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大明话事人 > 第669章 平淡终将被打破

赵首辅的相关奏疏送进内宫后,万历皇帝看了有点不太明白,便对司礼监诸太监问道:
    “赵志皋说当前没有合适词臣出任礼部尚书,提议由阁臣李春兼管礼部,这是何意?”

    大部分司礼监太监一时间也没想明白,最后还是陈矩先琢磨出点门道,进奏道:

    “李春乃是王家屏所荐举,由李春兼管礼部,或可使那些希图拥立之功的小臣暂时消停一阵子。”

    万历皇帝恍然大悟,赞了一声道:“赵志皋有心了。”

    如果朝臣闹国本,礼部尚书属于必须要发声表态的人物,往往就会成为矛盾牺牲品,上一个礼部尚书罗万化就是例子。

    而李春本身就是清流势力推进内阁的人,如果让李春兼了礼部尚书,那清流势力就要“投鼠忌器”了。

    为了保住李春,在国本问题上就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而且礼部尚书本身职责比较务虚,比其他各部实权略轻,即便让阁臣兼了礼部,也无法专权。

    “甚好,准了!”万历皇帝指着奏疏说。

    至于奏疏另外提到的阁臣次序问题,在皇帝眼里更无关紧要,一并准了。

    而后诏旨发出,加阁臣朱赓为武英殿大学士,李春为文渊阁大学士兼管礼部,张位为东阁大学士。

    不用明说,外面大臣一看这个殿阁称号,就知道朱赓是次辅,李春是三辅,张位是四辅了。

    于是李春在骂骂咧咧的被迫当了次主考官后,又骂骂咧咧的被迫去兼官礼部尚书。

    谁想兼职这个见鬼的礼部尚书啊,国本问题解决之前,这可是朝廷里的第一大坑职位!

    以后谁想干自己就简单了,随便找几个炮灰小角色跳出来闹一闹国本,自己就可能被迫掉坑!
    他不认为自己智商差,好歹也是同年里的二甲第一,但自己太年轻了,心眼子没有那帮老头多。

    必须要招人!要招几个足够老奸巨猾的门客,给自己当参谋!

    时间已经是万历二十年的四月份,当林泰来的最新精神传达到京师,阁臣次序确定,礼部尚书人选确定后,朝廷似乎进入了平稳无大事的阶段。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朝鲜国使团进京朝觐。

    其实也不能叫“恰好”了,毕竟年年都有使团,有时候还有两三次。

    礼部主客司郎中林大官人还在休假,主客司工作暂时由员外郎钟化民主持。

    朝鲜国使团抵京后,钟化民就派主事赵南星前往南会同馆先行交涉,商议本次朝贡程序。

    现在这些礼仪性的事务都很简单,反正皇帝也不出来,大家确实省心多了。

    比如面君这个重头项目,放在过去,还要专门协调时间、地点、具体程序。

    而现在只需要把使臣领到皇极门外,朝着内宫方向叩拜,然后再领到光禄寺吃御宴、拿西瓜就完事了——如果有的话。

    赵南星正要去办事,忽然又见兵部派了人过来,让礼部向朝鲜国使团询问“备倭”之事。

    前段时间兵部通信司上了“备倭疏”,皇帝留中不发没有定论,正好借此机会向朝鲜国使团咨询一下。

    官职越做越小、从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做到礼部主客司主事的赵南星心如死灰,这两年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行尸走肉了。

    反正也要去找朝鲜国使团办事,替兵部多问两句话的事无可无不可。

    这次朝鲜国使团的正使是尹卓然,三年前他来过一次,还是刚上任的林泰来亲自接待的。

    时隔三年,尹正使还能再当一次朝天使,说明他在朝鲜混得不错,所以总能轮到这种肥差。

    大体上商议完了行程,赵南星想起自己的任务,就对尹正使问道:“阁下在东国时,可曾耳闻过倭国入寇之警讯?”

