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说完向门口瞟了一眼,向一边的驿卒使了个眼色,那驿卒连忙向外边走去。
而后那管事的继续对刘永铭阿谀奉承起来。
刘永铭坐在长凳上转过头,向着外面看了过去,只见得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年轻人穿着一件有旧显旧的绸布长衫,面料还用的不是很好。
显然这是一个即比效讲究体面但又没有什么钱的读书人,但他还不属于穷书生的队列。
那少年书生刘永铭却是认识。
不是别人,正是夏彷之子夏冰。
刘永铭转身的同时,那夏冰也看到了他。
夏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去看刘永铭,而后向里头走去。
驿卒连忙上前挡住夏冰去路,说道:“你如何又来了,快走快走!”
夏冰不高兴地说:“我又不找你!”
驿卒厉声言道:“这里是都亭驿!可不是客栈!在这里往来的皆是官必身,在此地值守的都是兵卒!知道什么是兵么?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兵!打你也就打了,你还没处喊冤去!这里不归知府衙门管,只归兵部管,你知道么?”
“我知道!我又不是军户,也不归他兵部管!”
刘永铭微微一笑,对夏冰说道:“这不是夏家公子么?如何到这里来了!快快快,这边来坐!”
夏冰一点也不把刘永铭放在眼中,他说:“我也不找你!”
“那你找谁!”
“与你何干?”
夏冰对刘永铭充满了敌意,毕竟之前就是刘永铭带着人马去抄的夏彷的家
刘永铭笑道:“我也是来找人的。也许你我找的是同一人。”
“你?呵,你一个贪财好色的混世阎罗,除了找女人,你还能找什么?”
刘永铭会心地笑道:“你还真说对了!你如何知道本王是来找女人的?”
夏冰又哼了一声,不理会刘永铭继续往里闯。
刘永铭对那些驿卒说道:“把他给本王拿下,押到桌边坐下!”
驿卒得了令哪里会含糊,一把上前扭住夏冰的肩膀。
只这一下就把夏冰的右手右肩拿住,一下就控制住了夏冰。
夏冰痛叫了一声,而后强忍着疼痛不再出声,不想被刘永铭听着。
他就这么被驿卒押着来到了刘永铭的桌边来。
“放开我!放开我!”
驿卒喝道:“六爷让你坐下你没听到么?”
刘永铭笑道:“算了算了,先放开他吧。”
驿卒一放人,那夏冰哼了一声转过脸,站在一边。
他的脸上满是不高兴。
刘永铭问道:“你爹夏彷跑了,你如何没跑呀?也不怕朝廷牵连你?”
“他跑是他的事情,我又没犯法!即使是牵连我也受了!谁让他是我爹呢,父债子偿理所应当。我相信我爹不会做出那等事来,必定事出有因,我若是也跑了,且不就坐实了我爹的罪名了么?且我自小在长安城长大,又能去到哪里?母亲也在长安,携其不便,恐有所失,没有逃的道理!”
刘永铭点头说道:“倒还真有些骨气!真令爷我刮目相看呀。你放心,你受不了牵连,爷我在父皇面前把你保下了!”
“你?保下我?”夏冰有些意外。
刘永铭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夏彷与爷我是有交情的,要不然当初爷建女校之时也不会先想到让他来做这个山长。只是他自己不争气,投靠了敌国。你只要老实地在长安城里呆着,每日去兵马司及里长处报道,你便会没事!按道理来说,这种事情不该赦免你的,你当知感恩!”
“有死而已。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刘永铭哈哈笑道:“这句话可不是这么用的,也不该用在这种情况。首先,按我大汉律法,你是犯官家属,算属从犯呀!即是这样,你如可还敢来这里闹事?不怕罪上加罪么?”
“与你何干!”
刘永铭看向了一边的管事。
管事言道:“回六爷。他是来找齐国的张使者的,但是张使者已经不住这里了,他非说我们骗他。”
刘永铭问道:“你说的是可是张世勋?他不住这里那住哪里去了?”
“不知道。兵部派了人将他接走了,好像是枢密司的人!这也不能怪别人,谁让齐国人弄垮了洛阳河堤呢。即使没被枢密司的人带走,他出是寸步难行的,出门就会被百姓拿石子给砸死的。”
“去了枢密司,等于没了半条命了!”刘永铭转而对夏冰问道,“你找他做甚?他欠你钱?”
