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苑。
“你来了？小心腿。”刘据看了眼俞仲，说道。
“让殿下久等了。”俞仲低了下头，心中羞愧难耐。
“孤这次找你是想问件事。”
“殿下您说！”
“你知不知道赵百子这个名字？孤总觉得有些耳熟，是听你说的吗？”
“赵……赵百子！”
“嗯，怎么了？”刘据好奇地看着对方，看俞仲这表情……嗯，应该是他和自己说过的。
“是奴婢之前提起过的，不过殿下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名字了？！”
“孤方才见到了她。”
“什么？！”俞仲心下一惊，瞪大了双眼，嘴张得老大，整个脸庞都因为惊讶而僵硬了起来。
“怎么这么大惊小怪？”刘据皱起了眉头，自己身边这个近侍向来稳重，怎么如今表情这么夸张。
“殿下，您还记不记得？奴婢曾经和您说过，宫中那个叫赵大的黄门，甚是可怜，他曾经是河间郡的流民，和家人逃难来到长安城，不料却遭到变故……”
“孤记得！”刘据抬手打断了俞仲的话，“你是不是想说，他的女儿就叫赵百子？”
“正是！殿下好记性！”
刘据脑海中的这些信息碎片逐渐被串联了起来，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条清晰的时间线。
“你刚才说，那个赵大是哪里人？”
“是河间郡人。”
河间郡……赵……十岁的小女孩……
刘据心中一惊，下意识用手拍案说道：“怎么会是她！”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俞仲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太子。
“那个赵百子，就是赵大的女儿？他们都来自河间郡？”刘据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是啊……”俞仲不知道刘据为何会这么激动，只不过是宫里一个底层黄门的女儿找到了，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为何会如何异常？
他的表情十分疑惑，似乎还在试图理解刚才的事。
“赵百子，钩弋……”刘据喃喃自语道。
历史上，武帝末期最受宠的妃子——赵婕妤，便是河间郡人。她的父亲也是宫中的一个宦官，此女在天子巡游经过河间时受到召见，因其手中握有一个玉钩，为世人所奇，故而被武帝带回宫中，随后诞下刘弗陵。她看似是巫蛊之祸的最大赢家，却在不久后被心思深沉的帝王赐死……
很难不说，这位钩弋夫人的出现是宦官集团的一次炒作，可是其父不过是一个底层黄门，史书甚至都没有记载他的名字，却经此一遇后成为宫中盛宠不衰的贵人。
赵大之女若放在之前，刘据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在张氏家中看到了她，未免让人和李广利联系在了一起，
况且，张氏亲口说过，这是李广利嘱托她照顾的赵家女……
照这么看来，这个赵百子，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钩弋夫人了。
年龄倒也对得上。
刘据的眼前浮现出了这个小女孩的容貌，如今她尚且年幼，待长大，说不定还真有倾国倾城之姿……
“钩弋？是赵百子的小名吗？”俞仲不解地问道。
刘据并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正欲下令暗中派人从张氏家人劫出赵百子，放到自己眼皮底下。
这无异于最安全的一种做法。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突然，一个小黄门快步走了进来，“殿下，陛下一行人回长安了。”
什么？！武帝回来了？
“这么快吗？”刘据下意识地问道。
“是的。”小黄门俯身说道，“陛下这次并未在外逗留太久，早早便回来了，他派人来通知您，让您前往宣室殿一趟。”
咦？刘据心下疑惑，却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关于赵百子的安排也暂时被搁置在了一旁。
……
宣室殿外，苏文正候在门口。
如今的陛下，心情烦闷，瘫在殿中有些时候了，却又不喊他们进去伺候。
这让他有些拿捏不住。
帝王的心思，真难猜啊……苏文暗暗腹诽道，双手交错在一起。
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李少翁。他依旧是身着一袭黑袍，披头散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出来了。”苏文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怎么说？”
李少翁闻言，嘴角向上一勾，“陛下如今，可是心事重重啊。”
说罢，他看着一旁的一个小黄门，只见此人正急匆匆地朝博望苑赶去。
“陛下可是要召见太子？”苏文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少翁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头看向对方。
“这位太子的生母似乎不太受宠。”
“呵。”苏文笑了一声，用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这可不能乱说啊，人家可是皇后，是陛下的正妻，儿子又是大汉未来的储君，哪有什么受不受宠的说法。”
“话说上次陛下让我招魂的那位李夫人，也是李将军的妹妹，自从她去世后，陛下身边也没有新人了吧？”
“你从何而知？”
“自那以后，陛下便时常怀念李夫人，脸色都憔悴了不少，如果身边有受宠的新人，又怎会流连在过去的温柔乡中？”李少翁笑了笑，看向眼前的苏文。“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苏文听罢，倒也不恼，而是苦笑了一声。“都进了这宫里了，谁还在乎那些东西。”
“可是陛下在乎。”李少翁的眼神里，仿佛藏了很多深不可测的故事。
“这你就多虑了，我们自有安排。”
“我们？是你？还是李将军？”李少翁笑着说道。
苏文一听起对方谈起李广利，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我们的李将军此刻可不在长安城中，远在千里之外，提他作甚。”
如今的赵姝已经交由他母亲张氏看管，而李广利远在敦煌，手可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自从上次被对方一顿敲打后，苏文已然在心里有了自己的算盘。
他不想成为一枚棋子，他要成为棋手。
李广利、李少翁、赵姝，即使是这宫里的天子，都得成为他手里的棋子。
“可不知是哪位佳人？和已故的那位李夫人相比如何？”李少翁开口问道。
“呵，这世间的女子，哪有一个能比得上李夫人的。”苏文感叹道，“我们倒是找到了一位容貌相似的，不过在我心里，倒是差得远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李夫人临终前的模样，心头一酸。
“哦？这倒是让我好奇了。那为何还不送入宫中？”李少翁倒是不知苏文此时心中所想，继续在那问道。
“此女尚且年幼。”苏文叹了口气，“故而养在内宅，不轻易外出，待时机成熟，我等自会送入宫中，进献给陛下。”
李少翁听到这话，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我能否见上一面？”
苏文瞥了眼对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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