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煜很少亲自开车,所以她也极少坐副驾,此时坐上来,与他并排,透过力玻璃看着前面的开阔风景,有种和他举案齐眉的感觉。
温小染给这感觉吓了一跳,却又忍不住去看帝煜,想到他昨晚上跟他说自己是他女朋友的事。他是认真的吗?这个女朋友是纯粹的女朋友,还是奔着婚姻和责任而去的?
她猜测不已,好一会儿才发现帝煜竟没有启动车子,朝她这边看。她忙去摸脸,“脸上有什么吗?”帝煜突然倾身过来,压向她。她忙向后倒,手本能地要去推他的胸。他的指已经落在安全带上,扯过来,卡哒一声,锁好。一气呵成,干脆利落。温小染因为自己的多想而红了一经脸,扯扯安全带,只低低道一声:“谢谢。”
车子这才启动。
披星戴月,沿着有路灯的公路驶出去,别有一种轻松感。温小染尽情地呼吸着,甚至闭上了双眼。头顶,吹来一阵强风。等温小染睁眼时,惊奇地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车顶,此时自己和帝煜半个身子显露在外。
更全面地接触晚风,比吹空调还舒服。温小染索性举高了手,迷醉在空气当中,伸着鼻子孩子似地吸着。她没有发现,此时帝煜的目光有多么的柔软,沉淀着宠溺。
帝煜把她送到楼下就走了。温小染转身往出租屋走,却在开门时蓦然看到门口缩着的黑影吓了一跳。
那人抬起头来,是温小慧!
她此时才注意到,温小慧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整个人瘦了一圈,缩在病号服里,衣服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衣里空荡荡的。
“你怎么在这里?”她低呼。
温小慧脸上全是眼泪,眼睛红通通的,活像只兔子,眼泪没有干涸,继续从眼瞳里流着。
温小染警戒地退一步,与她保持了距离。
温小慧颤悠悠地站起来,“逸哥哥……今天彻底地拒绝了我。”
温小染惊了一下,她惊的不是欧阳逸的拒绝,而是温小慧竟然会把这事告诉她。她借着捋发整理了一下思绪,“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找他吗?抱歉,他没有跟我在一起。”
“不是。”温小慧摇头,下一刻两手握上了温小染的手,“姐,求你帮帮我吧。”
温小染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过累了不清醒,或者就是出现幻影了。从出生到现在,温小慧还从来没有求过自己,更没有表现出如此的低姿态。温小慧似乎身体依然很虚,边说这话边往下滑,温小染只能将她撑起,“温小慧,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求你了。”温小慧艰难地道着。她已经放弃了平日的娇纵和所有的优越感,向温小染低头俯首。
“帮我劝劝逸哥哥吧,让他回到我身边来。姐,你现在已经有帝煜了不是吗?逸哥哥对你来说半点用都没有还会影响你和帝煜之间的感情,所以,求你,帮帮我吧。我保证会报答你的。”
温小慧的话让她觉得可笑。
她拂开了温小慧的手,“我以什么立场来帮你?就算他的父母都不能左右他。还有,他会和你分开自有他的想法,又怎么会因为我的话而改变什么,不要太高看我了。”
她抽身要走。
温小慧再次来扯她,“姐,算我求了不行吗?只要你肯去劝他,不管要什么我都给,真的,姐。”
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想到来求温小染,低声下气地对一个以前看不起的人求情,足以见得她对欧阳逸的感情。
温小染被她缠得无力又疲惫,去握温小慧的手,“温小慧我告诉你……”
“你这是在干什么!”一声尖利的吼叫响起的同时,一双手推过来,落在她身上,将她用力推出去。温小染立不稳,连退了好几步,抬头时看到了于美凤。于美凤眼里喷着火,像看敌人似地看着她却把温小慧往怀里揽。她脸上的警告十分明显,显然误会了什么。
温小染揉了揉被抓痛的地方。
“温小染,我告诉你,别想对小慧动什么歪心思,你若敢,我会要了你的命!”于美凤捡着难听的话警告着,认定了她要对温小慧不利。
温小慧虚弱地摇头,“没有,她没有……”
“小慧,别怕,有妈在这儿,谁都别想对你怎么样。”于美凤对温小慧的保护欲惹人嫉妒,温小染呆呆地看着她把温小慧护在身后,自己用胸膛顶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酸。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离开,也一定会像于美凤一样,保护她,关爱她,在她受伤的时候陪在身边。
于美凤对着温小染射出警告的眼神,极不客气,而后拉着温小慧就走。温小慧的身子虚弱着,推不开,被她拉进了车里。
温小染抱了抱臂,这才转身回了屋。
让温小染想不到的是,温政第二天会打电话给她。
“爸。”她生涩地叫着,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
温政听到这呼声,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强烈的自责感涌上来,抽了一下鼻子。再出声时,声音已经带了颤,“小染哪,下个星期是我的生日。现在家里乱成一团也不打算大办,但还是想你能回来陪爸爸过。”
他的声音听在温小染耳里,透满了苍老。她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另外,跟帝煜确定关系了吗?如果确定了就带他一起回来吧。”
“啊,哦。”温小染没想到他会提到帝煜,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只能胡乱应,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她的心有些乱。帝烛虽然嘴上说她是他女朋友,但也仅仅那晚,她让他去,他会去吗?
