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安心尖颤了下。
很快又从容镇定的觑了她一眼, 语速飞快的否认:“没有,你看错了。”
江衍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很快被她截住。
恬安不咸不淡的补充:“回去用双氧水冲洗一下伤口, 再反复涂碘伏, 避免发炎。”
话罢,也不等他回答, 快步走了。
江衍没跟上去, 依旧是等她走远了,才迈开腿,向停车棚而去。
—
恬安到家时,客厅等是亮的。
门一开,屋内隐隐飘来些饭香。
她换上珊瑚绒家居拖鞋,诧异的往里瞧了两眼。
恬零正站在餐桌前, 拆开油腻腻的塑料袋, 又抽了两张纸, 包住包装盒的边缘,将菜一盘一盘的装进瓷碗里。
恬安默然。
自打出了“早恋”这档子事后, 她就很少关注周围的事, 连跟恬母之间也生分了许多。
她兀自把书包扔在沙发上, 随口搭话:“宵夜点这么多,我们俩也吃不完。”
“不止我们,”恬零显然心情不错, 利落的把空荡荡的盒子扔进垃圾桶里:“待会还有客人要来。”
恬安:“哦……”
“你也一起跟人家吃个饭。”
上完课前,她早在学校吃过晚饭, 出于基本礼貌, 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恬零难得啰嗦了两句, 淡着表情教育道:“记得礼貌点, 先喊人。”
“知道了,”恬安思虑两秒,又觉着有些稀奇。
恬零的生活一直很单调,家里和公司两点一线,偶尔出差各地跑,也不见给生活添上什么润色。
何况她生性冷淡,不太好相处。
能交到朋友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把人请到家里来,更是不大有可能。
她约莫猜到了个十之八九,想要确认心中的答案似的,明知故问:“谁要来啊?”
“钟深。”恬零答得不遮不掩。
恬安哦了声,兴致骤减。
“你钟叔叔特意等你放学后来吃饭,想和你见一面。”
“……”
恬零表情严肃:“到时候别耍小性子。”
“嗯。”
估摸着钟深还要一会才来,恬安拽着包信步走进房间里。
她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几张试卷,一张张叠好卡进文件夹里,余光却撇到搁在角落里的纯白色纸袋。
上面用加粗英文写着服装品牌,简洁大气。
是上次妈妈拿回来的。
据说是那个姓钟的叔叔送的小裙子。
自那次跟恬零吵架以后,这件裙子便一直不起眼的角落,恬安一度将它遗忘,许是闲置的时间太久,上面都落一层薄薄的灰。
恬安将其提起来,立在桌上。
抽出袋子里的礼盒,尘封在盒子里的服饰依旧崭新。
她三下五除二打开包装,把裙子拎了出来,裙摆在空中荡了两下。
是一件淡粉色的衬衫雪纺裙。
柔软的棉绸质地,手感纤柔。
恬安前后看了两遍,有些纠结。
说起来,她对钟深这个人虽说算不上讨厌,但也觉得没什么好感,偶尔能从恬零嘴里提到关于他的信息,也只是囫囵带过罢了。
往好处想,恬零也是四十好几的女人了,不可能一辈子单着,往后几十年也不可能一个人待在这空房子里,有个人陪着,自然是好的。
往坏了想,以后这个家里可能插入一个陌生男人,家里也成了不能随处撒野的地方。
恬安坐在床沿边发呆。
眉心拧成一团,做心里斗争似的。
思虑片刻,理智还是战胜了私心。
她叹息,提着裙子的衣领起身,站在换衣镜面前,往自己身上左右比了两下,麻利的脱下校服换上新裙子。
室内开了地暖,温度比室外高出几倍。
即使手脚裸.露也不觉得冷。
恬安在镜子前旋了半圈,裙摆翻飞。
说起来她并不太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东西,相比起来她的穿衣风格会更偏向简洁的性冷淡风。
她细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张素净的脸未施粉黛,眼眸清亮,双唇透着淡淡的粉色,她腰间系着一根系腰带,勾勒出匀称的腰线。
长裙荡至膝下,纤细的双腿白赤纤细,接着是伶仃略显骨感的脚踝,脚背没入毛绒绒珊瑚绒棉鞋里。
恬安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肩上的布料。
抬手抚平裙摆,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思索几秒,
她将垂在颊边的长发别至耳后,伸手扯下榜在脑后的皮筋,柔顺乌黑的长发随之散下来。
平添几分稚气。
来不及思及其他,门外随之响起恬零的唤声:“恬安,出来吃饭了。”
“来了来了。”她急应了声。
兀自用手顺了顺发尾,才磨磨唧唧的迈出房门。
恬安出去时,钟深已经进了屋。
以前一直没机会好好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男人能入得了恬零的眼,这会儿才将其瞧得个真切。
男人看着跟恬零差不多大。
留着利落的短发,左右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英气,起场也很足。今天他穿衣风格偏休闲的,长腿包在运动裤里,成熟且内敛。
就这个长相,想来年轻时也是迷倒一大片姑娘的公子哥。
