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营中忙上忙下，不仅用上了随军的郎中，就连附近的郎中都被召集过来为将士们治伤。
县衙中，刘光义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草草包扎，如今正同秦桧和一干将领讲述他们在卫河北岸的遭遇。
“当时我等已经攻破了虏贼的营寨，贼首望风而逃……”
刘光义的表情很沉重，连带着听他说话的其他人也越来越沉重。
“……后又有两路虏贼杀出，我与董将军领兵力战，斩敌数千，最终才杀出重围……”
听完他的话，所有人都一时无言。
这意外也太多了。
“先前不是已经查清楚了，特地选了一个离其他虏贼较远的营寨吗？”
秦桧坐在上首，有些不满地道：“为何还会屡屡出此纰漏？”
赵匡义转过头去，有些不满地道：“秦相，虏贼又不是死物，四处掳掠再正常不过，今日在这里，明天可能就跑到别处去了。”
下面也有人回到：“打探他们的位置只是为了寻一个较为稳妥的位置，并非意味着这就是万全之策了……”
秦桧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下面这些将领们的反应，又改口道：“刘将军，你们屡屡遭遇伏兵，如今是否还记得前前后后虏贼共有大概多少人马？本相也好奏给朝廷，帮你们报功。”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了，反倒是刘光义面上带着几分回忆之色，思索了片刻后才道：“前后大概有一万六千虏贼，其中铁浮图都有四千余人……”
秦桧嘴角抽了抽，你是真吹牛不上税。
总共一万六千人，差不多就是所有虏贼兵力的一小半了，被这么多人围住你们还能跑的出来？还四千多铁浮图，这些虏贼这次南下是追杀着边军而来的，带没带这么多铁浮图都是两说，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来了四千……
刘光义继续道：“我与董将军领兵奋战，突围中斩却虏贼不知何几……只是当时忙于突围，也带不出什么物证来了。”
秦桧眉头一挑：“大致也当有个数目吧？要不然本相如何向朝廷奏报？”
一下子没了六千多骑兵，这可不是六千多猪猡，要拿什么和朝廷交代？
“至于没有物证的问题……当时战况危急，想必陛下和朝中诸公也能理解你们。”
要报军功少不得敌人身上的零部件，什么鼻子耳朵之类的，但如今刘光义他们能逃回来就已经不错了，哪还顾得上哪个？
但即便有这个宽限，刘光义一时间还是回答不上来。
当时整个战场上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连我方那一支兵马在哪里都不见得知道，他刘光义又没上帝视角，跑哪儿去统计对面死了多少人？
刚才说的那一万六千多敌方总人数、四千多铁浮图都是他估算出来的，而且还是尽量取的高值。
虚报战功嘛，不稀奇，这种事儿朝廷各路兵马基本上都干，谁不虚报才叫奇怪。
但有的战功能虚报，比如他们遭遇了多少敌人，多报些就显得他们能打，功劳大些。
有的就不行了，比如说斩首多少敌军一般是不能虚报的。
就如前阵子的内黄大捷，他们在卫河干掉了六千多金虏，这个数字报上去的时候一个也不多。
因为朝廷的人下来一查就能查出来，虚报没有任何意义。
而如今虽然没有首级、凭证等东西，也是不好虚报的。
因为朝廷知道金虏的总数，大概也就四万五千左右，若今天他刘光义阵斩个一万，明天虏贼集结起来攻郡城了，大家一看还有四万整。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多出来的五千都是阴兵吗？？
但令人为难的是，刘光义确实不清楚还剩多少人了。
“当时情况混乱，确实有些模糊。”
他摇摇头，无奈道：“不若等董将军醒过来后，再同他商讨一下吧。”
秦桧闻言皱了皱眉，也没逼得太紧。
不过董同方也没让他等太久，第二日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最后两人同下面的士卒一合计，给出了一个歼敌五千左右的数字。
先前夜袭对方营寨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杀了两千左右了，但在后面的战场上，却大概只歼灭了三千金虏。
就这还是预期高了不少的结果。
明明总兵力相差不多，但却差点被人家打出一比二的战损，就是因为铁浮图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他们被挡路的拐子马纠缠住之后，后面那些铁浮图只是一个冲击，后方几乎就陷入了溃败……若不是刘光义和董同方两人领着亲兵在前方冲杀、开路，那这些兵马估计就全陷在里面了，能不能回来都是两说。
秦桧将结合两人以及其他士卒的话，写成了简略版的军报和一份格外详细的军报。
但还没等他发往京城，朝廷的钦差又来到了内黄，并在一众官员、将领们有些懵逼的眼神中，宣布了陛下对于前番内黄大捷的封赏。
“门下：朕闻折冲御辱……”
中书省拟出来的诏令文绉绉的，武官们没这个耐心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大家只从其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对秦桧这个主官的赏赐，到了他这个位置也基本上没什么可赏的了，官位基本上已经无可提升，赏赐的主要物品就是些钱币，还有玉带之类如勋章般的荣誉物品。
对秦桧亲兵也有赏赐，如大家预料的那样，这次大捷的封赏果然异常丰厚，看得出来是真下了本钱的。只不过封赏中财物的比例不多，反倒是酒肉米面之类的东西不少。
这一点许多将领都明白，在作战初期最好不要给下面的士卒赏赐钱物之类的东西，只有穷兵才会卖力打仗，如果士兵们都有钱了，怎么可能还愿意去战场上搏命呢？
接下来就是对赵匡义以及一干左威卫将领们，还有下面的一干左威卫士卒。
将领们自然不必多说，该赏东西的赏东西，该升职位的升职位，而对于士卒的赏赐则同秦桧的亲兵相同。
消息传出去后，左威卫的兵营中瞬间传出一片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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