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利王公见得侍女们摆放好了桌子及一应物品,这才收了声,小心地来到刘永铭的面前。
他又施了一个扶胸礼,恭敬地说了一串话。
张元潮连忙对刘永铭翻译道:“六爷,登利王公向您至歉呢,您多少……多少表示一下吧。”
张元潮此时显得十分紧张。
登利王公虽然五大三粗,但在别的蒙人眼中则向是那种好好先生的形象,平时也很少发火。
但如果刘永铭真的这么不给面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刘永铭坐着问道:“他为何事至歉?”
“哦,说是不知道是您来了,更不该让您坐在未席,请您往上面坐!”
张元潮说完指向了刚刚摆完的那张桌子。
刘永铭笑道:“不提刚刚动武之事了?”
张元潮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登利王公也没说这一茬,但他刚刚已经训骂过巴特尔了。”
“巴特尔?”
“就是刚刚那名捣乱的、对您不敬的武士。他不喜欢汉人,只是铁利可汗命他前来保护登利王公而来到的汉境,您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他。巴特尔在贸易之事上插不上嘴。”
刘永铭却是突然问道:“那上面有你的坐吗?”
“这……自是没有。我还坐在这里。”
刘永铭笑道:“若是没你的坐,爷我还是继续坐这里吧!”
张元潮苦了一下脸,说道:“六爷,小人真无此殊荣。若是就这么翻译过去,他们还以为是小人故意翻译错您的话,想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呢。您是王爷,他也是王爷,那上首之位,哪里有小人坐的地方。”
刘永铭笑道:“我若是与其交谈,身边还不得有一名翻译呀?你不坐我身边,我却是不能坐上去的。”
刘永铭说完,又继续吃那些带着骨头的羊肉。
登利王公见得刘永铭不愿意起身,还在吃那骨头肉,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他紧张地看向了张元潮。
此时,那名登利王公身边的汉人走了上来,在登利王公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好像是将刚刚刘永铭与张元潮的对话翻译给了登利王公听。
登利王公会意过来,与张元潮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叫人取来了一张椅子,放在新桌子的后面。
张元潮放下心来,对刘永铭说道:“六爷,登利王公再次请您上桌。
刘永铭自是看到了侍女移来椅子。
他笑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向着登利王公拱了拱手。
登利王公原本紧张地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他笑脸盈盈地对刘永铭施礼,示意刘永铭往上坐。
刘永铭走到新桌子边上坐下以后,顺执让张元潮坐在了自己身边。
直到此时,登利王公才完全放心下来,坐回到自己的主人位上。
登利王公坐定之后,连忙招呼厨子快去取羊肉。
他要将那只整羊身上的第一盘最美味的肉送献给刘永铭。
刘永铭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对身边的水玲珑说道:“珑儿,你知道羊身上最美的是哪块肉吗?”
水玲珑言道:“羊里脊。我问过王府里的厨子了,他说你会与别人一起烤一只全羊来吃,甚至与师仲道一人抱着一只羊腿啃。但若是平日里吃饭,厨房那里只用羊里脊给你炒着吃。我在王府里时也吃了不少呢。”
刘永铭笑道:“其实不然。只是爷我好这一口而已,最好的其实是羊上脑,而后才是里脊肉,其次是排骨肉,就是爷我现在吃的这一块,只是被剔得有些多了,爷我吃得不过隐呀!”
水玲珑心中自然是明白刘永铭想要让自己去取些肉来过来。
她看了看在场“虎视眈眈”的蒙人,冷笑了一声,向着站在中间正在烧羊的那名厨子走了过去。
厨子此时正拿着一个新盘子正在剔肉。
烤全羊可像切块煮那样,火要是大了,外面即使焦了里头也不会熟的。
因为羊皮是很厚且有胶质感的。
所以厨子此时剔下来的都是外面一层连着皮的熟了的肉。并不是刘永铭要的里脊肉。
水玲珑再一次将剑插土之中,而后抽出古剑,走上前去,一把便将那盘子给夺了过来。
她看了看盘子里已有的羊肉,将盘子夺了过来,而后都给倒进了篝火之中里。
众蒙人看得有些吃惊,但又不敢说些什么。
一来水玲珑的武功刚刚已经显露过了,现在坐着的贵族连刚刚那位巴特尔都打不过,自然是没有信心去挑战水玲珑。
二来此时众人也都知道上面坐着的是汉国秦王刘永铭,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
他们此时可不敢贸然出手,担心刘永铭生气,而使得自己的货品贸易而产生什么意外。
三是因为刚刚登利王公给刘永铭的都是骨头肉。
刘永铭此时若是想要向登利王公表示不满,就一定会去取一块自己最为满意的肉,而且谁都不能阻拦。
若是阻拦刘永铭让一个女人凌驾于蒙人众贵族之上去取肉便没有了任何意义,刘永铭也会生气。
此时,水玲珑一手拿着盘子一手拿着宝剑,目光凌厉地顶着那只烤全羊。
水玲珑沉了沉气,而用剑在那只烤羊上比划了起来。
第一剑她便削开了羊只的背。
第二剑下去之,水玲珑只是轻轻一挑,便将侧边一整条里脊肉给挑了起来。
吃烤全羊与别的吃法不一样。
它是削一块吃一块,外面的烤成了才割下来吃,
虽然这只羊预制过,但毕竟也是刚抬上来的,但里头还是有些生。
水玲珑哪里管得了这许多,转到另一边将羊背上的另外一片里脊肉又给削了下来。
众蒙人看得目瞪口呆。
只是那两块肉还是生的,又怎么能吃呢?
