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飘小声嘟囔着:“我知道了,不过姐姐,我们这样的小山村,我又是女孩,又不能考状元,你为什么要坚持花那么多钱,送我去书院啊?”
“因为识字才能读书, 读书才能明理,我想你成为一个明理的人,而不是每天浑浑噩噩的人。”储镜伸出手,抚摸自己妹妹的头,脸上的笑容多了温柔的意味。
就在三个人都有说有笑的时候,变故陡生。
柳飘飘只记得那一瞬间天旋地转, 身下背着她的人,尽力不让她跌下去。
依旧阻止不了的失重感,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惊慌。
“飘飘!斐哥!”
天太黑了,储镜压根看不清面前的东西。
隐约看到一些轮廓,还被树影完全遮盖住了。
她丢下手中的伞,直接双脚踩着塌方的路牙,双手扶着土坡,缓慢像坡下摸索。
斐然完全跌落的时候,还有一只手是护着后背的小姑娘的。
柳飘飘的头在他的后背上磕了很多下,大概是被粗糙的麻衣磨破了,火辣辣的痛。
她在自己额头的位置浅碰了一下,并不敢真的摸上去。
听见上面女子的呼声后,她赶紧回应:“姐姐,我没事。”
只是背着她的青年,似乎被伤到了。
她能听见他忍耐的粗喘,还有从牙龈缝里溢出的呻吟。
“斐哥好像受伤了。”她不太确定的说道。
想到自己怀里面还放着短短的火折子,柳飘飘赶紧给掏了出来。
她伸手遮挡住风雨,对着折口用力吹起来。
红星不一会就燃烧起来了。
有了那一点微弱的光,储镜很快就赶到了两人所在的地方。
柳飘飘不敢让火折子被淋到,小心的弓起身体阻挡风雨。
储镜蹲到青年身边, 顺着火光,她看见了青年腿上血淋淋的大口子。
应该是从坡上滑下的时候,被附近的植物划伤的。
“你先上去,我把斐哥扶上去。”储镜对着身量矮小的小姑娘说道。
柳飘飘舍不得浪费家中唯一的火折子,赶紧盖灭后,就开始在黑暗中往坡子上面爬。
储镜在她的下方,伸出手稍微拖了一下。
柳飘飘的手抓在烂泥地上,双手双脚配合着往上面爬。
虽然她长得很瘦弱,但是好在动作还算灵敏,没多久就爬上去了。
等她上去后顾不得手掌的烂泥,又赶紧把火折子拿出来,吹起火后给坡下的青年男女照亮引路。
“斐哥,你坚持一下,我回去就给你请大夫。”储镜对着自己身旁的青年说道。
斐然也不知道自己是疼的出冷汗了,还是被雨淋到,整个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那些液体滑过他的伤口,给他的痛苦增加了不只一成。
“我还好,我还能坚持。”
就算疼的要命, 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 他还是选择了逞强。
柳飘飘拿着火折子站在坡子上面, 小心的避着风雨, 又担忧坡下的人。
心里面说不上是担忧多一些,还是酸涩多一些。
储镜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青年半背到了坡子上面。
她把自己当作拐杖,撑着身旁的青年回了村子里面。
柳飘飘手里面拿着两把伞,努力想给这两个人撑伞。
因为身量不够,所以她只能一直高高举起手臂。
左边累了就换右边,右边累了就换左边,来回互换。
等到了村子的时候,她的两条胳膊几乎要抬不起来了。
酸痛感紧紧附着在她的双臂上。
考虑到名声问题,储镜并没有把斐然带回自己家,而是把人送到他自己的家。
柳飘飘和储镜居住的院子,是原先的好心老人留下来的。
斐然稍微长大后就离开了那里,自己在村子边盖了一件茅草屋。
他性格开朗,嘴甜,样貌也清秀好看,后来跟了村里面的包工头,十里八村的给人干活,生活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柳飘飘和储镜进门的时候,也终于躲过了疾风骤雨。
哪怕屋子里面温度并不高,柳飘飘依旧产生了温暖的错觉。
因为她在外面被冻得久了,只是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就让她觉得好受了许多。
储镜找了一条干布把斐然快速擦干,然后把人扶到了床上。
其实擦了那几下管不了太大用处,只能阻止继续滴水,他的身上依旧是湿漉漉的。
而斐然为了避嫌,连换湿衣服都不好意思提出。
