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响起,此方天地的煞气一股脑地向石墓处汇聚。
煞气一扫而空的刹那,一股阴邪之气弥漫而出,如附骨之疽的剧毒从地面延伸出。
众人浑身僵硬,在阴邪之气的侵袭下,仿佛处在天寒地冻的冰山,身躯和血液都被冻结。
“咔嚓……咔嚓……”
石墓中心传出骨骼爆豆般的声响, 又有脚步声响起,一步,两步……缓慢地向众人走去。
都尉面色沉重如水,目光落在旱魃身上。
这是一个穿着破烂盔甲的人形干尸,身上穿着残破不堪的盔甲,盔甲缺口处深陷在皮肉里,好似已经与旱魃的皮肉长在一起。
它脸上的皮肉紧紧粘在骨骼上,鼻子腐烂, 露出两个孔洞。
镶嵌在眼眶里的眼球凸出, 半露在外,好似手指一扣,就能拔出来一样。
在它头顶上,长着几根零散的发丝,随风飘扬,这些发丝闪着寒光,被风吹拂在盔甲上,刮起一片火星。
走了五步后,旱魃停下脚步,凸出的眼球转动,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红色的瞳孔缩成一点,后又胀开,猩红的瞳孔占据整个眼眶,干瘪的舌头从他嘴里伸出,舔着暴漏在外的四根獠牙。
忽地,旱魃抬起鼻孔,猛吸一口气,眼瞳的色泽更加殷红。
像是发现了美味的食物一样, 看向凤翔镇方向,嘴角向耳根处裂开,将满口利齿暴露在外。
众人也算见多识广,平常也见过许多残魂邪物,可是面对旱魃,无一不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
几滴汗珠从都尉额头冒出,划过脸庞于下巴处汇聚,凝成豆大的汗珠地落在地。
旱魃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身如玄铁,万法不侵,全盛时期可战仙境三品修士。
这旱魃虽说刚脱困,怕还未恢复仙境战力,但也不是他们这些蝼蚁能对付的。
因为,强如祭酒都只能击败它,却无法消灭它。
这怪物,战力不高,却杀不死, 这让他们这些蝼蚁怎么打?对……不能说都是蝼蚁, 此地留守的都尉是四品修士。
“头儿,咱们……咱们跑吧。”
都尉身旁的校尉唇齿打颤地问道,其余校尉一步步向后退去,根本升不起挑战旱魃的心思。
“速传信回衙门,请太尉大人带人增援。”都尉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掏出一把符箓撒向前方。
同时他双手结印,被他扔出的符箓从软绵绵的状态,变成坚硬的“铁片”在他身前依次排列,随后大声喝道:
“都慌什么!谁敢跑,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他要拼死阻挡旱魃下山,若是让旱魃下山,不知多少无辜百姓要惨死在旱魃嘴里。
这声爆喝,让众校尉心头一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個从新回到都尉身边。
不跑是死,跑也是死,那还不如战死!
这时,旱魃好像才想起面前还有几只蝼蚁,猩红的双眼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都尉身上。
都尉神色一凛,给众人打气道:“不要怕,旱魃被封印一百多年,战力早已十不存一,更何况,它能挣脱封印必定消耗巨大,战力更要大打折扣,如今怕是只有道境修为。
而且你们忘了吗,旱魃只会拳脚功夫,难道你们还怕一个武夫不成?”
这句话不知是给他手下打气,还是在给他自己壮胆。
众校尉闻言狠咬后槽牙,有兵刃的亮兵刃,没兵刃的施展平生最强绝学。
一时间,在旱魃前方亮起诸多光芒,那是术法的光芒。
旱魃猩红的瞳孔缩小了几分,咧嘴狞笑道:“本……将军……记……得你们,巡……仙司……本将军……要吃了你们。”
磕磕巴巴的话在众人耳边响起,让他们刚升起的勇气又泄了下去。
“扑通”一声,一个校尉跌坐在地,牙齿打着颤,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都尉没时间去骂不成器的小老弟,大声喝道:“旱魃不是我等能击伤的,此战以拖延为主,等待太尉大人前来支援。”
下达了作战指令后,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旱魃,敌不动,他就不动,他的手下们更是不敢抢先出招,生怕惹怒旱魃,成为第一个牺牲的人。
旱魃看着眼前的食物们,嘴角咧到了耳根,它前踏一步。
众校尉后踏一步。
旱魃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了,让众校尉头皮发麻,下意识又退了几步,将都尉跟瘫坐在地的校尉留在前面。
坐在地上的校尉见状以手做脚,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挪动。
“一群孬种!”都尉暗骂一句,也退了一步,同时喝道:“动手!”
