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的人生做的安排,无视你想要追求的梦想,我不会对你道歉。”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能重来,我仍然会这么做。”
温北湛不置可否。
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要这一声道歉。
“有一件事,我却欠了你一句对不起。”
温北湛挑眉,眸中转过幽深,他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你的手伤。”
秦皖欣看着对面的二儿子,一脸平静,“我当时在气头上,说了你几句,以前你也是习惯听我念叨。”
温北湛纠正,“那是呵责。”
秦皖欣怔顿,脸色抹上了一丝悻悻,“你当时情绪也激烈,我对你表现出来的抗拒难以接受,争执发生后我会生气的摔东西,你是知道我这点坏习惯。”
那被摔坏的相框、画框,还有那无意间打碎的玻璃,一地的玻璃渣子。
温北湛的手就是在这争执期间无意间被弄伤。
“事到如今,我只会为这件事情向你道歉,我不应该因为我的主观判断,也不该因为一时无法接受你的忤逆,给你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
“我也是真为你好,你已经在钢琴界闯出名气了,你在画画方面的天赋也不及温筱暖,我只是想阻止你,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秦皖欣苦口婆心一派真挚,这个时候倒是端出了几分真心为子女好的慈母之样。
温北湛嗤笑,“看来你被温筱暖伤透了心,这小半月内你的自我检讨做得挺不错。”
秦皖欣脸色一僵,被温筱暖背叛这个事实,到现在她都无法释怀。
不,那已经不能用能否释怀来述说。
而是,仇怨!
“连主观判断都能说出来,这不是你自我检讨后的结果么?”
“你是大彻大悟了,温筱暖才是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是吗?”
“所以,你当初是怎么做到眼睁睁的看着从你肚子里面钻出来的温酒被人调换,无动于衷,冷漠如斯,还22年如一日的精心教养温筱暖这个白眼狼?”
“你、应该是对这件事最为后悔的吧,养出这样一个白眼狼。”
他望着脸色越发难看的母亲,说出的话愈加讽刺,“当然,你不会感到后悔…那也只是应景了你们母女情深。”
秦皖欣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双眼眼尾却是泛着红,“如果你今天是特地来讽刺我,看我笑话…”
她深深吐出一口叹气,“那你做到了,北湛。”
“不,我这次申请探监,只是想要来亲口告诉你,一些残忍的事实。”
秦皖欣满脸怔忡,眸光不断变化,她心里隐隐有股不妙感。
温北湛陈述,“你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要将整个温氏作为聘礼,去迎娶霍微烟。”
秦皖欣眉头紧蹙,她被收押之前,温南臻就已经和霍微烟解除了婚约。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温北湛跷起了二郎腿,“那个和你共度了半辈子的虚伪自私自利的前夫,在20几年前就已经身心出轨,和你离婚后,光明正大的直接住在了幸福里小区。”
这话一出,还坐着的秦皖欣激动的站了起来,“不可能!”
“干什么!坐下!”
“老实点!”
“再吼叫会面提前结束!”
两位女狱警压阵,秦皖欣被迫坐下,只是那满脸的复杂表情汇聚成了一张犹如呐喊的画。
她听到那由远及近的缥缈声音,“据说是他年轻时候的白月光,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那对龙凤胎今年20岁,也就比温酒小两岁,如果是因为你丢弃了温酒所得来的报应,那这份报应还挺长眼。”
温照贤!
秦皖欣只觉口腔内被一股腥味充斥,她的舌头在被牙尖不断咬磨出血。
满是憎恨的双眼中就连瞳孔都如失焦,是涣散如死灰,又如阴森的在诅咒着。
什么话都说不出,却又有股愤怒冲头。
想要宣泄,又想要爆发。
“唯一能让你高兴的事儿,大概就是温筱暖即将完蛋这事。”
嗯?
温筱暖完蛋了?
秦皖欣的视线逐渐恢复了焦距,她看着隔着玻璃窗的二儿子,看着他张合的嘴巴,那种缥缈失真的感觉渐渐的全部消失。
他的声音恢复如初,虽然仍旧充满讽刺,“她和迟时寒狗咬狗了,迟时寒和白晴晴滚了床单,就昨天下午你养的这条白眼狼亲自在微博上面爆料了这些事。”
“她这是打着反正名声都臭了,坐牢也要搞坏迟时寒、白晴晴、霍微烟的名声。”
“也是,连22年的养母都能说背叛就背叛,反手捅刀背刺迟时寒那都是小事儿。”
“你是说,她即将完蛋?”那就是还没完蛋!
秦皖欣恨不得饮温筱暖的血,她阴恻恻的笑了两声,“你刚才问我当年是怎么眼睁睁做到,问我后不后悔——”
“我只要自我催眠,那被抱走的不是我的亲生女儿,17年如一日的自我催眠,因为总有一天我会做到遗忘。”
“我精心栽培教养的女儿,她会按照我喜欢的、理想中的好女儿的样子,她会慢慢长大!”
说到这,秦皖欣脸色倏地狰狞,腔调癫狂,“明明我都已经做到了!我连温酒被找到、被接回来都能把她当作陌生人,我不后悔的。”
“对,我不会后悔的!那只会显得我这22年所有的坚持、所受到的折磨,是一场无声的独角喜剧!”
歇斯底里的宣泄后,她归于了平静,脸上重新挂起了得体的笑容,“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我仍然会选择这样做。”
她抹掉了眼角的眼泪,“只是到了那时,我会从一开始就拖着温筱暖下地狱,我能给她一切,也能夺走她的一切!”
温北湛凉薄讽刺的笑着,“需要我帮忙吗?”
这一刻,秦皖欣如释重负的笑出了释怀,“我把东西放在钢琴房里,我知道只有你会来看我,那些东西是一早就给你准备的。”
说完这话,秦皖欣站起身,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深深的看着温北湛,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一下,这个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是啊,一直都是引以为傲,只是她从未对他说过这些鼓励的话语。
只是那抬起的手,终究是无法触碰到。
…
走出监狱,温北湛顶着一身的压抑和阴郁,掏出手机打给了温酒。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她将那些东西早早准备好,留给了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沉,喉咙更是不得劲的产生了一股哽咽异样感。
他听到温酒说,“我不知道。”
“一直让她骄傲满意的二儿子,怎么也会给这个儿子留下一些东西,比如说期待儿子去捞她出来,也比如说留给儿子的养老金?”
温北湛没说话。
电话那端,也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之后,温酒的声音有些不真切的传来,“家里养的花自、杀了,遗书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阳光和爱[注1]。”
“好二哥,你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便该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藐视卑微的懦夫[注2]。”
这一刻,温北湛内心涌动,他抽了下鼻子。
下一秒,他就听到那梦幻泡影啪的一声破碎,“这口鸡汤暖心暖胃还暖身吧?”
“嗯,我引用的,你也不想想,像我这种恶人怎么可能张嘴就灌鸡汤。”
温北湛,“!!!”
他拇指一摁,气愤的挂断了电话。
他在期待个鬼啊!
…
文中注1注2为采摘引用金句,能搜索到.
虽然晚了点,但是份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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