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是姐夫肚子饿,行了吧?”郝光明笑着说了一句,就开始上菜。
三个人,四菜一汤,主食则是买来的馒头,有白面的、玉米面的,还有香葱花卷。
朱媺娖则提前给三个人盛了碗汤。
虽然平时朱媺娖能做的事很少,但她还是尽量做,似乎是想以此略尽为人妻、为人姐的责任。
郝光明则对此并不在乎。
毕竟严格算起来,他如今算是傍上了朱媺娖呢,又或者说,是靠着朱媺娖发“工资”。一天大部分时间宅在老宅没什么事,做饭是应该的。况且,朱媺娖、朱媺姕两个吃的都没他一个多。
落座后,郝光明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喝了口汤,便问:“明天过年,你准备怎么安排?”
朱媺娖道:“我在那边跟慈炯、慈炤一起吃年饭,然后跟你们开视频,算是一起团圆下吧。”
郝光明点头,又道:“你别忘了明天安排红娘子和李岩视个频。”
“嗯,我已经跟红娘子、李岩约好时间了。”
原本,朱媺娖是让李岩在北伐之战后,就带领着原监国府剩余的班子来南京的。但因为战后四川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接近年边又多出不少事来,李岩就慢慢拖到了现在。
所以只能让他过完年再来南京跟红娘子团聚。
郝光明又道:“说起来,按我们这边历史上的记载,云南的沙定洲已经叛乱近一月了吧?你们还没收到相关战报吗?”
“没有。”朱媺娖摇头,“沐天波即便向最近的贵州詹天颜求援,派人赶路亦需要十几天。若是他再因别的事耽搁,超出一个月是正常事。
况且,他并不知道詹天颜有可以联系到南京的电台,多半会派人向四川求援。那样的话,信使赶到成都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云贵川都是险峻山路,不像北方可以用快马传讯,因此信息传递得更慢。
朱媺娖之所以没提前在云南布局,乃至告知沐天波沙定洲可能叛乱的事,便是要借沙定洲之乱,削减沐家在云南的势力。
至于说因此导致的云南战乱——即便没有沙定洲之乱,云南在沐家的治理下,各地土司也是三天两头叛乱。
这固然与明王朝威望江河日下,对土司的威慑力大大下降有关,但同样和沐家治理不当有关。
比如沙定洲之乱,便是因为武定土司吾必奎叛乱。其叛时声言:朱皇帝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沐国公?
之后,沐天波为了平定吾必奎,匆忙号召各地土司“勤王”,这才给了沙定洲占据昆明的机会。
而沙定洲叛乱的根源,却又与当年的奢安之乱有一定关系···其中缘由复杂,可谓一团乱麻。
郝光明、朱媺娖也曾讨论过,朱媺娖的崛起是否会让沙普之乱不再发生。
讨论的结果是不太可能。
因为沙普之乱的发生不仅有偶然性,更有其必然性。或许会晚发生,或许规模不如历史上那么大,但肯定会发生。
因为其最早的因,“奢安之乱”已经发生了。
奢安之乱中,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势力大增,结果普名声死后其妻子万氏却改嫁王弄土司沙定洲,使得王弄、阿迷州两土司合二为一,沙定洲由此势力大增。
其势力一增长,必然滋生野心,导致叛乱。
何况,云南毕竟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沙定洲等人未必能听闻多少关于朱媺娖的传闻,听到了多半也不会信——毕竟朱媺娖的事太离奇,中原的人都不信,更别说云南那些土司了。
不过——
“我现在担心的是,沙定洲会与存在于广西的孙可望势力合流,导致叛军更为壮大,糜烂西南。”朱媺娖停下了筷子道。
“你之前不是已经做了部署吗?此前,沈犹龙从两广总督离任后,弘光朝廷安排的是丁魁楚接任。
这人不仅是个巨贪,而且能力差、对大明毫无忠心可言。此前,你已经改任他为广东巡抚,使他不能掣肘广西巡抚瞿式耜。
事实证明,瞿式耜虽然能力较一般,但广西多精兵,他合一省之力,又有詹天颜在贵州协助,终究是将孙可望贼众困在了广西西北部的庆远府、泗城州。
只不过那边山林众多,又有土司与孙可望勾连,才一时难以剿灭他们罢了。”
朱媺娖这番布置,是在她登基后不久就下达的命令。
之所以没将丁魁楚直接削官为民,是因为朱媺娖不想这么便宜此人——她已经让南镇抚司派遣锦衣卫队伍前去广东查丁魁楚各类罪证,只待罪证实锤,便将其问罪。
除此外,朱媺娖还有另一层深意。
那就是希望丁魁楚在主政广东期间,与广东本地士绅、地主有所勾连,那么再办丁魁楚时,她便能顺带着拔起一批广东的士绅、地主。
她这一层阴微心思,连郝光明都没想到。
听了郝光明的话,想及西南形势,朱媺娖道:“你都说了孙可望是被困在了广西西北部,和云南府也就相隔两个土司和曲靖、广南两府而已。”
说起来,明朝时的云南州府之名都取得很奇怪,有不少与其他地名重合的。如云南府、广西府、临安府,等等。
朱媺娖是有意改变云南行政划分的,但得在朝廷真正掌控云南之后才行。
目前,朱媺娖的重心首在修内政,其次是彻底灭掉清虏,再次才是解决西北、西南边患。
可以说,即便是现在,大明西北、西南、东北、北边,都存在着巨大的边患。
东南若不是因为郑家归附,同样不安生。
所以,朱媺娖想要令大明真正太平下来,让战乱不再发生于内部,依旧任重而道远。
郝光明略一沉思,道:“你既然担心西南形势,可以考虑将李定国调过去,毕竟历史上沙普之乱就是李定国等人平定的。”
“嗯。”朱媺娖点头,“我正有此意。”
在将清虏赶出关去后,李定国主要负责镇守山西的大同、太原两府,策应北直隶的堵胤锡和陕甘的吕大器,以防御北虏。
但草原的蒙古各部落,不论是归附清国的,还是没有归附的,如今对大明的威胁都是大大减小。
所以,仅仅是防备北虏的话,根本用不着李定国这样的良将,随便留两个边防军镇都足以打得来犯之北虏哭爹喊娘。
郝光明又道:“如果一个李定国还不够,杨展、曹勋也可以调过去。他们毕竟是四川人,在西南作战方式肯定要比李定国更为熟悉。
李定国再是良将,也需要时间成长。他此前并未去过西南,可别一不下心栽在了那里。”
朱媺娖点头,思考着该如何布置,吃饭的动作都慢了。
这时,吃了一会儿饭起来走动的朱媺姕忽然站在窗边叫道:“姐姐、姐夫,下雪了!”
郝光明、朱媺娖一起到窗边看,发现还真下雪了,并且不小。
这还是今年郝光明这边的第一场雪。
朱媺娖看着窗外的雪,道:“南京已经下了不止一场雪了,长江都结了冰,虽不甚厚,却也需要每日由专人行船破冰。
据说北方下的雪更大,天气也更能。虽然我已经将你们这边的用煤之法公布于天下,却不知能令北方百姓少冻死几个。”
郝光明一看,就知道朱媺娖很担心大明北方的平民百姓。
她曾经发大愿,要让大明百姓再不挨饿受冻,可现在距离实现这个愿望仍旧很远很远。
郝光明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安慰道:“别太担心了,如今你选任的北方各省巡抚勉强都算是能臣,下面的知府、知县也多半是可用之人。
他们不仅我们这边的用煤之法,更有南方物资支援,百姓们至少不会比往年更难过。”
朱媺娖望着窗外的雪,没吭声,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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