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腋下缝隙刺入,擦过左肋直取心脏,不管是位置、角度还是力量,巴布都觉得自己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快要接近本能了,这么狠辣的动作,他已经快要不想弄清自己的灵魂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了。但无论如何,至少本能相当有效,匕首循着缝隙准确的刺进了板甲变异体心脏的位置。
然而刚一接触,巴布就发现情况不对,匕首丝毫没有刺入肉体的触感。
变异体按说也是肉体,但匕首反馈回来的感觉,却像是刺进了一块软橡胶里一样,不仅完全不像是人体组织的手感,而且根本没有擦过骨骼的感觉。发现不对的巴布还有意上下挑动匕首,确实,该有骨头的位置却什么都没有,似乎铠甲里填充的只剩下一坨没有血管内脏骨头的实心肉块一样。
一击不奏效,巴布第一时间用力拔出匕首,随后身形一转,在板甲变异体正转身挥剑的同时,整个人如一缕清风一样,始终保持着身处于变异体身后,不仅让怪物反身攻击的意图落空,而且从变异体的身后,再次刺出了匕首。
这次取的是后颈,匕首就像失去了厚度一样,由头盔和护颈之间的缝隙穿入,同样是由下而上,切断颈椎,随后斜贯入脑。
又是同样的触感,巴布已经可以确定,板甲里的就是个实心的肉坨,完全没有弱点可言。连续两次尝试过后,眼看怪物要盯上自己,巴布立刻飘然而退,再次收敛了生机和声音,遁入了遍布房间的展柜之后,消失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中。
变异体又一次丢失了目标,立刻把注意力转回了士兵们身上,尤其是顶在最前面的两个士兵,距离最近,于是成了变异体最先盯上人,抓不到巴布背影的重剑抓这些士兵却很随意,巨剑横扫,把其中一個持盾壮汉扫的飞了出去。
其他人倒是趁着这个机会,捡起了外面士兵扔进来的锤子棍子等工具充当钝器,眼看着倒飞出去的士兵撞上墙壁随后滑落在地,挣扎了半天也没能重新爬起来,其他人并没有过去帮忙,而是挥舞着钝器,朝着板甲变异体围了上去。
于是,士兵们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人多势众,变异体虽然力量奇大,被重剑碰到就至少是重伤,但到底一次只能攻击一个方向,而且队伍里还剩下一面塔盾,连续两次接住了板甲的劈砍,其他士兵则从侧面一拥而上,抡起沉重的工具,狠狠砸在怪物的铠甲上。
然而他们的努力毫无意义,虽然一阵锻造般的叮叮咣咣,但也只是让变异体的板甲外多了一些凹痕,对里面的变异体却一点都没有影响。肉坨早已填满了板甲里的空间,让铠甲连变形的空间都没有,锤子砸上去怪物浑若无事,甚至不需要招架或者闪避,任由士兵们敲敲打打,自己则随意的把周围的士兵当做目标。
毫无规律的选择让士兵们险象环生,谁也不敢攻击的过于投入,因为谁也不知道,怪物的下一次转向目标会不会就是自己。刚才就有人因此而没来得及躲闪,被重剑迎头痛击,幸亏塔盾壮汉及时赶到挡住了重剑,虽然两人随即撞在一起滚做一团,但至少命是保住了。一时间,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之中,看似谁也威胁不到对方,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士兵们拿怪物无可奈何,而他们自己却相当脆弱,只要一次错误就可能彻底崩溃。
就在又是几次试探攻击无果,士兵们包括蒙多在内都对这个金属壳子束手无策,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
那是巴布。
这里的每个楼层,最矮的也有五米,顶部还点缀着大量的壁画和浮雕,不仔细观察,很难看清上面的情况。以至于没有人看清,巴布什么时候爬上了屋顶,又如何像蜘蛛一样倒挂在屋顶上移动。
由于收敛了一切气息,连变异体都没有发现他的位置,因此当它从天而降的时候,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大多数士兵甚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人。
还好变异体也没有趁势袭击的机会,因为巴布正砸在它的头顶。
双脚踩在变异体的双肩,自由落体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变异体脚下一个趔趄,不由自主的一阵晃动,勉强才稳住了躯体。而有备而来的巴布刚一接触便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闪电般刺出了袖口里的匕首。
