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各个村落都是寂静的。
深秋中的虫鸣都显得稀疏,更显得夜晚寂寥。
柳飘飘和木云生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村子里面有动静。
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有的人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两人隐藏起了身形,等待着那些人在村口聚集。
“擒贼先擒王,捉贼要捉赃, 咱们先不要动他们,让他们自己暴露出来。”柳飘飘对着身旁的青年传音道:“你有留影石吗?”
这个东西倒是不贵,但是她从来想不起来准备。
木云生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一块幽蓝色晶石,回答道:“我有。”
女子能想到,想不到的东西,他的储物袋里面基本都有。
有的是练气时期买的,有的是后来上山后买的一些生活琐碎用品。
他这个人喜欢以防万一,所以总是考虑各种突发情况, 一些小工具准备得比较齐全。
黑夜里面, 一些身强体壮的男人聚集在一起。
每人都从自己的衣服兜里面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把自己的下半张脸给蒙上。
为首的那个人体型高大精壮,他对着自己周围的人沉声道:“我们大家都是为了保护村子,完成给山神的祭祀,才不得已为之,出村后下手干净利落点,不要留下证据,回来就要把事情忘得干净,不要有人给我半途心慈手软,不然别怪我无情,有胆小害怕的人现在就可以退出,我也不会怪你。”
其余的男人都是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得出来军心并不是很稳定。
他们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参加过这个活动,有一部分人是新加进来的。
“大家可要想好了,我们今年没有祭祀的人选会怎样,难道你们想自己家里面的人被弄过去祭祀?”领头的人沉声质问。
有的人未必就有杀心,但是不得不跟着团队走。
因为一旦退出,就很有可能面临被排挤, 家里面的人就可能在下一年被带去送死。
他们或许宁愿自己手染鲜血,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和喜欢的人面临那样残忍的命运。
在杀死陌生人和家人死去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选择了杀死陌生人。
柳飘飘站在那些人的身旁,眉头紧紧皱着。
她能看得出来那些人的犹豫,心里面的滋味有些复杂,不过并没有出声,只静静等着那些人做出选择。
村子中和“山神”做出的交易本身就是邪恶的,在村民想要维护这种交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错了。
他们的犹豫或许有一点是出于良心,或许是因为不习惯自己亲手染上鲜血,但是心中更多的部分,难道不是想要享受通过交易获得的好处吗?
在那些人一票一票开始选择祭祀娘娘的时候,让人浑身发寒的杀戮就已经开始了。
柳飘飘和木云生跟在那些蒙面青壮年的身后,一路尾随他们到一个村子的村口,木云生手中的留影石已经开始记录他们之间的对话和影像了。
“记住,现在的你们是附近山上的山匪,尽管肆意欺辱女人, 抢夺财物粮食,最后只要留下一个干净漂亮的做祭祀娘娘就可以了。”为首的人对身后的人提醒道。
他们要把这里的一切都伪装成山匪扫荡的样子, 这样才能避免很多的麻烦。
柳飘飘在村子入口处设下了迷幻阵法入口,等待着那些人走向她设计好的剧情。
青壮年们以为自己进入到村子中,做起了自己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开了头之后,心中的恶意就被无限扩大,越来越没有下限。
柳飘飘和木云生站在一旁,看着那些蒙着脸的村民在其他村的村口空地上,对着虚幻的影像奸淫辱掠,在迷幻的阵法中肆意作恶,两人不约而同地产生心理不适。
那些不堪的画面都被记录在留影石里面。
在那些人以为自己满载而归的时候,柳飘飘给自己脸上施了一个障眼法,悄悄替换了那个虚假的幻像。
她被为首的男人扛在了肩膀上,木云生一脸不赞同地跟在她旁边。
就算是伪装,他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要大师姐亲身上阵呢?
万一哪个男人手脚不干净,她受欺负了怎么办?
柳飘飘则完全没有这种心理负担,她又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没能力保护自己。
她悄悄给扛着自己的这个人,贴了一张傀儡符,这个人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已经完全是被她控制住了。
蒙面的青年们到自己村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蒙面纱布摘了下来,确保自己的身上没有沾血之后,才带着大批沙子伪装的粮食,背着柳飘飘伪装的村姑,进入到村子里面。
柳飘飘进入村子后,就被关到了山神庙里面。
庙里面的空间很大,神像前摆了很多盏燃起的油灯,泥塑的山神看起来倒是很威严,是正常彪形大汉的模样,身上穿着威武的铠甲,应该是村民仿照民间其他神像的样子仿制的。
木云生就守在柳飘飘的身边,只不过身形隐藏了起来。
他等着和女子一同迎接山神祭,会一会那个吃人的山神。
没多久,就有一帮大娘进入庙里,看起来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后面有几个汉子抬着一大木桶的水。
那些身形壮硕的大娘强硬地按住了柳飘飘,开始扒她身上被施了障眼法的法衣。
虽然只是修仙门派普通的弟子服,但是她们用尽了力气,衣服也是纹丝不动。
“这衣服怎么这么结实?”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发声。
柳飘飘没办法,又给周围的人用了点迷幻的法术,让他们以为自己的任务正在顺利地进行着。
她走到旁边,和青年一起围观。
大娘们紧抓空气,卖力地给不存在的祭祀娘娘搓澡。
在反复对着空气搓洗了几遍后,她们拿出了一件雪白的衣服,给不存在的人穿上。
这一次又是反复穿不上,衣服总是滑落到地上。
“你怎么回事?老眼昏花手抖了吗?衣服总是拿掉?”周围的人对拿着衣服的人质疑。
“我……”拿衣服的人也在质疑自己。
柳飘飘又只能自己顶上去,充当人形衣架。
在确定给祭祀娘娘完成沐浴更衣后,那些一脸凶悍的大娘终于从山神庙中离开。
