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部分士兵一脚踩空,掉到了刘据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
一阵阵哀嚎声从下方传来,掉下去的士兵们一个个被里头削尖的竹竿扎得血肉模糊,根本无力腾挪。
氐甸见状,心下一惊,他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眼前那三百骑兵不知何时消失了,转而出现在叛军面前的,是一排排的临时栅栏。
栅栏后面,立着十几排弓箭手,正是刚才那三百号人。
只见他们凝神屏息,将箭支搭在弦上,拉开了弓。
等城垛上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一支支箭便铺天盖地朝他们射来。
叛军不得不放慢前进的速度。
氐甸此时早已意料到了什么,现在撤军似乎还来得及。
可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带着残兵败将回去复命,他想赌一把。
“我军十万,数倍于对方,强冲过去,也能取胜!”氐甸气红了眼,疯狂吼道:“继续给我往前冲,不惜一切代价!”
这时,栅栏突然打开,冲出一支军队。
为首的将领手持长枪,大声喊道:“我乃大汉左将军公孙贺,奉太子之命率军平叛!汝等若此时归降,还可放一条生路!”
氐甸闻言大怒,骂道:“你们这些残兵,还敢口出狂言,看本将不灭了你们!”
说罢他抄起大刀,率军朝前冲去,期间有不少叛军士兵或是掉入栅栏前的陷坑,或是被箭雨射死,损伤惨重。
一通人海战术之后,他们竟也硬生生抗过了那些阻碍,而陷坑也早已被堆积如山的尸体填平,失去了它们的作用。
叛军仿佛看见了希望,他们踏过同袍的身躯,继续向前冲锋。
眼看敌军不惜一切代价地冲了过来,公孙贺命人停止放箭,并喊向身后蓄势已久的将士们喊道:“成败在此一举,能否消灭叛军,就在此一战,跟我杀!”
随后,他便带领一万人马倾巢而出,冲入敌军阵中。
氐甸的军队虽然在冲破埋伏带时伤亡惨重,但耐不住人数众多,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仍有数万之众。
而且他们的武器更为精良,在一阵打斗之后竟也不落下风。
“砰!”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响,氐甸下意识朝后望去,“怎么回事!”
“大将军,我们的来路被敌军用碎石、巨木填住了,怕是回不去了……”
“哼!”氐甸冷笑道,“现在回不去又如何,待我们攻下这里,还不是早晚的事!”
说罢他继续转身指挥大军。
突然,身后又一阵喊声响起,氐甸心下一惊,再次向后看去。
只见一队人马不知何时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冲入阵中,拼了命地砍杀。
一时之间,叛军被前后夹击,两边又是高耸的山峰,时不时还有些汉军在上头扔些滚石、泼些热油下来,他们顿时乱了阵脚。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氐甸大惊失色,不过他随即便反应过来。
“不许退!想要活命就给我继续杀!”氐甸砍杀了身旁几个意图逃跑的士兵,命令大军继续朝公孙贺的方向冲击。
他这下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早已进入了汉军的埋伏圈。
可是此时撤退,为时已晚。
留给氐甸的唯一选择,就是继续往前冲。
叛军见形势大幅逆转,士气早已消磨殆尽。再加上这几日连夜行军,他们渐渐体力不支。
原本站好的阵脚几乎就要垮了。
突然,氐甸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巴蜀两地的援军已到,滇池县已被攻破,汝等还不束手就擒!”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那支杀入阵后的汉军,此刻正在厉声大喊。
氐甸心下一愣。
滇吾早已切断了滇地和其他郡县往来的入口,巴郡和蜀郡的军队不可能赶过来!
这必是汉军的诡计!
氐甸这才意识到当余的谏言是多么正确,可惜自己那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听进去,而此刻撤军为时已晚!
叛军听到这番喊话,原本就因士气低落有些松散的阵型此刻早已如一盘散沙。又见来者如此勇猛,似是有备而来。
这下更加慌神了。
与此同时,两侧的山道上,又有汉军接连扔下一个个火把,让原本就被热油浇湿了盔甲的叛军,在此刻成为了移动的燃烧物。
“别听他们的!他们根本就不是巴蜀的援军!他们没那么多人!”氐甸大喊着。
可是这时,已经没有人再去听他的话,大家只想着逃命,那还想着如何御敌!
氐甸听到周围传来士兵们的一阵阵惨叫,以及噼里啪啦的响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给我回来!不许后退!”氐甸砍翻了几个朝后逃离的士兵,绝望地吼叫着,他的脸上占满了土灰和鲜血。
此刻,叛军已经大乱,甚至在山谷之中互相踩踏,且不说被汉军消灭的那些将士,光是被自己人推搡误杀的,就占了伤亡数的一大半。
没过多久,叛军死伤殆尽,而氐甸前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公孙贺。
“贼将在此,如能拿下,重重有赏!”公孙贺将枪一横,指向氐甸。
只听他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立刻朝氐甸扑了上来。
氐甸闻言大怒,仰天长啸,抄起长刀就朝前方砍去。
毕竟是武将出身,他一通怒砍后竟也杀死了几个汉兵,
一时之间,士兵们将他团团围住,却又不敢靠前。
公孙贺见状,提枪纵马便朝氐甸杀来,两人互相交战约有上百回合。
刀光剑影之间,公孙贺的体力逐渐有些不支,他看着眼前杀红了眼的氐甸,逐渐败下阵来。
眼见氐甸的砍刀即将落到公孙贺的肩上,一支冷箭被射出,正中他的脑门。
“你……暗箭伤人……”氐甸朝后倒了下去。
在临死之际,他想起了滇吾,想起了当余。
当余……
悔不该不听当余的话,还斩杀了他,否则何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可惜,一切都晚了。
一旁的汉军见状立刻冲上前,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献给主将公孙贺。
公孙贺骑在马上,高举头颅,对着抱头鼠窜的叛军喊道:“贼将已死,余下人等,杀无赦!”
至此,叛军主力几乎被消灭干净。
上一刻还杀声震天的博南山在此刻又重回寂静。
公孙贺看着倒在他眼前的尸体,耳边回响起了刘据的那句话。
——“将不在勇,而在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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