话落,都尉八指相扣,他面前的符箓一股脑地飞到旱魃上空,组成一张网,每一张符箓上都凭空产生流窜的电流,这些电流互相交错。
同时间,四名校尉双掌外翻,好似托着重物一样缓缓地向上托起。
在旱魃周边,四面厚重的土壁从地面窜出,数十根土枪从土壁上伸出,撞在旱魃身上,将它困在里面。
都尉狠咬后槽牙,双手下压,符箓组成的电网向外延伸,仅仅一息时间,电网变成了房顶大小,铺天盖地的向旱魃压去。
面对几人的攻击,旱魃猩红的眼睛好似流露出不屑。
只见它抬起头颅,闷雷一样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土壁应声而碎。
这时符箓化为的电网,带着嘶鸣声扣在旱魃身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旱魃身上的盔甲焦黑一片,还有微弱的电流流动。
“爽。”
旱魃嘴一张,喷出一口浓烟,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
它前踏一步,屈膝下沉,右脚猛地发力,如同枪口射出的子弹,眨眼间冲到都尉上方,右手五根手指合拼,向都尉胸口捅去。
旱魃的攻击朴实无华,又透着强烈的危险性。
都尉战斗经验丰富,早就做好了躲避旱魃攻击的准备,只见他一个驴打滚,滚到旱魃先前的所在之地,随即高高跃起,飞到半空中。
随后他抓出空隙,以指做笔虚空画符。
所幸旱魃不是修士,攻击手段比较粗鄙,只能贴身肉搏,再加上它刚刚挣脱封印,消耗巨大,这让都尉还能周旋一二。
其余校尉就没有这么稳住了,一个个磕磕绊绊地四散开来。
“轰!”
一声震响过后,旱魃落在都尉之前所在之地,脚下的地面龟裂,几块蹦出的碎石土块砸在瘫在地上的校尉脸上。
这名校尉浑身颤抖地看这旱魃,忽地眼白一番,晕了。
旱魃瞥了他一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忽然,它耳朵微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般,再次看向凤翔镇方向。
“修罗……被困……”
旱魃吐出两个词,眼中的凶厉之色更甚,随即他屈膝下沉,脚下的地面龟裂出几道新的裂缝。
都尉见状,一边画符一边飞的更高,以此来拉开跟旱魃的距离。
就在这时,旱魃猛地一跃,向凤翔镇方向冲出,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都尉:“……”
众校尉见此一幕,一个个长呼一口浊气,无力地瘫软在地。
都尉扫了一眼小老弟们,看向旱魃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正要追上去时,腰间的腰牌忽地亮起。
他快速解下腰牌,定眼一瞧,面色忽地凝固住。
“太尉……让我速回衙门?”
…………
兖州巡仙司分司,一座阁楼中,身穿太尉官服的中年人坐在书案前,手中握着一块腰牌。
腰牌上浮现一段小字,写的是:司正有令,按兵不动。
落款人:朱鹏。
“按兵不动……”兖州话事人深深皱起眉头。
旱魃虽然战力一般,但想要彻底降服,只有祭酒能办到,若是在祭酒赶来前对旱魃放任不管,让它与那位汇合,到时祭酒都不一定能抓住旱魃了。
所以,在祭酒赶来前,必须趁旱魃最虚弱的时候阻拦旱魃去路,不让它与那位汇合。
可是,司正却让他按兵不动,这是犯了什么糊涂?
兖州话事人握紧了腰牌,沉思片刻,重重地叹一口气,给守山的都尉传信:带人回衙。
他终究没敢违反李无道的命令。
…………
京都,巡仙司,听雨楼六楼。
一间书房中,李无道双指叩击书案,目光深沉。
闻乐坐在客椅上,手中折扇慢摇,忽地,他腰间腰牌微亮,当下合上折扇,解开腰牌。
负责联络各州留守太尉的朱鹏,挺着大肚子站在书案前,手中握着腰牌沉默不语。
方才兖州留守的太尉给他传信,得知旱魃脱困后,他第一时间来找李无道。
言明此事后,他以为李无道会请祭酒出山,却万万想不到李无道让他回信兖州,命兖州巡仙司按兵不动。
这……
司正糊涂了?
朱鹏沉默片刻,一咬牙,上前一步抱拳道:
“司正,兖州路远,若是放任旱魃不管,等祭酒赶到兖州怕是为时晚矣。
而且旱魃能够脱困,必然有幕后黑手相助,恐怕……恐怕就是那位,若是在祭酒赶到兖州前,旱魃与那位汇合,怕是祭酒都抓不住旱魃了。”
李无道双指重重叩下不动,抬眼看向朱鹏,淡淡道:“无需多言,下去吧。”
朱鹏见劝说无用,眉头一皱,心里的担忧忽地少了几分。
他是巡仙司的老人,跟李无道的时间最久,以他对李无道的了解,就算兖州巡仙司为阻拦旱魃会全部阵亡,李无道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所以……
司正早已有了布置?