屋子只有一间,姐妹俩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呆着,他也没办法换衣服。
到了屋里面,柳飘飘就干巴巴站在角落里面。
她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是看着自己姐姐满屋子走来走去。
看着女子先是给青年清理伤口,然后用一些酒涂抹伤口周围。
天气不算冷,只不过因为下雨比平时稍微低了一点。
斐然身上的衣服没多久,就变得半干不干。
他也逐渐适应了腿上的痛疼。
一开始疼的他说不出来话。
时间久了之后,虽然还是觉得很疼,火辣辣的,但是他已经能够从容面对了。
“飘飘,你右手边的柜子里面还有一些干货,你不是喜欢嗑瓜子的吗,可以拿出来吃。”他白着脸,对站在边角的小姑娘说道。
柳飘飘望了一眼屋中来回走动的姐姐,又看了一眼青年。
轻易按照他的指示,拿出了一盒子干货。
“斐哥,其实喜欢嗑瓜子的不是我,是我姐。”
她找了板凳坐上去,晃着两条腿开始吃瓜子。
储镜看了一眼小姑娘,轻声说道:“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了是不是?”
柳飘飘啧了一声,开始安静的嗑瓜子。
屋子外面的雨很大,但是柳飘飘还是觉得安心的。
因为她重要的人都还守在她身边……
雨停的时候,储镜就带着柳飘飘离开了。
柳飘飘那会已经睡得迷迷瞪瞪的了,她是趴在储镜怀里面,被抱回去的。
等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她又被架了起来,开始被催促着上学。
虽然不想起,但是却不得不行动起来。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小姑娘已经熟练掌握了闭眼穿衣服的技能。
学堂里面男学生很多,但是女学生很少。
除了一个柳飘飘,剩下的女学生,是村里面屠户的孙女。
学堂里面的男学生很皮,有的人甚至会揪弱小同学的辫子。
那些人自知惹不起屠户的孙女,就把主义打到了柳飘飘身上。
柳飘飘刚刚忍受过痛苦的起床时间,讨厌的上学路,到了学堂还要应付一帮天真且恶毒的小男生。
她照常假装被吓到,丢掉桌洞里面的死癞蛤蟆,然后就开始整理书本,准备上课。
他们的夫子很严厉,性格甚至有些苛刻。
如果不能在上课前坐好,很有可能被罚在门口站上一整天。
按照以往的惯例,柳飘飘只要假装被吓到,她周围那些无聊的学生,就会哈哈大笑几声后,然后会安静上一整天。
只是今天的小男生似乎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柳飘飘。
经历了一个休沐,他们的性子似乎变得更为放纵和恶毒了。
有一个人抓住了柳飘飘早上刚梳好的头发,用力地揪了一下。
那猛然的一下,让柳飘飘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想动手,但是考虑到夫子随时都可能过来,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只是用力瞪着面前的人,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什么呀,难不成真的读书读成了书呆子,连哭都不会了吗?”男孩们围着柳飘飘指指点点。
“就这样的人,夫子还总是夸奖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还不是要嫁人,哼,被打都傻的不会吭声,没意思,我要是她相公,都想把她打死。”
“哦~小相公~小相公~”周围开始有人顺着那个男孩的话起哄。
“什么呀,我就是这么一说,谁要当她相公呀,又瘦又穷又丑,恶心死了。”
那个男孩立马做出恶心的表情。
似乎觉得身旁的小姑娘是这一些的罪魁祸首,他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抓住了小姑娘个的头发,就开始用力的扇她的脸。
柳飘飘甚至都没有从他的动作中反应过来,脸上就是接二连三的痛,脑子里面好像有声音在嗡鸣,她彻底忍不住了。
她是有尊严的人,不是任人践踏的物品!