夏冰回答道:“没有。只是想让他帮我代传一封书信而已。”
“代传书信?”
“我爹不是与齐国的田使一起逃走了么?想来是去了齐国了。”
刘永铭笑道:“你刚刚还说你相信你爹无罪的!得,不调笑你了。我问你,你即是知道你爹如今逃到了齐国,如何还敢与他有书信往来?不怕朝廷抓了你治罪么?”
“我又不知朝廷事,又不会泄了什么国家之密。我只是我为母亲代写的一封断情信送递一下而已。”
“断情书?”
“恩断义绝!夫妻不续!从此他是他,我母亲是我母亲,再无相干!”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你娘我见过,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民妇。”
“所以就由我来代笔了。”
“可你刚刚说父债子偿,显然还是把他当父亲的,所以你做不出这等绝情之事。这即不是你也不是你娘的主意……那便是你爷爷了吧?是他让你写的断情书?让你想办法来这里闹事好把这事传扬开去?也对,有了断情书,就算是保下了你们母子的性命了。”
夏冰不高兴地说:“关你什么事!”
“你这一封书信出去,可知结果?”
刘永铭见得夏冰不说话,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主意虽是夏承出的,但你这信要是出去了,断的可就不是与夏彷的关系了,也断了与夏家的关系!万一夏彷真送回一封什么家书被朝廷截获,呵呵……那牵连的可就不是你们母子两个人了!你爷爷夏承当初经营官场却未能如愿,且又好面子。当知道这里面的牵连因果,他为了整个夏家,可不会再与你们母子二人有何等牵扯呀!”
“我家中之事不用你多这份嘴。”
刘永铭问道:“朝廷那里已抄了你家,你无家业,母亲又为女眷不能劳作,将来你打算做何营生?”
夏彷此时心中有所动容,毕竟当初抄家的时候,刘永铭给自己留了一些银票,也算是给了母子二人一条活路。
但那些银子也就只够过上那么几年,以后家里的收入就得靠着自己了。
但自己也只会下棋与书书写写,别的并不会。
若是做些文职工作,那可是要有“推荐信”的。
古代的“推荐信”即是保书,由乡绅或是里长出具,没有这东西,根本找不着工作。
水浒传里高俅就是用的一封推荐信去了苏轼那里。
苏轼又用了一封推荐信将他扔给了驸马,后来被端王借走,这才发迹。
富户家中的西席也是要有官府学政那里发的推荐信,富户才会信任此人,让他做西席先生。
就算是酒管的跑堂,也得有里长出具的保书才能去做事。
更别说票号、钱庄、当铺里的账房、学徒了。
夏冰因为受了夏彷的牵连,想来没有人会给他做这份保。
这让夏冰对未来也有些无所适从,所以才会流露出现在这副,迷茫的表情来。
刘永铭轻笑了一声,落井下石地说道:“你自己省吃简用倒也没什么,可你母亲怎么办?你打算如何赡养?万一她有个头痛脑热的,你拿什么求治你母亲?”
夏冰恍惚了一下,嘴硬地说:“与你何干!”
刘永铭笑道:“青衿堂你也去过,那里可不只是棋社,还是个可以压注的赌坊。我青衿堂那边现在缺个跑堂的,管吃管住,每个月也能拿几钱银子,不知夏大公子愿不愿意屈就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若是愿意,我倒是可以让你去。虽然你止前不缺银子使,但银子总有一天会花光的!想想你母亲吧。”
刘永铭说完对管事的说道:“去拿笔纸来。”
“是。”管事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从柜台那里取来了文房用具。
刘永铭在纸上写了些东西,意思就是让夏侯非与柳先开好好地教夏冰点东西,若是夏冰有能力,可以适当地提拔为管事。
刘永铭写完信,递到了夏冰的面前,说道:“先收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去青衿堂把这字条拿给夏侯掌柜或是柳先生,他们会给你安排个事做的。若是不想去,也还请收着。若是有人为难你母子二人,你把这纸拿出来给他看,只说你是我门人,一般小吏差役也不敢为难你们。”
夏冰愣了一下。
刘永铭又笑道:“收着吧,你若是一点也没想法,我刚刚在写这字条之时,你便已经离开了。”
夏冰迟疑着问道:“你……你为何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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