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海沉默片刻,盯着黑板的同时,也在快速思考。
一个是他看好的后辈,一个是他多年的下属老友,这个时候帮谁,替谁撑腰都要得罪另一个人。
孟德海陷入了抉择。
他没想到王晨的情报线索理的这么清晰,连出五刀,刀刀刺向曹闯。
孟德海相信,不仅是他自己,就连安长林,甚至连曹闯自己都没有想到。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孟德海的身上,包括王晨与曹闯。
两人的心思孟德海不想猜,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
而且还不能有一丝犹豫。
是选择情谊与规矩硬挺曹闯,还是不忘初心,本着有案必查,有责任必究的原则,直接办了曹闯。
孟德海最后看向曹闯,在对方的欣喜中痛苦转头。
没错,孟德海做出了决定。
这决定可能对不起曹闯,可能对不起这么多年的战友情谊,可他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警服。
孟德海从不标榜自己有多么正义,他相信人无完人。
私心谁都有,可要有底线,要自我约束,不然放浪形骸之下,做出的事情后果是可怕得。
如果这一切都是曹闯搞的鬼,那么曹闯已经无可救药了。
袭击自己的战友,代表着他已经抛弃了底线,抛弃了警察的荣誉。
理清前后,孟德海将怀抱张开拥抱了王晨,同时也将曹闯彻底推开。
可话到嘴边,孟德海语锋急转,给了这个老战友最后一次机会,“老曹,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曹闯眼中带着错愕,身子都摇晃了两下,他心寒,心痛,不可置信的问:“孟局,连您也不信我?”
孟德海暗叹,案子被王晨查到这个地步。
现在除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几乎就是直接锁定了你曹闯,你让我怎么信你。
人家王晨这是在拿前途命运来向你发起进攻,如果这个时候草草了事,就是在直接断送一个有梦想的忠诚青年。
孟德海为曹闯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老曹啊,既然年轻人想查,那就查吧,我相信你的为人,等查清案子后,我摆酒向你道歉。”
多年的情谊,孟德海给到了。
可他的情谊注定无用,那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曹闯,注定还没死,他最大的底牌还没有展露出来。
曹闯眼中凶光一闪,很快隐去,他将配枪掏出仍在桌子上,“既然你们不信我,那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什么检查我都可以配合,可明天我就要上报市里,市局没有信我,我相信有人会知道我曹闯的为人。”
会议结束了,曹闯摘了枪,停职休息,随时接受调查。
可这件事情远没有结束,反而是刚刚开始。
孟德海第一时间把王晨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进屋后孟德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原地走了三圈,指着王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晨呢,就安静的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孟德海开口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有多么鲁莽?”
孟德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王晨说这些,可能是喝了人家的酒,也可能是那一句我对钱不感兴趣。
更有可能是自家老婆要撮合闺女与王晨两人的好事。
可无论是哪种,都要过了今天他孟德海这一关。
王晨被骂也不恼,反而笑了,“有水吗孟局,渴死了。”
“自己倒。”
王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笑道:“您也别生气了,我明白得。”
“你明白什么?”孟德海没好气的问,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期待。
王晨比划两根手指:“二十多年的老刑侦,自白书,藏了一天,拿出来的时候人死了。”
孟德海喝茶了手顿了顿,而后安静的听。
王晨也不卖关子,他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孟德海,要是把人家惹恼了,那可真就没的玩了。
而且他也不用藏着掖着,刚刚在会议室的话,就是他孟德海对王晨的最大支持。
“我在得知前后一切时,就意识到不对,更意识到这种看似低级,实则却聪明到极点得手段。”
“仔细说说。”
王晨把心中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在曹闯选择自爆的时候,就代表他身后的人已经对王晨忍无可忍。
今天的博弈中,哪个不是人精?
为什么对手没有选择让王晨直接调离刑侦,那是因为他们抓不到王晨一点把柄。
暗中消失,一次失败就代表着一条人命,代价太大。
所以曹闯来了,他带着一封自白书走了出来。
只不过曹闯没有想到王晨竟然暗中搜集了这么多对自己不利的线索。
所以让曹闯彻底摆脱内鬼嫌疑,安插在放松警惕的王晨身上,而后雷霆出手才是真正目的。
孟德海笑了,有些感叹道:“也就是说你小子几乎是瞬间就洞察到敌人的意图?说说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曹闯的?”
王晨没有说实话,而是苦笑道:“孟局,我第一天上班就接了一个命案,我能怀疑谁啊,我就是在正常办案,只不过敌人一直在小瞧我,不然我早死了,我有那个机会嘛我。”
孟德海沉默了,想到王晨第一天爬楼救人,那就是一切的开端。
他不得不承认,没有王晨介入,124他杀案,会在第一时间被判定自杀,也就没有后续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我顶不了太久.....这件事最麻烦的是曹闯现在没有腐败动机,最多七天,七天后没个结果,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知道,从此以后警队出现一个疯子,他无辜纪律越级办案,无视传承背刺师父,他是一个纪律与人品双重败坏的警队耻辱。”
“呵~~~”孟德海鬼使神差的问:“既然知道,你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
“孙子兵法?”孟德海问。
“没错。”王晨呲牙一笑:“我读的是孙子兵法,信的是岳飞岳老爷,讲的是忠义,信的是礼法,坚持的是信仰,我怕他们?”
王晨说完,转身离开给孟德海留了一个背影:
“七天足够了,我想敌人不会给我七天时间,杀局很快就会开始,如果失败又侥幸不死的话,我去郊外守鱼塘守一辈子,正好我有个兄弟是卖鱼得。”
孟德海摇头。
“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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