刘永铭笑道:“珑儿,把那盘肉给厨子,与他说,切成块,用柽柳的红枝串上,以椒盐、孜然等香料碳火炙烤!可别说登利王公帐里没有此类香料,那可就太丢王公的脸面了!”
水玲珑哪里懂什么蒙语,正当张元潮要翻译之时,边上坐着的那名汉人连忙用蒙语向那蒙人厨子说了几句话。
蒙人厨子听了以后感到十分为难,看向了登利王公向其请示。
华夏的香料九成以上都得靠进口。
进口就两条种,一条是走的海陆,现在基本由吴国控制。
关中与吴国千里迢迢,香料根本就送不到关中来。
第二条路是古丝绸之路,起点即在长安城。
所以汉国是这条路的香味进口第一站,秦王府是不可能会少的。
虽然有时香料也会走天山北路那条丝进到蒙国,但香料昂贵蒙人并不采购,所以也就少了许多。
登利可汗手上的香料还是他来到镇北台以后,派人去找的当地官府,让手下进到榆林府采买的少量香料。
他原本是想要带回去给自己享用,即是刘永铭李,他只得咬了咬牙,让厨子照着刘永铭的吩咐去烹饪羊肉。
厨子只得应了一声,从水玲珑那里拿过盘子,将那两片羊里脊肉放在了原本的整全羊上,而后跑出了帐外去。
他不仅得去取昂贵的香料,还得去寻找刘永铭品中的柽柳红枝。
登利王公心中有些心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几句话。
张元潮翻译道:“登利王公又向您至歉了,说是不知道汉人那里有那么多吃东西的规矩,说自己是野蛮人,不懂,请您海涵。刚刚让您种异那些骨头肉是他的不对。”
刘永铭笑着说道:“跟他说没关系,爷我本来也是爱吃羊排的,正经的那些粗糙之肉爷我也看不上,王爷里也不吃那些东西。不过一只羊身上最好的便是上脑肉了。这一块我没让剑侍去取,留给登利王公自己品尝了。”
原来刘永铭还是给了登利王公面子的。
张元潮心中一喜,马上向登利王公翻译。
登利王公一听完,马上举起了酒杯来,向着刘永铭示意自己要敬酒。
一边的蒙人侍女拿着一大壶酒便要走过来。
水玲珑心中一惊,连忙持剑上前,将那侍女给挡了下来。
刘永铭笑道:“珑儿,别大惊小怪的,登利王公还不至于会害爷!”
水玲珑只觉得刘永铭错怪了自己,她看了看那壶里的酒,对张元朝说道:“秦王府的好酒我也是吃了不少的,马奶酒我以前也是尝过,我们家爷不稀罕这种烂酒。但为了给那什么王公面子,自是会吃上那么几口。且他蒙人想来也没有什么好酒可以孝敬给秦王府的,我家爷自己若是不介意,我也不能阻止。但还是要问一问,你们没往里头吐唾沫吧?”
制酒之时往里吐唾沫并不是对客人不敬,更不是羞辱。
马奶酒与中原的粮食酒是不一样的。
马奶取到以后,每天都得搅拌数千下,才能使得其中微生物有效发酵,才能酿好马奶酒,快的话七至八天即可成酒。
古时候因为天气原因,为了更好地发酵马奶酒,就会往里头吐一些唾沫增加菌群,好方便一起发酵。
这种制酒法也不是游牧独创,反而是从中原这边学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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