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恕弟弟爱莫能助。”王猷文缓缓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睛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冰冷。
“别说是他,便是哥哥你犯了家规,弟弟也绝不姑息,亲是亲,情是情,规矩是规矩!”
王猷文难得正眼看向自己的堂哥,“有的小错,犯了无妨,可他算计的,是我的妻子。”
“我放在手中爱若至宝的人,他却妄想派人玷污了她……”
“若弟弟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我王猷文的妻子,当今的公主,可以任由人算计和欺辱?”
王猷君回身不可置信地看向茗烟,本想骂一句你不想好了?可刑凳上的人,如今出气多进气少,哪里还能听到他的责骂。
王猷君转身求助地望向自家的爹,可族长只是捋了捋胡须,缓缓地别过了头。
王猷君再次跪倒在地:“哥哥知道弟弟为难,哥哥以前不理解你,可上次的事情哥哥真的没放在心上,弟弟做得是对的……”
“王家的事情,哥哥以后再也不管了,成吗?”
“王家的钱,哥哥也不要了,王家的田哥哥也不要了,你都拿去,都拿去……”
王猷君声音颤抖:“哥哥只想保住茗烟的一条命,成吗?”
王猷文望着王猷君,这个向来他不屑一顾的人,没曾想他却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
只是,王猷文缓缓地摇了摇头:“该是你的,王家一分不少地给你,若是你想当这家主之位,凭本事来当也无妨,可一码归一码。我既已下了令,便恕难更改。”
朝令夕改,是上位者的大忌,别说他下的命令没有错,惩治下人也没错。
便是他出了错,也必须将错就错执行下去,后面再行描补,否则如何服众?
如何坐稳王家家主之位?
这头王猷文若是不松口,下人怎敢上前,茗烟无法得到救治。
王猷君一时之间恨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居然没在意茗烟的话。
“哥哥虽然不知道茗烟做了什么,可哥哥知道,茗烟自小胆子便小,连回廊里窜只耗子,都能吓得大呼小叫,他不敢的……”
王猷文倒是点了点头:“歹毒的主意,的确不是他出的,可联系上王彪的,却是他,给王彪通风报信的,里应外合的人也是他,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王猷君绝望地闭上眼,看着手中的证词,上面写着一切都是茗烟自作主张,与公子无关……
他的眼泪再次滴落,拿着纸的手不断地抖。
手中的纸轻飘飘地滑落,王猷君一把抱住了王猷文的腿:“弟弟,他说得不对,一切全是哥哥的嫉妒,是哥哥主使,他一个小厮能知道什么,若是罚,若是打,打哥哥吧,这次就饶了他一命吧,算哥哥求你了……”
王猷文伸手想要扶起他,奈何王猷君跪地不起,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不断地哀求着。
站在一旁的族长再也看不下去了,“不过区区一个下人,至于么,你看看你哭得熊样……”
王猷君死死抱住王猷文的腿,边哭边转头对他父亲道:“爹,你只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默不出文,你回来便行家法……”
“您总有忙不过来的事情,娘去得早,你子女众多,我跟那些弟弟也从来不亲近……哭喊着要娘的时候,晚上吓得不敢睡觉的时候,您在哪呢?”
族长被他质问得一愣:“你又不是三岁孩童,还要老夫哄你入睡不成?”
话虽说着,他心里也心虚,那个时候他姬妾众多,又是年轻气盛,每一天起来都不知道是在谁的床上……
又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他心虚地垂下了眼。
王猷君却哽咽着说道:“是奶娘每晚哄我入睡,是茗烟在我生病的时候,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在外人看来,他是我的小厮,在我看来,他比家里的兄弟要亲……”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族长不耐烦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早点约束他,哪里会铸成大错?”
“爹——”王猷君厉声道:“从小到大,孩儿从来没求过你任何事,算孩儿求你一次,就一次!饶过他吧……”
族长求助地望向王猷文,王猷文却坚定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外面的门再次打开,行杖之人再次提着棍子进来。
不由分说,再次朝着昏死过去的茗烟身上招呼,王猷君目眦尽裂,喊着住手,众人哪里听他的,他站起身,直接扑倒在茗烟的身上。
“要打,先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真的太累了……”王猷君趴在茗烟身上,施刑之人哪里敢对公子下手,面面相觑地停了手。
转头询问家主的意思,王猷文低头看了下面如金纸的茗烟,缓缓地摆了摆手。
随着他的动作,躺在刑凳上的茗烟,哀伤地看着自家公子,张口想说话,却满口是血,嘴唇动了动,王猷君一看,他嘴角含笑,嘴型却是对他说,不疼。
王猷君哭得眼泪止不住,想扶他起身,又怕扯疼了他,小心翼翼地半天,却发现茗烟的手忽然伸向了他——
他刚要过去紧紧抓住,那双手却中途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行刑之人凑上前,在茗烟的颈部摸了下,低头复命:“启禀家主,罪奴茗烟气绝身亡……”
王猷文颔首,另外一个大声叫嚷的人,也被打得没了气,刑杖再次复命。
王猷文摆了摆手,众人这才鱼贯而出。
殿中再次只剩他们几人,王猷君不可置信地摸着茗烟的脸:“醒醒啊,不是说保护好少爷一辈子么,不是说老了背少爷上山吗,不是说生了儿子第一时间让我做干爹么?你说话不算数啊……”
王猷文虽然自认为所做没错,可见自己堂哥如此模样,他心里也是稍微有些难受。
他走到王猷君身边,手刚想扶上他肩膀。
王猷君却偏过头来,双眸无神地望着他:“人这一辈子,谁能无错?你王猷文才冠八斗,当初你在学堂被夫子责罚,往夫子酒壶里撒尿,最后夫子误认为是我所为,当众罚我戒尺,那个时候,你可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为我正名?”
王猷文一愣,在脑海里细细回想,却真的没想到有这么一桩事。
他本想说,我没做过。
可望着王猷君难过的脸,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王猷君不屑地笑了笑,再次看向地上飘落的纸,上前一脚踩住,拿在手中划拉几下撕扯得一干二净。
王猷文见他如此伤心,道了句节哀,转身离开了大殿。
王猷文呆呆地坐着,手中抱着茗烟的尸体。
面前再次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唉,你这个人的缺点便在于过于心软,偌大的王家若是交在你的手中,爹不放心,爹知道你不得志,心中也怨恨爹,可一个家族,一口唾沫一颗钉,不能感情用事……”
他徐徐劝着,脑海里想到的是自己儿子昼夜苦读,最后还是自己看不过去,劝他放弃。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便是不当家主,也一辈子衣食无忧……
王猷君安静地听着,抬头望了望方才沉默不语,如今喋喋不休的亲爹。
他眼里神色复杂,青紫交加,噗的一声吐了口血,整个人栽倒在地……
“陛下——”六福拿着信件过来。
“王家最近出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南宫烨伸手接过,看了上面的内容一眼,将手中的信件扔到了火盆之中。
“权也好,利也罢,哪里有绝对的公平,若是稍有不公,看似平静的局面便被打破,感情也便有了嫌隙,国也好,家也罢,全是如此。”
六福听得一知半解,却看陛下盯着眼前的棋局,缓缓将一个子拿掉,放到了一旁。
他不解地看着陛下的动作,南宫烨径自落子,声音淡淡:“以天下为局,人人皆是棋子,下棋不可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可能一年,也可能数年……不过人死便如弃子,没了用处。”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面前的棋局:“你看,棋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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