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湿的吻, 从指尖,指腹,逐渐到手腕。拉开了宽大广袖, 露出了隐藏在袖中不见天日的白藕般的手臂。
“从未见雪卿戴金钏。”
“找那种九头蛇纹的金钏, 九层镂空金丝纹路, 戴在手臂上, 雪肤金钏, 一定好看。”
洛信原喃喃地说着, 在那截雪白的手臂上轻咬了一口,“可以?”
梅望舒啼笑皆非, 拍了他一记, “别胡闹。政事堂那边事还未了结, 瞎想些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
说着就要起身。
下一刻,人却被扑倒在窗边软榻上。
“政事堂那边的事没有一两日出不了结果。哪有这边的事要紧。”洛信原压在她身上,黏黏糊糊地缠着她亲吻了许久, 伸手从锦缎方引枕下摸出个巴掌大的红木盒子来。
梅望舒侧头去看,视线扫过那形制古朴的红木盒子, 心里就是噗通一跳, 想起了黑暗密室里层层摆放的许多同样制式的红木盒子。
她不知不觉屏住呼息, “盒子里……什么东西?”
洛信原察觉她的想法,亲昵地过去亲了亲她绷紧的唇角,
“吓到你了?别怕。我手边这种红木盒子太多, 随手拿了一个。里面都是些特意为你准备的女儿家的小东西。”
他安抚地把红木盒子拿远了, 才打开机簧。
木盖往上弹开,露出满盒子的朱钗环佩。
“你似乎没有耳洞?便没有放耳坠, 只找了些精巧的钗子头饰。”
洛信原在盒子里挑挑拣拣, 找出一根润泽素雅的牡丹白玉钗, 挽起顺滑的乌发,松松绾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替她把玉钗簪在头上。
梅望舒见了满盒子五彩绚丽的首饰头面,绷紧的肩头才缓缓放松。
“还以为是一对眼珠子。”她叹息道。
洛信原忍着笑,把盒子扔去旁边。
“密室里头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烧了。”他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了,别怕。”
再次在盒子里翻检一阵,找出一个精致的梅花花钿,金丝制的花蕊惟妙惟肖。他小心地把花钿贴在梅望舒的眉心正中,上下左右地端详。
“好看极了。”
梅望舒莞尔,没有拒绝。
任凭他挑拣着首饰打扮自己,螺子黛画了眉,最后拿出一盒胭脂,拿指腹抹了鲜妍颜色,在她的下唇处轻轻一点,现出动人嫣红。
在近处打量着她的那对幽深眸子里暗色翻滚,带着浓烈炽热的欲望,吻了上来。
辗转厮磨,将刚刚点上的鲜妍艳色彻底晕染开。
西边的窗户大开着,对着天边冉冉升起的一轮明月。
西阁内室浓情翻滚。
靠窗榻上传来忍耐的喘息声。
“左手臂伤了,只有右边能用力,”洛信原俯身下去,在微微肿起的艳红唇瓣上轻咬了一下,
“乖,别乱动。”
梅望舒细微挣扎的动作停下,头疼, “到底是谁在乱动。”
“是我,”洛信原的声音里带了笑,“是我乱动。”
明亮的月色映亮出榻上男人幽亮的眸子,神色虽然餍足,却带出些更危险的气息,仿佛猛兽在夜里冲破了囚笼。
“真的不怕我的坏?”他低头亲昵地亲了亲,“我怎么坏也不会吓到你?”
梅望舒抿起了唇,衾被遮掩着身体,吃力地要起身。
“今天够了。”她喘息着,“你再坏也不会吓到我,但你累着我了。一只手也能这么折腾……”
洛信原用受伤的左臂做出拦阻的姿势。
梅望舒揽衾起身的动作停在半空,盯着不老实的那只伤臂,蹙眉道,“信原。”
洛信原掀开了她遮挡在身上的薄衾,雪白的肌肤袒露在月光下。
没有受伤的右手在红木盒子里摸了半晌,从满盒子层层叠叠的华丽首饰的最下方,摸出一根黑色的牛筋皮绳。
在梅望舒吃惊的眼神里,把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拉起握住,用黑色皮绳一圈圈地捆起。
洛信原亲昵地低头亲了亲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的嫣红唇瓣, “这点哪里够。”
“除了想伸手摸一摸你的头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对雪卿做很久了。”
尖尖的犬齿轻咬着细致泛红的柔嫩耳垂,在她耳边低而沙哑地道,“你不怕就好。其实……我真的很坏的。”
火热躯体带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压了下去。
————
初更时分,西阁下的大铜铃响了。
有人求见。
清越悠长的铜铃声,惊醒了殿室里陷入春情迷乱的人。
软榻摇晃着,化身猛兽的男人只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注意力便又重新拉回室内,压根没有理睬。
求见的铜铃声却锲而不舍地响了足足半刻钟。
梅望舒吃力地睁开了湿漉漉的眸子,望向窗外暗下的天幕。
牡丹玉簪早不知落到哪里去了,乌发散乱地垂落下来,几缕汗湿的乌发贴在脸颊侧边。
“有人求见。”
她细微地挣扎起来,“或许是……是政事堂那边有结果了……啊………”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旁的事。”洛信原舔咬着细嫩的脖颈肌肤,在耳畔低声私语,“看来确实受得住,还能承受更多。下次试试更厉害的——”
梅望舒踢了他一脚。
“拉铜铃,让人上来禀事。”
洛信原趴在她身上,深深吸气,动作停了下来,翻身坐起。
“好。这是你自己要的。”
抬手拉下窗边的五彩丝绦。
回应的铜铃声清脆地在夜色里响起。
片刻后,一个脚步声匆匆走近,沿着木楼梯上来西阁,停在正门外头。
有人敲了敲门,声音带着隐约恍惚,在门外问,
“梅师弟可歇下了?愚兄今晚过来找你,有……有些私事商议。”
夤夜求见的居然是林思时。
居然不是为了政事堂的大事来寻梅望舒,而是为了私事,违背了帝王在政事堂里‘端坐避嫌’的吩咐,私自登上西阁。
隔着一道门板,林思时在门外驻足等候了半晌,里面始终毫无回应,却有些细微模糊的声响传出来,似乎有奶猫叫似的呜咽声,细听又听不清。
他又问了一遍。
“梅师弟?”
