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并不发达的当下,舆论导向,无非存在表面证据的引导。
“你这厮,怎能直呼王妃名讳?”
“哼!直呼名讳又如何?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说的没错,从她维护赵桓的那一刻,就已经配不上“王妃”二字了!”
“朱琏,你家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呵呵呵,你这叫什么话?人家本来就是两口子,不帮赵桓,难道帮你啊?正所谓夫妻同心,要我猜,朱琏的底子肯定也不干净!”
“这还用猜?夫唱妇随,赵桓是什么货色,朱琏就是什么路数,一个窝里的耗子,好不到哪去!”
在高邸家丁不余遗力的怂恿下,舆情再起!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指责赵桓和朱琏,仿佛大宋落得今日境地,都是这对“奸夫淫妇”造的孽。
躲藏在人群里的高邸家丁,抡起手里的臭鸡蛋,直接朝着朱琏扔了过去。
赵桓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朱琏拉到怀里,猛地一转身,用自己的身体,为朱琏挡下那些别有用心的侮辱。
“王爷!你放开我,有什么事,妾身与你荣辱与共!”
“这般羞辱,算得了什么?”
朱琏用力挣扎,希望能够挣脱束缚,为赵桓分担一半羞辱。
可惜,赵桓抱的实在是太紧了。
任凭朱琏如何用力挣扎,都无法挣脱分毫,等她抬头看向赵桓时,却发现赵桓的表情极为……诡异!
明明满脸是血,却咧着大嘴,流露出爽朗的笑意。
“爱妃,本王就知道你会来!”
“若是度过这一劫,与我……”
不等赵桓说完,朱琏就在他的大腿根上狠狠掐了一下。
刚才被石头砸破脑门,赵桓都没有吭声,此时却疼的倒抽凉气,龇牙咧嘴。
朱琏满目寒霜:“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摆你那些淫腔荡调!”
“你给我记住!本宫站出来,绝不是原谅了你十年冷落,而是……身为王妃,你的妻子……不得不站出来。”
“就算是到了阴间,我也依旧恨你!”
朱琏虽然嘴上很凶,但心里却已经在滴血,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赵桓也不愿意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那副不算宽阔的臂膀,为朱琏挡下了所有侮辱与攻击。
这一刻的爱之如命,足以抵得上十年空房……
就算今日之劫难,已成定局,但是能与这样的丈夫共赴生死,朱琏已经无怨无悔。
与此同时,赵昆早已目瞪口呆。
赵昆虽然是义士,但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介布衣。
面对高俅狗贼的构陷,赵昆本该碎尸万段才是,而现在却反倒成了最安全的那个人……
高高再上的王爷,以血肉之躯挡在最外面,而端庄尊贵的王妃,则与王爷生死相依,拼凑出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墙。
“王爷……王妃……”
赵昆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哭起来。
“在下何德何能?”
“这条路,本就是在下自己选的,就算是死无全尸,也无怨无悔。”
“王爷王妃,何必为我这一个将死之人,承担这份屈辱?”
朱琏已经放弃了挣扎,她看向已经哭成泪人的赵昆,眼神温柔而坚定。
“你落得今日这幅田地,皆是因社稷而起。”
“定王府,绝不会坐视不理!”
“本宫这辈子只认一个真理,纵使黑暗环伺,必有阳光所至,哪怕是一缕微光,也值得以命相守。”
这番话从朱琏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意外!
名门出身,大家闺秀,枯守落魄王府十年而初心不变,光是这份坚毅韧性,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提并论。
赵桓脸上的笑容更甚!
人生的此女,夫复何求?
让朱琏幸福,乃是赵桓必生为之奋斗的目标,而想要完成这个壮举,就必须扫清所有障碍!
赵桓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北陲十九个义士,只剩下你这最后一个独苗。”
“倘若连你都保不下,本王何谈与这黑暗世道为敌?”
“不必愧疚,更不必感伤,本王只不过是血统好罢了,而你,则代表着大宋的希望!”
“本王愿为你保驾护航,以这一腔热血,助你这点微光,燃成普照大地的一轮耀阳!”
赵昆猛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神骤然坚定无比。
赵昆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王爷王妃,你们放心!”
“我赵昆发誓,若不能匡扶大宋涉及,便自刎谢罪!”
“此身,许国无怨!此命,许君无悔!”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赵石岩,也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拳头。
死死注视着赵桓,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曾几何时,赵石岩已经完全忘记了身为皇族的骄傲。
而今!
那尘封已久的傲骨,终于被再次唤醒。
赵桓给他上了一课,让赵石岩明白,身为大宋皇族,应当如何顶天立地。
赵石岩猛然转身看向高俅,一双锐利目光,恨不得将高俅撕碎。
高俅却心情大好,不断仰头大笑。
在付出了两个儿子的代价后,终于把赵桓踩在了脚下!
高俅身为主审官,本可以直接下令处死赵昆,却偏不着急,就是要欣赏赵桓跌落神坛的场面。(反派死于话多!)
那个在艮岳笼络人心,成为天下义士精神领袖的男人。
如今,却已经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何等解气?!
“哈哈哈!”
“赵桓,你不是要把整个大宋格局搅乱吗?为何现在却直不起腰板了?”
“你斗得过老夫,斗得过六相,却永远都斗不过这天下!”
“百姓是一片无暇宣纸,我等为墨,稍加浸染,便天下皆黑!”
“就凭你这一丁点清流,就想荡尽这浓墨重笔?天真!”
“此刻老夫坐在你面前,在老夫背后,还有童贯,蔡京,王黼……”
“还有当今陛下!”
“更有数以万计,如狼似虎,陈兵边关的巾帼大军!”
“你此番赴死,不过是又一个粉身碎骨的蝼蚁罢了。”
听着高俅狂傲无比的讽刺,赵桓缓缓抬头,眼神没有任何改变。
“高俅老贼,你可听说过,蚍蜉亦可撼树?”
已经被先前的仇恨,与当下的舆论所麻痹的高俅笑容尽失,眼神锐利如剑:“你可未必是那只蚍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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