“赶紧过来认识一下。”恬零招呼道。
她下意识偏头,撇见恬安身上的裙子,旋即愣了那么零点几秒,冷淡的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恬安不太情愿的哦了声。
她踱步过去,还是规规矩矩的喊了声:“叔叔好。”
钟深也没什么架子,语气也温和:“你好啊,你就是恬安吧?我常听小零提起你。”
恬安没多想,认真点了点头:“是我。”
恬零估摸着自家闺女能穿上这一身衣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也不强求她态度热络,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都别站着,坐吧。”
餐厅不大,三个人围着八仙桌坐下。
恬安扫了眼桌上的几个家常菜,海青菜、老北京烤肉、葱爆鸡丁,还有一道四喜丸子。色香味俱全,不愧是楼下饭馆点上来的。
她又不动声色的觑了眼旁边的垃圾篓,油腻腻的包装盒不知何时被扔了,换了一个纯黑色的塑料袋,里面空荡荡的。
恬安不由心中感叹,默默给恬零做事利落程度点了个赞。
好一个消失灭迹哦。
恬零给恬安夹了一颗丸子,难得开口夸她:“裙子很适合你。”
“嗯……”恬安默然片刻。
都说做戏做全套,她也乐得多说几句违心话,打着哈哈附和:“我也挺喜欢的。”
仿佛前段时间因为一件裙子而吵架不是她一般。
恬安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虚伪:D
连恬零也无语几秒,说:“你喜欢就行。”
“……”
“……”
钟深的做事很周到,大概是是出于自身修养,又或是出于某种绅士风度,说话张弛有度,也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从头到脚都透着文雅。
甚至顾虑到一旁的恬安,偶尔也会主动搭一两句话避免被忽略的尴尬。
不过恬安本就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嗯嗯啊啊的糊弄过去,反倒是恬零今天话变得格外的多。
和钟深叨叨很多。
时不时地聊几句工作上的。
恬安也听不太懂,就愈发沉默了。
但她也乐得自在,去厨房盛了小半碗饭,实打实的给自己加了一顿宵夜。
一顿饭没有持续太久,钟深走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恬零没多留他。
等人出了门,
恬安扯了扯裙摆,长舒一口气。
完成任务。
她打了个气隔,心满意足的朝恬零摆了摆手:“我先去洗漱了。”
“等一下。”
恬安狐疑的转过头:“干嘛?”
恬零微抬下颚,朝钟深离开的方向示意一二:“你怎么看?”
“……?”
她换了种问法:“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恬安基本全程都在埋头吃饭,不在意说:“就那样吧,”她顿了几秒,又酸不溜秋的:“你自己喜欢不就好了。”
恬零点了点头,没说话。
恬安才得以安心的闪进浴室里。
—
自那以后,钟深偶尔来家里做客。
恬零依旧使用惯用的一招,先提前点好外卖,再盛进家里的瓷碗里,再处理好垃圾桶里的打包盒,以表自己厨艺了得。
恬安每次瞧着都嗤之以鼻。
放在碗里,还得多洗几个碗。
吃力不讨好。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
转眼迎来期末考试。
F高一众教师很注重成绩,就连考场位置也是按照年纪成绩一路排下来。
只看分数说话。
考试那天,学生普遍到得比较早。
江衍在校两年多,基本没跌下过第一。
第一考场进门第一个位置,几乎成了他的专属。
月考之后,恬安也算是咸鱼翻身。
从原本教师角落最靠近垃圾桶的位置,成了年纪第二。这次坐在第二考场,第一个位置。
许清让出去集训,连考试都免了。
恬安习惯在考前巩固一下必考要点。
考场里偶有低沉的讨论声传来。
“诶,第一排第一个是恬安吧?”
另一人被书的声音哑然而止,好奇的往门口看了眼,说:“看背影应该是。”
“我听说江衍跟她吹了啊?”
恬安耳根动了动,依旧稳如泰山。
那人合上书:“谁知道。”
“啧,你是没看到,我刚从一考场过来的时候,他们两撞上连话都没说一句,直接走了。”
恬安指尖捏着书页,稳如磐石。
“嗯……我不太清楚。”
“吹了也挺好的,谁不知道F高不让恋爱,人江衍都被连累了。”
“……”
“成天一副清高样,成绩好了不起啊。”
“嘘,你别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了。”
恬安手里的签字笔在指尖旋了两圈,直至一杯黑糖撞奶立在她桌前,里面的黑珍珠不老实滚了两圈,慢慢沉淀。
江衍倚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他掀了掀眼皮,有些冷淡的往那边扫了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没多少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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