他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对了,刚才愚兄在下面问值守的宫人,个个摇头一问三不知,叫我自己摇铃求见。你既然应了我上来,圣驾……不在此处罢?”
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刺耳声响。像是桌椅的木脚挪动了一下。
林思时在门外听得清楚。
“梅师弟可还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心里一紧,抬手推门就要进去。
但木门从里面反闩住了,推不动。
他提高嗓音呼唤,“梅师弟?梅师弟?雪卿?”
梅望舒的声音终于从门里传来。
隔着一道木门,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有些细微的不同。
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语调没了往日的平稳,尾音里带着微颤。
“圣驾不在,我已歇、歇下了。林师兄请回,有事明日再来。”
林思时不肯走。
“梅师弟,之前你和圣上之间……愚兄就看出些端倪,只是不能确信。”
“直到昨日,愚兄亲眼看见你和圣上在西阁……”
说到这里时,门里传来一声轻笑。隔着门板,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林思时一惊,急忙分辩,
“梅师弟放心,我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老师也不知情。”
门里安静了片刻,梅望舒声音里的颤音更明显,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知道便知道了,不必和我说。没有其他事的话,林师兄请回!”
林思时今晚不知怎么了,一反常态的固执。
“愚兄从昨夜起,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做噩梦,一闭眼就能看见……那噩梦的内容荒诞不经,却仿佛真的发生过一般……愚兄深陷在噩梦中。”
他在门外颤声道,“急于见梅师弟一面,破除噩梦幻境。”
他砰砰砰地敲门,“梅师弟开门!雪卿!”
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动静。
雕花木门从里拉开了。
林思时如释重负,迎上前去,“雪卿——”
明亮的月色映照出年轻帝王不动声色的面容,织金龙袍的行龙金线在月下反着微光。
洛信原披衣站在门边,捂着手掌被咬出来的一圈深深牙印,平静地对林思时道,
“夜里惊扰太过了,思时。”
“你梅师弟不想见你。”
林思时铩羽而归,始终没见到想见的人。
神色恍惚低迷,被几名西阁值守的禁卫护送回政事堂,继续‘端坐避嫌’。
目送着向来稳重的紫袍重臣的背影踉跄离去,洛信原关上木门,走回西边靠窗的软榻边,将遮掩身形的软衾揭下,露出一张含情动人的娇美容颜。
宽大手掌拂过那双紧闭的被汗濡湿的浓黑长睫。
那双浓睫忽地睁开,雾蒙蒙的乌眸里水汽朦胧,瞪着他不说话。
洛信原心里一紧,赶紧俯身下去,解开了绑缚手腕的细绳,把人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服软赔罪,
“是我不好,是我使坏。你千万别恼我。”
梅望舒疲惫得几乎坐不住,被他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靠在心跳急促的火热胸膛里,低声道,
“没恼你。但以后再不许这么做了。”
洛信原绷紧的心放松下来,心满意足地抱紧了怀里的人,保证,
“睡吧。今晚再不吵你了,让你好好睡到天明。”
————
三更天时,西阁下方求见的铜铃再度响起。
西阁上的回应铜铃始终不响,彰显无声地拒绝。
然而,下方求见的人锲而不舍,大铜铃声持续响了两刻钟。
良久后,上方终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回应。
下方步廊里等候的齐正衡喜形于色,大步登上西阁。
在明亮月下,对着披衣站在门边的天子,激动跪地回禀,“陛下!臣有急事上奏!”
“夜里惊扰太过了,正衡。”
洛信原脸色看不出喜怒,淡淡对他道,“深夜打扰梅学士的好眠,若是上奏之事不够大,不够好,朕直接把你从西阁上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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