没有再选择正常来说致命的部位,匕首刺入的是变异体板甲肩部的缝隙。
发自本源的源能从灵魂深处涌出,为身体带来了无尽的力量,巴布的匕首顺着肩胛的缝隙刺入,直贯至柄。随后顺势而走,绕着缝隙转了一圈。
橡胶一样的肌肉确实很坚韧,但在原能的增幅下,还是被匕首顺利撕裂,不管是内部的肌肉,还是从缝隙挤出来的布满甲胄表面的血管般的肉芽,都迎刃而断,左侧臂甲因此脱离了躯体,挂在大剑上晃晃悠悠,极度腥臭的黑褐色脓液从断口处涌出,刺激的气味瞬间充斥了房间,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不知是不是错觉,臂甲的断裂,似乎让变异体的动作变慢了少许,大量肉芽从手臂的断口处迅速增生,朝着随后从躯体一半长出的肉芽对接过去。
但速度还不够快,因为巴布在切断左臂的同时,根本没有看结果,就已经刺出了第二刀。
这次是右臂。
轻车熟路,手术般撕开肌肉切断手臂,这次彻底失去了支撑,咣当一声,大剑连着两条臂甲,直直着掉在了地上。
恶臭的肉芽以极快的速度伸展,想要碰触变异体的主体,但巴布却伸脚一挑,沉重的大剑被挑向了门口,疯狂蠕动的肉芽像触须一样长长的拖在后面,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而这时所有的人惊讶的发现,手臂断裂之后,变异体的主体突然直挺挺的向前倒下,而原本从左臂断口处呼应增生的肉芽也不再增生,在不复之前的活跃。
倒地的甲胄虽然还保持着完整,但像是失去了动力一样不再行动,躯体偶尔抽搐让部件轻轻碰撞,发出微弱的金属撞击声。
还在活跃的反而是手臂和大剑,沉重的大剑并没有被挑飞多远就停了下来,增生的肉芽不再试图向躯体靠拢而是像无数只脚一样支撑在地面想要站起来,而且伸出的脚越来越多,速度很快。
但再快也快不过莫妮卡的鞭子。
长鞭蛇一样悄无声息的突然弹出,紧紧缠住大剑,随后猛地向后拉动,让大剑顺势凌空飞起,径直飞出门口,长长的肉芽拖在后面,至此还在疯狂的蠕动。
一切变化太快,外面的士兵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大部队里一个炼金术士手里拿着几瓶净化药水,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大剑一路飞到面前摔在地上,看着那些肉芽像活了一样朝他身体缠过去,大脑却一片空白,身体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一条长腿从旁边伸出,把愣住的炼金术士一脚踹飞,在此之前还不忘批手抢过被攥在手里的两瓶炼金药水,顺手砸在大剑上。
嗤的一声,犹如冷水倒进了热油,污染与净化能量的激烈冲突,让大剑表面腾起了大团白雾,尖锐的气化蒸腾声,仿佛大剑发出了凄厉的尖叫,肉芽的摆动更加疯狂,但已经没有了指向性。
“愣着干嘛?等着它恢复呢?”
莫妮卡在厉声呵斥,让周围的人如梦初醒,跟着就是一阵哗啦哗啦的玻璃碎裂声。
十几瓶净化药水几乎帮大剑和两根手臂洗了个澡,在经历了最后疯狂的抽搐之后,臂甲内部的肉坨和表面蛛网一样的肉芽彻底失去了力量,迅速变成一滩泛着黑色泡沫的粘液。
呼,吸,呼,吸。
戛然而止的战斗,让所有人有点愣神,一群人呆呆的看着刚刚还束手无策的敌人,突然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免不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大剑突然又跳起来一样,一时间四周安静的像冻结了一样,甚至能听到人们紧张的呼吸声。
“怎么,你们这是在向遗体告别吗?”戏谑的声音惊醒了愣神的人群,回头一看,巴布已经拉开了兜帽,悠闲的从室内走出,接过莫妮卡交还回来的小安娜,这才对着大家露出灿烂的笑容,“去帮里面那半也洗个澡,虽然理论上不会再起来,但小心一点没错。”
“听见没有?快去。”蒙多满脸通红的一巴掌抽在身边一个年轻人的后上,随后恭恭敬敬的对巴布和莫妮卡说道,“感谢两位阁下及时援手,如果不是两位应对得当,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和力气才能解决找个麻烦的敌人。”
“变异体见得多了,自然就学会怎么找弱点了。”巴布随意的解释道,“这东西那些血管一样的肉芽一直在蠕动,绝对不是为了让看到的人更有食欲,想必是为了满足自身的需要,我能想象到的也就是输送能量或者某种给你讯号了。仔细看它的蠕动节奏,都是从武器这边开始,再朝着身体的方向延伸过去,那把中间切断试试喽,反正就算错了,切掉威胁最大的武器也能限制它的攻击性,反正不会有什么坏处。”