柳飘飘摸了摸自己身上做工还算舒服的白衣,莫名有些惆怅。
“过一会应该就要进行祭祀了吧,不知道那个‘山神’是怎么接收自己的祭祀品的。”木云生站在女子身边说道。
他还有些担心,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
但是他的身上还留着赵长老留下来的一道防御,只要对方不超过元婴,他们就能全身而退。
柳飘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说道:“没事,反正到时候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她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是无数个枉死少女所经历过的。
虽然都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但是说心中一点波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她痛恨那些欺凌弱小自私自利的人,为那些青春正好却被迫消亡的生命惋惜,恶心这样肮脏的交易。
天下间或许有除不尽的恶,她是管不过来的,但是只要让她遇上,定要好好管上一管。
不求除尽天下不平事,但求问心无愧天地间。
那一瞬间,柳飘飘的心中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原地入定了起来,周身引起了小范围的灵力波动。
原本筑基中期的修为,豁然升到了筑基后期。
木云生有些惊讶,没想到女子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顿悟提升修为。
柳飘飘运转功法,稍微平定了一下身体里面的灵力,这才睁开了眼睛。
“大师姐想到了什么?居然能顿悟,这个真是让人羡慕。”青年面色含笑地说道。
柳飘飘深吸了一口气,颇为惆怅的说道:“不求除尽天下不平事,但求问心无愧天地间。”
木云生微张了一下嘴,好像有些惊讶,随即又笑开了:“这还真是符合大师姐的风格。”
门外很快想起了众人的脚步声,那是过来接祭祀娘娘的人。
山神庙的门被打开,映入柳飘飘眼帘的是一个花哨的轿子。
上面一把椅子,带着竹编的小棚子,下面是八个大汉抬着的竹杠,在棚子和竹杠上绑着各种颜色的布条,五颜六色的十分鲜艳。
她自觉走到了那个轿子跟前,坐了上去。
大汉们抬起那顶轿子,开始唱起听不懂的歌谣,歌唱的腔调像是在唱山歌。
村子里面家家户户都出来了,站在路的两边,围观者祭祀娘娘被送去侍奉山神。
柳飘飘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见了朴秀珠抱着那个孩子,旁边站着莲瑢和花玥。
她眨了一下眼睛,朝着熟人们wink了一下。
花玥和莲瑢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花轿上的人是自己的大师姐。
她们想要笑着打招呼,但是看见周围的人又忍了下来。
村民们的神色都显得很庄重,他们对祭祀娘娘的结局心知肚明,作为回报,他们将继续获得丰收。
庄重是他们对祭品最后且仅有的尊重,也是对山神大人的敬畏。
一开始只有八个抬轿子的男人唱那个歌谣,后来整个村子的人都开始跟着唱,村子里面的气氛显得庄重又诡异。
村民们在轿子路过后,开始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轿子后面已经跟上了乌压压的一大片人。
如果不是柳飘飘心知肚明这是仪式的一部分,或许要误以为村子里面的人中邪了。
彩色的花轿绕着村中走了一圈,又绕着村中所属的田地绕了一圈,最后爬到了一个悬崖上面。
西洲大陆和中洲大陆之间,因为地质活动,有一条十分幽深的裂缝,悬崖下面就是那条裂缝。
柳飘飘被带到了那条裂缝的边上,被两个强壮的男人按住。
村长开始带着身后的人朝着她跪拜,嘴里面说着对丰收的期盼。
在他终于说完之后,就对着那两个男人使眼色,将柳飘飘丢到了裂缝下面。
其实他还挺担心昨天那个修真者破坏祭祀的,但是好在他一整天都没有见到那个人。
也许是有事请出去了,也许是觉得麻烦不想掺和,但是对他而言,什么理由不重要,能完成祭祀就好。
柳飘飘被丢下去没多久就扒住了崖壁,她拿出自己新买的唐刀,和身边显现身形的青年一同往崖底飞过去,探寻“山神”的踪迹。
既然每次祭品是从这里被丢下的,那么那个妖物肯定会到这里来。
山崖很深,柳飘飘飞到底部的时候,用了一点时间。
在裂缝的一定高度,蒙着一层云雾状的东西,遮挡住了阳光,以至于山崖下面没有丝毫的光亮,看起来黑漆漆的,但好在修真者的眼睛好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
柳飘飘把唐刀拿在手中,预防危险突然出现。
没走两步,她的脚下踩到了一个好像枯枝一样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人的骸骨。
看样子是女子的,应该是以前被丢下的祭品。
黑漆漆的谷底没有什麽植物,只有一些形状狰狞的藤枝,旁边散落着零零碎碎的人骨。
木云生很谨慎,想到他探查的信息和植物有关,手中握着几张能克制植物的火属性符咒。
柳飘飘很小心,不去触碰骷髅旁边的藤枝,想要找到那位“山神”的主体。
他们在谷底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碰见一颗极为粗壮的大树。
那树的身上泛着浓郁的血腥和妖气,树桩上长出了一个极为扭曲的人形。
“没想到,居然能有人找到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们是谁?”那个人性树瘤直接开口说话。
“你又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让上面的村子给你献祭活人?”柳飘飘反问过去。
……
作者碎碎念:本来还在想顿悟的话要怎么写,但是写着写着就好像把握到了那样的一个时机。
在写女主角内心独白的时候,那样的一句话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心中,其实一开始的是除尽天下不平事,显得有些朦胧,后面‘不求除尽天下不平事,但求问心无愧天地间’是我自己想了一下修饰完善的。
我可能不是适合写大纲,因为真的去写的时候,觉得大纲总有逻辑漏洞。
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主角好像真的有自己的生命,在进行自己的旅途,而我只是一个记录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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