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时不时传来棍棒敲击的声音和龟兹人的骂声,刘据回过头去看,只见集市上一些摊位被暴力掀翻,暴徒们抄着棍子拨拉着沿街的商品,将它们扫到地上,若有人敢站出来反抗,少不了挨几下暴击。
“那些被打的也是像我这样从中原来的汉人吗?”
“这些龟兹人胆子倒还没那么大,敢打汉人,不要命了。那些被打的也是本地人,他们从像你这样的中原商人手里买下那些丝绸、茶叶等碎货,放到集市上来赚些差价罢了。”
“自己人都下得去手打?”刘据闻言皱了皱眉头。“就因为他们在卖中原来的东西?”
“唉,以前不是这样的。”程万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从这些年战争多了起来后,多地就出现了这么些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的,如一阵风般打了人后便跑。”
“这些人和那拜火教有没有关系?”刘据盯着远处那些暴徒的背影,猛地一问。
程万里被他这番问话弄得有些发懵,刹那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您说什么?这些人怎么可能和拜火教有关系呢?我也是拜火教的教徒,我对他们这种行为可是嗤之以鼻……”
刘据听到这话,心下存疑。
他盯着程万里的眼睛,见对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便接着问道。“你就没听到过什么风声?”
对方摇了摇头。
程万里见刘据如此谨慎小心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初来乍到,被眼前这一景象吓坏了,连忙出声宽慰道。
“您放心吧,目前城内那些商贩还是收的……欸?”他自顾自地说道,却不料那位叫于扬的中原商人早已悄悄离开,消失不见了。
“这人去那里了……?”程万里挠了挠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
一条山间小径上。
“郑平,快,跟上他们!”刘据放低了声音,和一旁的人说道。
他们一行人此刻正跟在那帮暴徒身后,从集市一路追踪到了小路上。
这帮人打砸完集市后,见破坏得差不多了,便离开了现场。刘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带上手下的人,用布围住下半张脸,亲自跟了上去。
一路走着,竟然来到了一处山洞。这里人迹罕至,弯弯绕绕,刘据等人跟了许久才来到这里,期间差点在拐弯处跟丢目标。
“嘘。”他抬起手在郑平面前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不要轻易出声,众人会意,纷纷侧趴在洞口旁,等待着下一步之令。
只见暴徒们进入山洞后,并未脱下身上得白袍和脸上的面罩,而是围成了一圈,点燃了一个火盆,随后便开始了祷告。
刘据见对方卸下了防备,并没有注意到山洞外的动静,当即朝众人使了个颜色,郑平等人立刻抽出腰间的武器,冲了进去。
山洞中的人们察觉到了外头的异响,慌忙地转头站了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把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你们为什么要打砸那些集市?”刘据见众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一步上前问道。
那些暴徒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汉人,目光闪烁,久久未开口。为首的一人更是凶狠地盯着他,嘴里似乎在骂些什么。
郑平一把抓下了为首那人的面罩,一脚将其踢翻在地。“快说!”
那人吃了痛,又受到了威胁,在众人的严加拷打下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原来,他们这群人都是当地拜火教的信徒。出于信仰,他们在当地祭司的指示下,时不时冲到集市打砸那些卖汉货的摊位,同时得到一笔不菲的佣金。
祭司们管这叫阿胡拉的恩赐。
据此人所说,龟兹境内不止他们接受到了这些雇令,除了皮朗城,其他地方也有这类事情的发生。
“祭司们可有说过,让你们这么做的原因?”刘据问道。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祭司大人说了,你们汉人想要攻占我们的家园,抢夺我们的财富,我们这么并做没有错。”
“没有错?你可知,今天在集市上被你们殴打的那些商贩,也是你们的同胞,到底是谁在侵占他人财富?”
男子把头别了过去,“他们都是叛徒!他们每在集市上多吆喝几声,你们的丝绸就会多卖出去一件,你们汉人也就会赚去更多的钱,这些钱,都被你们拿去招兵买马铸兵器,来攻打我们了。”
刘据听到这番话,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大道理,是谁和你们这么说的?是你们那充满智慧的大祭司吗?”
“没错!祭司大人早就看穿了你们的阴谋,我们是自发抵制的!你们攻打了大宛,只怕下一个目标,就会是龟兹了!”男子动了动有些苍白的嘴唇,舔了几下上颚。
刘据听罢,心下了然。
这些家伙,明摆着是被洗脑当枪使还不自知。
“这么有预谋的大规模活动,龟兹当地的官员都不管一管,看来此事果然有猫腻。”他对着郑平说道,后者也点了点头。
“这些人您准备怎么处理?”郑平问道。
“你们……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不是我们的本意啊!”那人见事态不对,心里也猜到了半分,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们是那些中原商人吧?影响了你们的生意,实在是抱歉!请放过我们!”
“告诉我们,你们的祭司在哪,我便能放过你。”
“这……不好吧。”那人迟疑不决地看了眼身旁被控制的伙伴们,咽了咽口水。
刘据一声不吭地对着侍从们摆了摆手,“罢了,他们不说,有的是人说,都解决掉吧。”
身后顿时响起了一阵阵的哀嚎求饶声。
“停停停!”那男子见事态不对,立刻反悔道:“我说,我说!是玛依拉娜祭司让我们这么做的。”
刘据听到这话,眼中放光,当即转过身来揪住那人的衣领。
“玛依拉娜是谁?她在哪?带我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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