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祖琯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说道:水不流在秦王府里是见过崔珚琇的。
他当然知道崔珚琇不是杜祖琯表妹,但他脸上却也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已经习惯了水玲珑见鬼说鬼话的样子。
黄三当家安心地又坐了下来,说道:“那便好!那便好!这样杜家也就会送银子来了!”
范举此时却是急了起来:“杜家那点银子管什么用呀!是够我们吃顿酒还是够我们吃顿肉呀?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杜家的银子!”
众人知道范举说的是实话,所以也都沉默了,只是黄三当家还有些不明白。
他问道:“怎么了这是。”
范举解释道:“四当家发现了一些事情,大当家招我们来此议事。议到现在,其实就是两个问题。一是按周太子所指,杀了杜祖琯,拿到钱后我们便去投靠齐国人,齐国人若是不给我们好处,我们便去投周太子与丰不收。”
黑风寨已经不能再呆了,这几乎是几位当家的共识。
黄三当家问道:“那第二呢?”
“第二,有人出银子想要刘六子的命,我们杀了人、拿了钱也是马上离开汉国去投齐国人!”
崔珚琇听到有人想要刘永铭的命,神经一下子紧崩了起来,并向水玲珑看了过去。
水玲珑则是一脸的无所谓。
水不流赶忙说道:“众位兄弟!其实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刚刚我正想要说呢。”
陈甘先问道:“四弟想说什么?”
“寨里的兄弟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批去到濮阳!有一位大人物正在那里秘密招兵买马,那里有人会来接应我们的!”
陈甘先问道:“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水不流应道:“现在还不能说他的真实身份,不过,只要大当家去到那里一切便都能明白了!大当家,我们相识年头也不短了,要信得过我呀!”
范举冷哼一声说道:“你一个漕帮叛徒,与别人说相任的话题,这不合适吧?”
水玲珑一听,正要拔剑,却被水不流一把按在剑柄上,给压了下来。
大当家陈甘先一点也不在意二人的不合,他问道:“那人招兵买马想要做甚?”
水不流说:“是要干一翻大事!做成了,高官厚禄!做不成也无非一死而已!我们的命还能算是命吗?贱的与草介也没什么分别了!就搏一搏那泼天的富贵吧!”
“我们在此山头举义……”
“不是要与汉国为难,就这么一个小山头,且民心不在我们这里,自是不可能是汉国相争的!您放心,去了濮阳之后您定能明白这事是做得的!风险是有,但富贵更有!从龙之功呀大当家!”
范举却是说道:“四当家的!我们都是山匪强寇,眼界还没那么远,不必先说要去哪里安身。我们先把杀谁的事情议了吧,不管是去投谁,兄弟们手里都得有盘缠不是么?”
水不流马上说道:“不管如何,就是不能对六爷下手!杜祖琯你们倒是可以一试!”
范举却是说:“杜家不能得罪,我觉得还是杀刘六子为好!”
水玲珑自然是知道刘永铭的本事,她轻笑道:“杀他?他那张嘴就能把这里所有人给杀了,还杀他?你们若是不听劝,倒是真可以派人去试试嘛!”
范举又哼笑了一声对水不流说:“四当家!这就是你的家教么?聚义厅里可没有女人多嘴的份呀!这要不是你女儿,我现在已经吩咐兄弟们把她拿下了!”
水不流拱手说道:“二当家,她是不该多嘴,但……”
没等水不流说完,那黄三当家噌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两个都一起杀了就是了!还能怎么样!我们在汉国还呆得下去吗?顾及什么呀!”
黄三当家说着便向外闯了出去。
大当家陈甘先急道:“三弟去哪?”
“去把他们二人都杀了!省得叫劲!”
“三弟!不可鲁莽,我们议好了再一起动手不迟!”
