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邈收回剑,顺便夸了白尧一句,“小白,你的剑法又精进了。”
云邈现在是越看白尧越顺心,还是大徒弟最懂事,最让他省心。
白尧也收回了软剑,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师尊,待师弟们成婚以后,这天山门便只剩下我与师尊了。”
云邈瞬间更糟心了,大白菜都被挖走就算了,还一个个的都不想回来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愿离开的,至少齐宣和苏瑾起初还是打算继续住在天山门的。
奈何迫于大师兄的淫威,只能乖乖搬走。
大师兄对师尊的那点心思,他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主要是白尧除了瞒了云邈之外,对他们几乎是未曾有半分隐瞒的,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
白尧在他们每个人刚入门的时候,几乎每日都会警告他们与师尊相处要注意分寸,不可太过亲密,否则就得接受大师兄的“比武请求”。
起初他们自然是不明白的,但等到后来年纪大了,谁还能看不明白呢。
云邈越想越心烦,“小白,陪为师喝酒。”
白尧微惊,他从来不曾见过师尊喝酒,师尊也向来不是借酒消愁的人,看来这次师尊心里是真的很难受了,那他是不是可以趁虚而入呢?
白尧垂首应了,“是,师尊,徒儿去拿酒。”
云邈点了点头就径直回了屋子里,刚刚练剑出了些汗,他得去沐浴。
白尧很快就拿着酒回来了,也很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云邈,师尊爱干净,只要出一点汗,就会去沐浴。
白尧往常也不是没动过偷窥的心思,但云邈每次沐浴的时候,都会锁门关窗,白尧没机会。
白尧只能静坐等着云邈。
云邈回来的时候,白尧已经喝上了,云邈轻笑,“小白,让你陪为师喝酒,你怎么自己先喝上了?”
白尧回头看向云邈,“因为……徒儿心里也有些忧思和愁绪,需要饮酒解忧。”
云邈现在非常关注自己所剩的这根独苗苗,“小白,发生了何事,同为师说说。”
白尧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云邈也没强逼,白尧打小就心思重,不想说的话,不管旁人怎么逼都不会说的。
云邈坐下,“既如此,那便不说了,你我师徒二人一醉方休。”
云邈喝了一坛酒后,就没再喝了,虽要借酒消愁,但也不能嗜酒。
云邈嘱咐了白尧一句,“少喝些,喝酒伤身”,就去床榻上躺下了。
白尧看着云邈有些踉跄的步伐,以为云邈是喝醉了。
等云邈躺下后,白尧踱步到云邈身前,坐在了春凳上,而后伸出手为云邈理了理云邈有些乱的额发。
云邈刚觉得欣慰,果然还是小白最懂事孝顺,下一秒,云邈就只觉得晴天霹雳了。
白尧理完云邈的额发后,没有收回手,转而抚上了云邈的脸,“师尊,我心悦你多年,你何时才能知晓我的心意?”
云邈从未想过白尧竟会对他有这样的心思,一时之间,竟是怔住了。
就在云邈愣神的片刻,白尧又低头吻上了云邈的唇。
云邈这次是真的惊醒了,云邈起身推开白尧,面色惊惧,“小白,你何时……对我有了这样的心思?”
白尧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一脸视死如归的道:“师尊,太久了,久到我都记不清了。”
云邈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
白尧拉住云邈的手,“师尊,自打我梦遗起,我想的人就是师尊。”
白尧这话说的,云邈都不知道他该从哪儿训斥起了,是该训斥白尧不尊师重道,还是该训斥白尧不清心寡欲。
白尧见云邈不说话,越发得寸进尺,“师尊,你可有想过,你为何占卜不出我的姻缘?”
