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散得早,朝中的事情前几日南宫烨都处理完毕了。
正得闲,他坐在躺椅上,不时地摇晃着,边上放着点心。
他沐浴在阳光下,手中拿着一本话本子。
宁嫔前脚进来,正看到这一幕。
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下意识的就要后退。
想到来意,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转身上前。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话本子上的书名。
陛下再狠狠爱我一次……
宁嫔向来淡定的脸上,有点神情呆滞。
不由得想到刚刚嘉嫔的话……
这陛下难道真的是不行了?
“何事?”南宫烨从话本子里抬头。
看着宁嫔问道:“听说,你要出宫?”
宁嫔点头:“听闻陛下下令,没侍寝的妃子可以自行出宫,臣妾想来求个恩典。”
南宫烨放下话本,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阳光透过窗棂倾洒下来,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犹如下凡的神明。ωωw..net
难得是一个男人,脸上连个痘坑都没有。
真是诱惑。
宁嫔恍惚了一瞬,立刻收回视线。
好看有个屁用,远如天边的云,看得着吃不到。
吃到肚子里的才是实惠的。
她低头说:“陛下既然下旨,臣妾想……陛下一言既出,君无戏言,只是……臣妾看后宫的姐妹都在观望……”
“……不如臣妾心眼儿实在。”
心眼实在……
南宫烨没忍住嗤笑了一声,颔首:“嗯,朕也觉得,偌大的后宫之中,爱妃你心眼……是挺实在的。”
这句话似褒似贬,又好似嘲讽。
一时间居然听不大出来。
宁嫔装作听不懂嘲讽的样子,坦然接受:“陛下,臣妾的性格,向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这后宫之中,能说实话的不多了。”
相处些时日,宁嫔对南宫烨的脾气也有所了解。
他这个人,外面形容杀伐果断,独断残暴。
可在宁嫔看来,这些不过是帝王拢权,震慑下面的手段而已。
但看南宫烨这个人,还是恩怨分明的。
他专情且深情,爱屋及乌。
当然,深情是对太后,专情也是对太后。
她跟嘉嫔无意间的举手之劳,他能记住,并放在心上。
是个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
跟他说话,什么小心思他能猜不出来?
莫不如直来直往,他即便不悦,也不会计较。
宁嫔见南宫烨没有不悦的神情,斗着胆子继续道:“陛下,这臣妾虽然是奉旨出宫,可你想啊,臣妾这大好岁月都在宫中蹉跎了。出宫了,臣妾也不能回娘家吧。嫁出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到时候,臣妾既没有家世,兜里也没钱,还没有男人,孤枕难眠啊。”
“听你这个意思,朕还要给你赐个男人?”南宫烨被她的无耻给气笑了。
心道,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宁嫔进宫时,缩头缩脑跟个鹌鹑似的。
不过是跟霍清颜走得近了,如今,变得没皮没脸起来。
他心中嘲讽,脸上神情淡定。
他甚至拍了拍摇椅的把手,看看她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南宫烨平静道:“似乎有些道理,你继续。”
“臣妾今天看到一个人,颇为符合臣妾的眼缘,臣妾想,反正陛下要放臣妾出宫,莫不如大方一点,给臣妾赐个婚……”
“赐婚?”他冷笑一声,挑眉反问道:“那要不要朕再给你备份嫁妆?”
“嫁妆倒是不必了,毕竟国库空虚,陛下要是顾念这些年的情分,赏赐一二,臣妾也就却之不恭了。”
南宫烨掏了掏耳朵,发现自己没听错。
普天之下,第一次听说道后妃要改道,还让陛下给赐婚的,真是敢想敢说。
可惜,没等他发怒,宁嫔倒是反将了一军:“其实陛下,这天底下的男人,哪有陛下您长得好看,要不是陛下您下旨,臣妾还真不想走,要不,您就当臣妾没说?”
“别。”南宫烨捏了捏眉心。
他如今看着后宫的女人就有些头疼,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的都是先前那个道士的批命。
他跟清颜中间,隔着太多的女人。
如今能少一个,便是一个。
“朕给你赐婚。”南宫烨起身,“看上的人叫什么?”
“我想想他名字……”宁嫔回忆了一下:“臣妾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名字没熟。好像叫聂雍。”
“聂雍……”南宫烨在脑海里回想了下:“此人朕倒是有印象,人很英勇,是个人才。”
他看了眼宁嫔,“只是——”
人家愿不愿意娶你?
宁嫔似乎也看出南宫烨的为难:“所以臣妾这不是求陛下赐婚么?”
“陛下,先下手为强,你先给臣妾问问,万一别的姐妹也要赐婚,你可得给我拦住啊。”
南宫烨被宁嫔直白的话语给逗笑了。
“行,朕待会问问他的意思。”
听这个话风,便知他同意了。
宁嫔眼里登时就涌出了泪水:“多谢陛下——”
南宫烨上前一步,本想拉她起来,手又顿住了。
“宫外是不是比宫里好?”他忽然问道。
宁嫔摇头:“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臣妾这样没心没肺的,在宫外更合适一点。”
南宫烨没说话。
宁嫔行礼告退,想了想,她回身说道:“臣妾谢陛下隆恩,臣妾祝陛下所得皆所愿,所遇皆所求。”
南宫烨听了,神色未动。
他所愿的,不在眼前。他所遇的……还没遇到。
见南宫烨神情冷漠,宁嫔很快补了句:“祝陛下与心中所爱,早日团聚,早生贵子。”
南宫烨懒洋洋挥手,宁嫔又看了眼放在边上的话本子。
“这本不好看,新出的那本好看。”
南宫烨原本闭上的眼睛忽然睁眼:“依你所见,哪本好看一些?”
宁嫔想了想,没等说话。
南宫烨却再次开口问道:“你与她之前,常常讨论这些么?”
话音落地,两个人俱是一怔。
室内原本还算好的氛围骤然冷了下来。
这些日子为了避讳,很少有人在南宫烨面前提起霍清颜。
那个年纪轻轻的先帝齐妃,被陛下硬拉上位的太后。
终于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谥号。
后宫之人也自不愿触霉头,除非陛下主动提起。
宁嫔知道有的人心里明明在乎的要死,面上偏偏云淡风轻。
有时候面上看起来故作平静的人,往往心底受到的伤更重。
她如今感激南宫烨,闻言便多说了两句:“也并不是常常谈起,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会一起看看。”
她想了想,狠狠心,忍痛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新鲜出炉的书。
“这本书,是我还没看完的,陛下若是喜欢,臣妾便治好割爱了……”说完,她放下书,行礼告退。
南宫烨等她人影消失不见,这才从摇椅上慢慢站起来。
他走到桌面钱,扫了眼,唔,还是个话本子。
烈男怕女缠。
他看了眼书名,由起初的不屑,现在已经习惯。
他伸出洁白的手指,拿起来翻了翻,偏巧看到治河的一页。
天下治水,堵不如疏。
他原本不屑的脸孔渐渐凝重,他再次往下翻了翻,最后合上书,在作者的名字上,轻轻摩挲着。
兰陵颜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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