“你们先议着,等我杀完了人回来再听你们说!”黄三当家说完话的同时,已经走出了聚义堂的门口。
…………………………
刘永铭一反常态地一言不语。
他驾着车一直架到了临近天黑才将马车停到一处野外草坪处。
这块草坪一侧是石岭,另一面则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树林。
因为这一次没能与昨日那般幸运,能找到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洞窟。
马车就这么停在了一棵树下。
没有水玲珑在,刘永铭与杜祖琯这两个公子哥愣是忙到了天黑,才将篝火给生了起来。
刘永铭在生好火以后,从马车里拿出了饼来,而后一臀股就坐在了火堆边上。
杜祖琯早就坐在火堆边愣得发呆。
二人一路无话,刘永铭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将饼向着杜祖琯递了一递,以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
杜祖琯此时正看着篝火发呆,并没有注意到刘永铭递过来的饼。
直到刘永铭用饼轻轻地敲了敲杜祖琯的肩头,这才使得她回过神来。
“什么?”杜祖琯愣着神问了一句。
“饼。”
“哦。”杜祖琯接过饼来,但她却没着急着吃。
刘永铭看着杜祖琯笑道:“你好似在担心什么呀?是不是觉得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这荒郊野岭的,有点财狼虎豹也是极为正常之事,”
杜祖琯白了刘永铭一眼,没好气地应道:“你少吓唬我!”
她虽然知道刘永铭是在吓自己,但还是紧张兮兮地向着左右两边张望了一下。
只是这里周边都没有人烟,漆黑一片,她什么也没能看到。
刘永铭笑道:“看你紧张的那样!很少出门吧?”
“你还说我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生个火都能把自己的脸给熏黑了!”
“我一王爷,出入皆有府卫相随、侍女伺候。即使一个人走在长安城里,只要身上带着银子,那就是爷!可这里不一样呀!那些财狼虎豹盯着的是我们身上的肉,我就算是给他们银子,他们也不能要呀!所以,今天夜里就自求多福吧!”
杜祖琯白了刘永铭一眼的同时,刘永铭已经向着杜祖琯凑了上去,将头伸向杜祖琯的脸边。
杜祖琯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一下,问道:“你做甚?”
刘永铭问:“我脸上真有那么脏么?”
杜祖琯放下心来,轻笑一声说道:“比桓侯白点。”
桓侯即是汉未的张飞张益德。
刘永铭指了指饼,说道:“白面做的饼,比我的脸也白许多,老百姓要是能顿顿吃上它,就算是幸福的了!吃吧,吃饱了早点睡。”
杜祖琯看了看饼,咽了咽口口水说道:“这几日尽吃这个了。”
刘永铭笑道:“那你想吃点啥?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刘永铭连报了十多个菜名,逗得杜祖琯直乐:“你就别馋我了!”
“若是在王府里,与厨子说一声,说做也就做出来了。只是出门在外,能将就便将就点吧。”
“你王府的厨子倒是什么都能做!南北大菜都会。”
“他也是个可怜人哪!得,不说这个,快吃,吃完了睡!明日还要赶路呢。”
“我越看你越不觉得你像个王爷!”
“我不像王爷?那像什么?”
“不知道,感觉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刘永铭一听,愣愣地看着杜祖琯。
杜祖琯的脸不也不知是被火烤红的还是自己红的,她有些娇弱地问道:“干嘛这般看我。”
“没什么。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
“裴太子妃?”
“呵呵。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真认下了?脸皮是真厚呀。就只是觉得你……说你是个王爷吧,你好似对侍女及一般百姓没什么架子,说你不是王爷吧,你对好些东西都特别挑剔,比如饮食。你对朝官非打即骂,倒像个纨绔王爷,但你对百姓……”
“王爷嘛,多少得装出点爱民如子的样子。”
杜祖琯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不像是装出来的。”
“呵!你觉得不像就不像啦……”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
刘永铭笑道:“觉得什么?”
“觉得你与这世道格格不入。像是……不知道,说不出来的感觉。”
刘永铭正想着回应点什么的时候,杜祖琯突然问道:“你之前杀那几个人的时候,用的是火龙镖么?”
刘永铭直言不讳地应道:“是。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舅舅喉咙上的伤口与那几个人的一模一样!你不仅是诣岭先生,你还是九纹龙!”
“是。我这些年算是没白费时光,学了点东西。光阴呀,不紧着点不行,人很快就会老去的!一辈子其实很短很短,我体验过时光飞逝的感觉。”
杜祖琯没有与刘永铭对视,而是看着火堆,淡淡地问道:“我舅舅是你杀的?”
“是!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上来的吧?”
杜祖琯看着篝火犹豫着说:“他……”
“你想说他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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