    尹正使十分茫然,答道:“从未曾听说。”

    赵南星又问道:“但我大明有人说,今春四五月间,倭兵将渡海进犯朝鲜国。”

    尹正使似乎想起了什么,稍加回忆后,又答道:“去年时候,倭国丰臣氏曾致书于敝国王上,请求今春从敝国假道入唐。”

    所谓假道入唐,字面意义上就是说借道朝鲜去大明。

    而后尹正使笑着继续说:“敝国上下将此事看成了笑话,没有理睬不知天高地厚的丰臣氏。

    赵主事所说的倭兵进犯敝国之传言,大约就来源于此事。山海相隔,以讹传讹,难免有夸大失实之处。”

    赵南星想了想后,又问道:“而后就没有下文了?”

    尹正使回应说:“敝国虽小,但也是东之强国,凭海而恃,倭奴不足为惧?

    丰臣氏之言实乃虚妄不堪,根本不必理会,又能有什么下文?”

    于是赵南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以及为什么林泰来莫名其妙的上了一本“备倭疏”。

    大概是林泰来从海商这类人嘴里听说了倭国丰臣氏给朝鲜的国书内容,然后就夸大其词,编造了一份预警上奏朝廷。

    毕竟兵部通信司新创,总要有点动静,以证明通信司的作用。

    至于倭兵渡海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看看朝鲜使节的态度就知道了,简直就是当笑话一样。

    难道林泰来还能比朝鲜国人更懂朝鲜国的形势?

    想到这里,赵南星觉得自己揭开了事实的真相,然后就把这个真相告知了同道。

    然后继兵部侍郎、户部侍郎、左都御史等部院大臣之后,言官掀起了第二波对林泰来的指责。

    比起第一波的就事论事,第二波更是有理有据,全面论证了林泰来的哗众取宠,为一己之私虚张声势。

    另外又指责林泰来恃宠而骄,依仗圣恩不怕治罪,肆意编造敌情。

    可谓是从林泰来的灵魂深处,进行了狠狠的最深刻的揭批!
    在首辅赵志皋的劝说下,万历皇帝依然留中不发,反正林九元说的是四五月,也没剩多久了。

    在这个四月份里,朝廷比较大的事情就是选拔新一届庶吉士。

    本来根据“翰林多了也没用”的原则,翰林院这次只想选十来个庶吉士,大大少于往年的二三十人规模。    
    但是架不住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最后庶吉士名单还是增加到了十八人。

    原大学士王锡爵的嫡长子王衡,还有九元真仙的门客顾秉谦都得以入选。

    虽然在二月大比时,赵志皋委托王锡爵推荐的新阁臣朱赓远在浙江,来不及赶回京城当主考官。

    但是赵首辅通过一些利益交换,还是把王衡取中了。在万历朝时候,这种操作模式已经很成熟了。

    然后在这个四月,赵首辅又指示翰林院,把王衡选拔为庶吉士。

    到此为止,赵首辅算是完成了对王锡爵的承诺,把王衡扶上马送一程。

    至于顾秉谦,在历史上就是翰林,最后混成了首辅。

    如果在本时空在自己帮扶下,顾秉谦连翰林院都进不了的话,林泰来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依旧是翰林院正堂月台前,只不过台下换了一批新人。

    今天是新人庶吉士第一次上早课,不少闲得无事的老人站在旁边看热闹,周应秋和董其昌也在其中。

    周应秋一动不动,只盯着一个方向看,董其昌顺着周应秋的视线望去,却见新来的顾秉谦站在那里。

    “你总盯着他作甚?”董其昌忍不住问道。

    周应秋皱着眉头说:“自从万历十八年春,他抢着操持京师林府杂务时,我就有一种预感,此乃我的一生之敌!
    果不其然,今年他也来了翰林院,开始与我并驾齐驱了。”

    董其昌不知说什么好,这就是同类相斥的道理吗?

    本来在林泰来身边的人里,周应秋独占一个赛道,与其他人品类都不相同。

    但顾秉谦貌似和周应秋是同一个路数,难怪周应秋反应这么大。

    这时候,璀璨的官场新星、新科状元加会元韩爌不知为何出现,也溜达着走了过去,温润如玉、气定神闲的站在了边上看热闹。

    庶吉士人群里有个人对月台上的教习韩世能说:“状元为同年之长,晚辈听说翰林院有个传统,就是状元上台训话,为同年垂范?”