云邈蹙眉,他一直觉得是因为他最近卜卦次数太多,所以卦象不准,从未想过有其他可能,但若是……
不,不可能的,就算小白对他是这样的心思,他对小白也永远不会是这样的心思。
云邈甩开白尧的手,厉声道:“小……白尧,去后山竹屋面壁思过。”
云邈说完就急忙起身离开了,连靴子都没来得及穿。
云邈对于白尧的突然告白,更多的是慌乱,而不是生气。
白尧看着云邈的反应,微微笑了,他很了解师尊,若是师尊真的生他的气,绝不会是如此反应。
云邈急匆匆的也不是想去别处,就是想去炼丹房里拿龟甲再占卜一次。
云邈看着和上一次为白尧占卜时一模一样的卦象,捏了捏手指。
云邈思索片刻,而后在龟甲上滴了一滴自己的指尖血,然后重新起卦。
这次的卦象终于有了变化,但还是不甚清晰。
可也能看出来,白尧的姻缘就在天门山。
这其实也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如今天山门里全是人,但在天山上住的人里,除了他之外,似乎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云邈有些失神,他最初是受了神仙的指引才会创立天山门的。
他本是孤儿,直到八岁那年,有位神仙腾云驾雾而来,那位神仙称自己是云泽上仙,说他是天上的神仙转世,身负使命而来。
云泽上仙为他赐名云邈,又赐他占卜和炼丹之术,而后让他创立天山门,并让他在此等候一个眼尾有泪痣的孩子。
云深就是云邈要等的那个眼尾有泪痣的孩子,云邈一直对云深最为宠爱,也是因为这个。
云邈怕错过云深有违云泽上仙的嘱托,所以在遇到云深之前,云邈每日都会去天山山下看看。
云深的八个师兄都是这样被云邈捡回来的。
其实云邈起初并没有打算收徒弟,直到遇见白尧。
云邈初次见到白尧的时候,白尧满身是血,但和云深不同的是,白尧身上没有自己的血,全是别人的血。
云邈至今都还记得,白尧那时的眼神,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绝望和仇恨,还有生无可恋。
云邈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就把白尧带了回去,白尧起初到天山门的时候,不吃不喝不睡,也不肯开口说话,一心求死。
云邈只能强行喂丹药保着白尧的命,如此过了一个月之后,白尧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白尧对云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杀了很多人。”
云邈神色未变,只是温柔的询问白尧原因,白尧那时看了云邈许久,才继续说下去。
云邈这才知道,白尧都经历了什么。
白尧的娘亲白露是一位温婉的采药女,在一次上山采药时遇见了土匪头子,被强抢回山寨,而后又被强迫生下了白尧。
生下白尧后没多久,白露就被土匪头子给打死了。
土匪头子对白尧这个亲生儿子也是非打即骂,白尧稍微大一点后,那土匪头子就开始逼着白尧和他一起去烧杀抢掠。
白尧抵死不从,土匪头子就把白尧跟野狗关在一起,让白尧和野狗抢食。
所有种种,早就已经在白尧心里埋下了一颗名为仇恨的种子。
在十五岁那年,白尧从土匪头子那偷到了一包砒霜,把砒霜下在了酒里。
山寨里的土匪几乎全被白尧毒死了,活下来的都是一些被强抢上来的老幼妇孺。
白尧让那些人赶紧离开,而后拿起刀,捅了土匪头子十五刀。
大仇得报后,白尧没了求生意志,便四处游荡,白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天山门的,可能是明明之中自有指引吧。
白尧在向云邈吐露心扉后,便一直要云邈陪着才能入睡。
后来,云邈决定收白尧为徒,而后又怕白尧太孤单,所以又陆陆续续收了七个徒弟,直到遇到云深,才没有再收徒。
白尧起初确实是因为害怕才要云邈陪着睡,但他怕的也不是别的,白尧只怕云邈不要他。
后来,白尧对云邈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自然就更不肯和云邈分开了。
云邈一直觉得自己的使命就是看顾云深,从没想过还会遇见他的姻缘。
云邈静下心之后,不由得开始深想,他对白尧真的只有师徒之情吗?
或许是不止的吧,白尧是他的第一个徒弟,而且身世凄惨,他对白尧终归是和其他人有些不同的,可那似乎又不是那种感情,只是心疼居多。
云邈在苦思冥想,白尧同样在琢磨云邈的心思。
白尧甚至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若是师尊要赶他下山,他就以死相逼。
他本就是为了师尊才愿意继续活在这世上的,如果师尊不要他了,那他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呢?
云邈想不通,便打算先睡一会儿,没成想,刚躺下,就有人翻窗而入。
云邈的床榻就安置在窗边不远处,白尧两步走到床榻边,而后翻身上床,白尧躺在云邈身侧呢喃:“师尊,明明我才是你最先捡回来的,可你怎么能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人呢?”
云邈睁开眼睛,刚想训斥白尧一顿,就发现了白尧的脸色不对,明显是一副被魇住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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