意户部再多一项开支呢。
乐正信想到此处,脑子嗡嗡作响,心里越想越气。
但现在他也只能气着,毕竟皇帝已经说了不再议这件事情了。
陆预自己也知道现在提这个不太可能获准,他只是在提醒刘塬百姓过得并不太好,受灾的人群里孤儿最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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