她多少知道,温政让她带帝煜去,是想拿温家给她做后盾,让帝煜知道他交往的对像并不是随便的人物。温政的改变让她总算看到了亲情间的希望,却无法把他的要求说给帝煜听。
她闷闷地挂了电话。
“怎么才回来?”迎面,江翘走来,带着质问低道。此时还是中午,自己并没有迟到。温小染疑惑着江翘今天的行为,江翘朝她的办公室指了指,“老板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顺着江翘的指点,她果然透过玻璃墙看到了帝煜。他怎么会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温小染来不及回应江翘,在她投射过来的暧昧目光中进了办公室。“怎么……来了?”
帝煜转身,看了她一眼,“现在马上走,跟我去办件事”
“什么……事?”
帝煜有助理有秘书,再不济还有管家,她想不出来,自己能和他去办什么事。但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亦不好再多追问,跟着走出去。秘书守在电梯门口,看到帝煜过来,恭敬地垂首而后将文件袋递给了温小染。温小染清楚地感觉到来自秘书的怨怼目光,却无能为力,只能接过袋子。她翻开袋子,里面装的是她前几天整理的文件和做的报告。
帝煜拿这东西去做什么?
直到到达目的地,温小染才知道,等着他们的是一场谈判。原来,帝煜正在竞争一个大项目,那个项目一旦拿到手,公司的规模将扩大数倍不止,会一跃成为龙头企业。
她原本以为帝煜经营这家公司只是玩玩,没想到竟有这么大的理想和目标,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眉目。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不由得看过去。帝煜就坐在她身边,两人离了不到一臂远。他一身黑色西装,干练稳重,身姿修长,坐在一群精英人士里面依然无法掩盖光芒。
谈判开始,帝煜缓步上台,沉着冷静地配合着幻灯片讲解着合作方案以及设想出来的蓝图。他的声调稳结扎实,展现在眼前的蓝图极为宏观,气场非常。但并非空头支票,他十分清楚地讲明了每一步的实现方式与预计达到效果。
整个室内,只有他的声音在响,回绕在温小染耳边。她第一次看到他在众人面前展露极致才华,看得人都呆了。直到响亮的掌声响起,他走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拍掌。
“关于我们公司的实力,从过往的数据分析就能得到答案,现在,请我的助理温小姐向大家讲解。”他信心淡定的声音响起,手摊向温小染,向所有人介绍她。温小染虽然不是第一次讲解,但却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大场合,而且帝煜事先并未通知,她完全蒙在了那儿。
一只掌在她的臂上托了一下,似随意,但温小染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力度,被他拉得站了起来。
“按着报告上的念就可以。”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响起。他的唇轻轻滑过她的脸际,不会显得太过亲昵却还是拂得她脸上的绒毛乱晃。她看到了他眼里的信任,而臂又落在他手里,有种正被他托起,自己是冉冉升起的太阳的味道。
她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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