“实在佩服。”蒙多愣了愣,自嘲的笑了笑,对两人深鞠一躬,“之后还请两位多多教导大家,有时候你们一句话,就能让大家少流不少血。”
说着,蒙多示意手下把最开始的伤者送回顶层基地,看得出伤者就算保住命也免不了落下终生残疾,不由得露出后悔和自责的神色。
“这东西到底算是什么?”没有不知趣的去安慰蒙多,巴布看莫妮卡一直蹲在大剑旁观察,便也走了过去,“物品形成的诡物吗?但我怎么觉得更像是由尸体形成的变异体呀。”
“我也觉得更像是变异体,而且还是人类尸体变异的,所以还保留着最基础的生前本能,至少知道维持人形。就是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核心变成了这把武器,也许是内心对武器的依赖导致的吧,猜不出,等回去问问朱蒂吧,也许她知道。”莫妮卡叹了口气,遗憾的说道,“这把剑可是个不错的边缘装备,自带力量增幅和能量冲击,可惜咱们三个谁也用不上。”
“不急,先留着,我算是发现了,边缘里的东西,只要看准合适的机会,总能找到它们价值的。”巴布收起了自己的手套,又从其他士兵手里抢了一副带上,这才双手举起门板一样的大剑,因为太重又赶快又扔回了地上,这才对蒙多说道,“按照约定,非艺术品的战利品属于我们对吧。”
“当然,您请便。”
蒙多正指挥着手下清理房间,刚才里面激战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变异体的武器破坏性实在太大,展柜和装饰都被砸的七零八落的,现在需要从满地的碎玻璃破木头里,把原本的藏品整理出来。
随着一些做工精美的工艺品被一件件集中到了一起,就连那些普通士兵都喜形于色,也许在他们眼里,这些东西的样子远比真金白银更可爱吧。
刚才还战斗过的板甲,此时真的被净化药水洗了一遍,虽然还带着明显的臭味,但至少干净了不少,失去了内部支撑的部件堆在一起,就像一堆不起眼的杂物一样,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威势。
“这堆和大剑一起,也给我们运上去吧。”
看士兵们对这堆废铁不感兴趣,巴布什么也没解释,只是笑了笑,就帮士兵们加了不少工作量,现在他的话可没人再敢轻视,立刻就充当杂工的普通护卫上前搬起板甲部件,一趟一趟运上了楼顶基地,而莫妮卡拽了拽巴布的衣角,把他拉到一边。
“那东西怎么了?”莫妮卡小声问道,“能让你特别注意的,肯定不是普通东西,我可没忘记当初你用一副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人形图画,就把一个最普通的边缘装备卖出一倍的价格。”
“其实那堆废铁在毁灭前的边缘世界的确很值钱,这个房间能有资格加装这种特殊的防盗门,就是因为那副铠甲。”巴布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解释道,“四百年历史的古董,而且是名家精心打造,也算是武器中的顶级艺术品,曾有三任帝王穿着它参加过加冕典礼。虽然品特家的人不识货,但万一今后在城里遇到识货的人,说不定就能大赚一笔,嘿,这可不怪咱们不守约,是他们自己不要的。”
“嘶,不卖,先不能急着卖。”莫妮卡眼珠一转,立刻攥着巴布的手腕,小声道,“咱们不知道那个什么耶露神为什么会喜欢艺术品,不知道是真的能欣赏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但是,如果这东西真像你说的那么有意义,伱说……耶露神会不会感兴趣?到时候可就不是咱们找买家,而是买家找咱们了。”
“啧啧,真是奸商。”巴布下意识的摸出硬币在指尖把玩,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不过,好东西能不能被人接受,还要看怎么描述,尤其是艺术品,艺术性有一半是在背景故事上……”、
“还说我是奸商,你连神都要编故事骗,你才是黑心的骗子。”
“嘿嘿嘿。”
就在两人笑的越来越阴险的时候,一组探索的士兵匆匆返回,还没靠近就高声道:“报告,又发现一个封闭的房间。”
莫妮卡挽着长发舔舔嘴唇,巴布摸索着指尖的硬币,两人的笑容让回来报信的士兵只觉得一阵恶寒,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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