    韩世能沉着脸说:“老夫入翰林已有二十余年,未曾听说有这等规矩。”

    那人仍然不依不饶的说:“但听说过去三年,就是这个规矩。”

    韩世能答道:“这是林九元的规矩,不是翰林院的规矩。”

    那人仿佛化身为“整顿职场”的杠精新人,梗着脖子继续质问说:“为何林九元就能有这个规矩?”

    他说完了后,又故意看了眼人群边上的韩爌。这意思大概就是,既然都是状元,为什么不能上去讲话?
    啪的一声响!杠精新人突然冷不丁的挨了一耳光,晕头转向之际,又被人狠命踹了一脚。

    直到跌跌撞撞的坐在了地上,才看清楚对自己动手的人竟然是同年顾秉谦。

    顾秉谦不过是个既不高也不壮的中年人,杠精新人本来想跳起来厮打。

    但是他又看到,另有几个翰林院前辈迅速站在了顾秉谦身后,同样对着自己虎视眈眈。

    于是杠精新人立刻改变了斗争策略,开口质问道:“顾年兄何故当着韩学士的面殴我?简直有辱翰苑斯文,请韩学士为我做主!”

    顾秉谦轻蔑的说:“你不是想要知道原因么?这就是原因,这就是林九元的规矩,现在你明白了否?”

    旁观的翰林院老人听了顾秉谦这话,居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当初如果不是林九元总是手提大枪,或者总有一群壮汉家丁站在四周,诸君哪能让林九元养成训话惯例?

    顾秉谦又环顾左右说:“在下不才,做了一个示范。如果同辈诸君真有人想上台训话,就学着点。”

    因为阵营关系,周应秋不得不站在顾秉谦身后壮声势,但看着顾秉谦出风头,还是略微不爽。

    所以他也向前一步,抬手就指着不远处的新科状元加会元韩爌,叫道:

    “状元公!如果你想学林九元上台表现刷声望,就只管上去,不必派个小卒子试探!

    不过林九元文能成就一代诗宗,武能七战七捷先登破城,可讲东西甚多,而你又能讲什么?
    想来想去,建议你不妨多讲讲你们蒲州几大家族当年怎么与北虏通敌走私的,你的好岳父张四维在官场是怎么反复无常的,你们又是怎么把持运城盐业私盐的的。

    让我们这些贫寒出身的穷酸人开开眼,长长见识也好!”

    听到这里,人群里发出了低低的哄笑声,许多人都忍俊不禁。

    韩状元脸色铁青,温润如玉、气定神闲的形象维持不住了,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此时争辩是毫无意义的,只能越辩越黑。

    就是不能理解,堂堂的清华之地,风气为何如此简单粗暴?
    不是打人就是直接人身攻击,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真叫人大失所望!
    父亲、岳父、叔伯们口中的翰林院,并不是这样啊。

    周应秋似乎意犹未尽,对着韩爌的背影又叫道:“有幸与阁下同在翰苑也是缘分,以后多亲近亲近!

    至于九元君要为军国大事操劳,你就不要打扰或者碰瓷他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配和林九元相提并论,还是我周应秋来当你的对手吧!
    也不知道是想贬低新科状元公,还是想自抬身价。

    顾秉谦十分不满的说:“韩状元是我的同年,轮不到你亲近。”

    “你现在只是个庶吉士而已,还不算正式的翰林,先老实学习吧!”周应秋不屑的说。

    董其昌看了看周应秋,又看了看顾秉谦,现在他可以确定了,这两还真可能是一生之敌。

    真没想到,连不要脸的走狗赛道都如此之卷了!幸亏自己走的是文艺墨客赛道,林泰来身边这种人并不多。

    在这平淡的四月份里,连翰林院小冲突都能当话题说上几天。

    直到辽东巡抚郝杰发来的六百里加急奏报抵达京师,才打破了这种平淡宁静。

    本月有不知数量的大批倭兵跨海出动,在朝鲜国南端登陆,朝鲜军兵一触即溃!
    听起来暂时还不是大事,但所有人都想到了林九元的“备倭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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