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害自己的云瑾竟然在这个时候撞上来,那一刻他鬼使神差地就让人把她带了过来。
随后发生的事虽然有超乎预料,但他终究没什么好愧疚的。
云家害他,早就该死,云瑾此人更是可气可恨,他在被人追杀的时候早就想好千百种方法报复云家,昨夜的事就当是个开始。
“殿下,您,真要就这么放过云家?”
张齐试探着询问,昨夜是他亲自将云瑾领进殿下屋中的,随后发生的事他也猜到了,惊骇之余更多的是担心。
那云家世子的身份到底是男是女?就算再恨云家,他也不信自家殿下会对一个男人有什么癖好。
可殿下刚刚明明吩咐他放了云侯,这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因为昨夜他和云世子春宵一度的原因。
已经穿好朝服的傅佑霆整理着腰封,玄色的官服也是暗绣云纹,肩头胸口金银绣线作麒麟纹,不张扬,却威仪万千。
此时他接过张齐递来的朝笏,冷硬的唇角却是一勾,“比起死,等死才更让人惧怕,这样的惊惧日子,云家怎能不好好感受一番。”
说罢已经阔步要出门,只是离开前漫不经心说了一句,“陛下昨日给本王送了礼,今日也回赠他一份。”
从王府出来的云瑾本还想去诏狱,但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能硬撑着走出摄政王府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此时浑身的疼痛就好像是潮水般涌来,等坐上云家的马车,人直接就晕倒在了侍女飞鸾的怀中。
看着自家世子气若游丝的模样,飞鸾早已吓得半死,昨夜她陪同世子来王府求摄政王,云瑾让她在外面稍等片刻。
可是这一等竟是一夜过去,她心中早有不好的预感,现在抖着手去掀世子的衣领,入目便是触目惊心的青紫。
她能选派在世子身边,如何会不知这是什么痕迹,但是世子不是去求摄政王放了侯爷嘛,怎么会这样!
当年云侯府列在削爵名单上,若膝下还无嫡子袭爵,云侯府便只能拱手让出百年根基。
云侯无奈之下只得冒险让尚在襁褓中的云瑾顶替了世子之位,她女子的身份一直被云家保护得很好,可现在竟然被那个煞神给识破了,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飞鸾顿时悲从中来,眼泪珠子都滴在了云瑾脸上,让昏昏沉沉的她清醒了几分。
看到是自己的贴身丫头飞鸾,云瑾镇定了些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低声说:“哭什么,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了,只是现在有件要紧事要你去做。”
云瑾侧身到飞鸾耳边吩咐了几句,最后还不忘嘱咐,“就说是我染了风寒要服用的药,切不可让任何人察觉。”
飞鸾却是越听越难过,世子让她去药铺偷偷抓一副避子药,世子的身体一直那么差,那种阴寒药物岂是好吃的。
但是一想到世子是失身给那个煞神,若是留下孽种,对世子来说才是天大的麻烦,当即红着眼点点头,就下马车去抓药了。
看着飞鸾远去的背影,云瑾的手都是抖的,这种事有一次,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个人会轻易放过云家,放过自己吗?
应该不会吧,因为他是那样一个隐忍蛰伏的人,好像永远都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直到他能一击即中,将人玩弄于股掌。
自己可是见识过他的狠辣的,云氏侯府,百年清贵,她自小就被选为几位皇子的伴读,那时候所有人都围在太子傅长策身边,唯有那缩在角落中的宫婢之子傅佑霆无人问津。
可几年后他在一场狩猎上一鸣惊人,无论是在政务还是骑射上都展现出远超所有皇子的不凡,就连一直瞧不上他的帝王也刮目相看,开始重视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儿子。
自那以后,他便夺去了所有皇子的光华,等这些人再反应过来想遏制的时候,发现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根基稳固,先帝驾崩之后,果然权倾朝野,摄政揽权。
想起半年前她们云家受皇帝所托,揭发此人,她当时还站在朝堂上亲诉他的种种罪行,义正言辞要清君侧诛奸逆,这算是得罪狠了。
傅佑霆这些年只手遮天,对忤逆他的人都是雷霆手段,现在自己得罪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会有什么下场自不必说。
一想到这里,云瑾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起昨夜他按住自己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云世子当时不是威风得很,当日你骂了本王多少句,以后这样的事就有多少次!”
甩甩头试图将脑海中的不堪甩掉,云瑾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紧,她绝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成了那人的禁脔。
昭德殿,年轻的帝王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上,他面前的托盘里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他的面前,站着同样年轻英俊的摄政王傅佑霆,只是他虽一身臣子服色,浑身的凌厉气势却将他这个帝王完全压制。
此时那双深沉如水的眸子略一抬,望着上首的皇帝,“昨夜陛下赠与臣一份大礼,不知臣今日这份回礼,陛下可还满意?”
回礼?
帝王死死攥着案几下的龙袍衣摆,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态。
刚刚朝会上傅佑霆说禁卫军统帅监查不严,让宫中混入腌臜之物,当众削了他的职,那统帅只不过争辩几句,就被他挥刀割了耳朵,血染金柱。
随后禁军统帅之位竟然就被他随手指派给了自己的亲信,那可是天子亲卫!
禁军是他唯一的保命符,现在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被傅佑霆掌握了。
这是在警告自己吗,随时能让人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傅长策只觉得后背也散发出阵阵幽寒,仿佛毒蛇绕颈。
傅佑霆轻捻手中扳指,似笑非笑地问:“陛下,您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被吓到了吧?还是在责怪臣处事太过?”
几息之间帝王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抬手将托盘推到一边,笑了笑,“张统领不听皇兄的话,自然该罚,皇兄多虑了。”
傅佑霆随即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不过,陛下身边似乎总是围绕着一些不听话的人,云侯府便是如此。”
他声音渐渐低沉,等成功看到帝王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之后,轻笑道:“只不过昨夜云世子亲自入王府请罪,本王便赦免了云家的忤逆之罪,陛下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嘭!
帝王手边的茶杯被他失手打碎,滚烫的茶水便泼了一身,但他竟然恍若未觉一样,眼中只有无措和再也难以掩饰的情绪。
看他如此失态,傅佑霆依旧风轻云淡,只是抬手递了一块手帕过去,目光戏谑,“当年在上书房的时候陛下就和云世子交好,互为知己,让人好不羡慕,想不到如今她竟被陛下所累.......”
龙椅上,帝王呆呆地坐着,傅佑霆是何时离开的他已经不知道了,脑海中只有他刚刚的那些话。
昨夜给傅佑霆下的是什么药他心知肚明,事情未成他本也不意外,他知道自己这皇兄一向谨慎的。
但是昨夜云瑾竟然去了摄政王府!云瑾的身份他不相信这个人会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也和自己一样默默注视着那个女孩,那昨夜会发生什么他几乎不用猜都能想到。
缓缓瘫倒在龙椅上,傅长策悲凉地喃喃自语,“阿瑾!阿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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