朱鹏偷偷看了李无道一眼,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他走后,闻乐收起腰牌,正色道:“司正,慕容太尉方才传信,那位九成就在凤翔镇。”
李无道淡淡地“嗯”了一声,两指再次有节奏地叩击书案。
闻乐甩开折扇慢摇。
万仙会……旱魃……
虽然不知你们要谋划什么,但,这次你们的算计怕是要落空了,王兄可就在凤翔镇……
想到这里,闻乐嘴角渐渐勾勒出一个弧度。
…………
凤翔镇上空,鬼脸面具吃了全镇厉鬼后,鬼眼左斜,盯着钱府方向。
钱府院子里的青年厉鬼回望,淡笑道:“你是我的。”
话落,他的鬼躯渐渐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鬼脸面具鬼眼骤然一缩,片刻后,它恢复常态,降落在王凡面前,眼中鬼火外溢,兴奋道:“镇子里有鬼仙!他被本器灵困在这里了。”
王凡淡淡地斜了鬼脸面具一眼,没说话。
不是他装高冷,而是此时的他是真的高冷,在加上他短短时间里被各种信息冲昏了头,心里的小人还在消化之前的信息,哪里有时间理会弱鸡鬼仙啊。
“鬼仙?”云安愣了一下,小手下意识抓紧了慕容笙笙的衣裙,脸色渐渐苍白下去,唇齿打颤地惊恐道:“姐姐……咱们快跑吧!”
鬼仙,鬼中之仙,可比肩仙境修士,这种强大的存在,不是她们这几个弱鸡能招惹的。
慕容笙笙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蹙眉低吟道:“鬼仙……他果然在这里。”
娘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啊?王凡瞥了慕容笙笙一眼,心里的小人快抓狂了。
这时,得知前因后果的董阳丰,从张二狗一家三口身边走过来,对鬼脸面具叹息道:“请前辈收了他们吧。”
他想让张二狗一家三口早早解脱。
当然,若让这家三口回到肉身中,还能作为活死人继续生活,而且他们不会有鬼化后的记忆。
但被锢魂术祭炼的厉鬼,随着时间推移会越加凶厉,最后会彻底失去理智,这是不可逆转的。
到那时,张二狗一家三口只会更痛苦,不如让他们早早解脱。
云安听到这话,惊恐的俏脸上露出一抹伤怀之色,张了张小嘴,有些哽咽道:“请前辈收了他们吧。”
鬼脸面具看了董阳丰跟云安一眼,随即看向慕容笙笙,等慕容笙笙叹息地点点头后,它张开鬼嘴,一口将三只厉鬼吸进去。
王凡看着这一幕,忽地想起了什么,冷漠的脸色露出一丝肉疼之色,还带着一丝怒色。
这破面具一只鬼都没给他留,是不是忘了他这个主人了?
鬼脸面具吞了厉鬼后,正巧看到王凡的脸色,整张面具顿时轻颤一下,紧忙说道:
“镇子里有鬼仙!”
鬼仙两个字,它加重了语气。
王凡脸色重归冷漠,鬼仙……应当能延寿几十年吧?
不……或许能延寿上百年!
再次听到鬼仙二字,云安打了一个冷颤,抓紧慕容笙笙的衣裙颤声道:“咱们快逃吧。”
董阳丰看了云安一眼,对慕容笙笙抱拳道:“头儿,鬼仙已经被修罗前辈困住了,咱们还是离开此地,回司请司正定夺吧。”
话落,他对王凡使了一个眼色,好似在说跟我一起劝劝。
王凡微微颔首,没说话。
董阳丰:“……”
这时,沉默半天的慕容笙笙突然开口道:“好,你们回去吧。”
云安跟董阳丰闻言,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喜意,下一刻,两人脸上的喜意又不约而同地褪去。
慕容笙笙说的是“你们回去吧”。
这……
头儿(姐姐)要留下?
云安跟董阳丰面色一僵,后者紧忙说道:“头儿!伱可别犯傻,纵然有修罗前辈在,鬼仙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云安在慕容笙笙身后重重地点点头,抓紧了慕容笙笙的衣裙。
慕容笙笙不理会董阳丰,瞥了王凡一眼,转身摸了摸云安的脑袋,笑道:“别担心,本官不会……”
“轰!”
她话未说完,夜空上忽地传来一声炸响,让她闭上了嘴,抬头望去。
紧接着,云安跟董阳丰也闻声而望。
血色屏障外,一个穿着破烂盔甲的人形干尸站在上面,低头看着他们几人。
云安瞧见干尸恶心的样子,俏脸顿时白下去。
董阳丰努力睁开双眼,看清来人后,惊讶道:“这是……活尸?”
王凡身体负手而立,看向屏障上的旱魃,心里的小人一脸的惊讶道:“活尸?是丧尸吗?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丧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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