她忍着脑子里面的混沌,伸出手,反揪住男孩的耳朵,用力地开始撕扯,甚至握起自己的拳头用力的反击。
周围的人见她开始反击,并没有上前拉开,然而帮着那个男孩上去拳打脚踢。
柳飘飘一个瘦弱的女孩,根本打不过那么多蜂拥过来的男生,但是她一点都不害怕。
忍耐只是因为她不想给自己的姐姐找惹麻烦,但是不代表她怕了这帮狗杂种。
所有欺负她的人,她都会用力反击。
然后所有的男孩都发现,平时安静的不像话的,甚至看上去有些胆小的女孩,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好像疯狗一样。
她的头发散了,身上挂了彩,她好像都不在乎,然而是拼命的开始攻击周围的人,用拳头还不够,她还要用上指甲,指甲不够,她还要用上牙齿。
平时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女孩,一下就好像变成了路边流浪的野狗。
面对周围人的欺辱,变得张牙舞爪。
大概是因为刚下过雨,山路滑,不好走。
直到这场以多对一的纠纷结束,夫子都没有过来。
柳飘飘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凭着豁出去的凶狠打法,最后成了赢家。
她把脚踩在那个最先欺负她的男孩脸上,眼神凶狠的和周围的人对视。
“如果还有下次,就不要怪我把你们打死了,反正我不怕死,你们要是有谁不怕死,就尽管来,我奉陪到底。”
周围的男生都是被家里溺爱长大的,哪里见过这样凶狠的人,很多人都是赶紧转过脸,不敢和她对视。
柳飘飘看了一眼门外,把脚在那个最先欺辱她的男孩脸上拧了拧。
她蹲下身子,眼神阴沉,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我一个,那你一个人肯定更打不过我,今天的事情,你最好说是你和别人打架,如果……让我听到夫子找我麻烦,你就死定了,以后放学,我就堵你。
小相公~你可要听话呀。”
她又用手,在那个男生的脸上用力扭了两下。
原先欺善怕恶的男孩已经被吓住了,他耳垂那里还在不停地流血。
……
剩下需要替换,还好,不是很多。
感谢未知的流星雨和王炎羲。
高耸入云的青峰上有显眼的一道白点,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人。
小姑娘纤腰长腿,柳眉樱嘴,端的是蒲风弱柳之姿。
如果不是割猪草的动作格外干脆利落的话,大概会让人真的误认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娇弱美人。
柳飘飘手起刀落,割了一把猪草,然后往自己身后背着的竹篓里面一丢。
望着山上出不清的猪草,脸上一片喜意。
青山门中灵气环绕,连山上长的猪草都格外的有灵气,养出来的灵猪格外的喜人。
整个门派里面山头众多,但是愿意养灵猪只有她们福寿峰一家,所以山上那些猪草基本上已经被她们福寿峰承包了。
大猪生小猪,小猪长大猪,猪生猪……她怎么说也算是个养殖大户了。
地方大的租场地的钱都省了,猪饲料也都是免费自贡的,真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柳飘飘想象着自己靠养猪发家致富,不由得笑出声来,柳眉弯弯,眼如月牙。
腰间的玉牌闪了两下,有金色的字符浮现在空中。
“大师姐,师父有事叫你。”
柳飘飘想起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手下迅速地又扯了两把猪草塞到自己背后的竹篓里面,然后抽出自己腰间那把惯用的小木剑,念了一声法诀往福寿峰飞过去了。
自从她来了这青山门,除了刚开始还拿不动烧饭勺子的时候,和福清真人呆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屈指可数。
她这师父常年游历,每次回来都要给她带回来个师弟师妹,要么还在襁褓中,要么还是个奶娃娃。
关键是他只捡不养,每一次都是丢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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