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幕垂下来,遮挡住唯一的余光,黑夜降临。
陆温暖坐在床头喂着君临吃完药,柔声哄道,“早点睡吧!”
君临的体质出奇的好,明天就能出院。
孩子乖巧地点头,躺下后又问道,“苏老师呢?”
“等会她就来了。”
“她答应过要给我讲曹操的故事。”
陆温暖低头掖好被子,关心地问,“你喜欢苏老师吗?”
薄君临长睫羽轻轻地颤动,像两把黑色蒲扇,“喜欢。”
她以开玩笑的口吻,接着又问,"那你和苏老师,你更喜欢谁?"
薄君临徒然睁开眼,露出晶莹剔透的眸子,“那我和波妞,妈咪更喜欢谁?”
那神态过于成熟,同时也带着刻意压制的期盼。
陆温暖不敢直对上君临那双干净的眼睛,伸手去摸君临的头。
君临偏头躲开,“我好困,睡了。”
然后,他就闭上眼睛,转过身背对着陆温暖。
他显然是失望透顶了。
陆诗韵在两人之间刺下的伤口,感染了细菌开始化脓,伤口逐渐加重......
陆温暖知道君临想得到怎样的回答,可她无法欺骗孩子。
她似乎要失去心中的小太阳。
陆温暖静静地等着君临睡着,再走出病房去食堂吃晚饭。
薄二的电话打过来,语气尤其沉重,“少夫人,你方便来一下凯旋金轮吗?”
凯旋金轮离薄氏很近,很多时候,薄凛忙于工作,就会留在凯旋金轮。
陆温暖去过几次。
她边端起饭盒,边问道,“怎么了?”
“最近少爷为禁令忙了三个通宵,本就有点发烧。今天,他又去施工现场淋了雨,加重了病情,但他不肯去医院。”
“我让家庭医生赶过去。”
“少夫人,你还是来一趟吧!”
“好吧!”
陆温暖只能倒掉饭盒里的饭菜,第一次感到深深的责任感。
小的生病了,大的也生病了。
她叮嘱完护工,就开车去了凯旋金轮。
凯旋金轮楼中楼的建筑风格,一层只有三户人家。
薄二早早就在门外等着,时不时着急地挠着头发。
他看见陆温暖来了,仿若见着生命中唯一的曙光,而她成为普救众生的圣母。
“少夫人,您终于来了。”
那样的目光实在太虔诚,看得陆温暖浑身都不自在,“医生来了吗?”
薄二垮下脸,“少爷不肯看医生。”
他将一个袋子递给陆温暖,“这些是医生开的发烧药,还有电子体温测量器,麻烦少夫人了。”
话说完后,他一溜烟跑了,独留陆温暖站在原地。
她敲了三下门,没有人回应,再按门铃,依旧没人来开门。
她给薄凛拨打电话,那头传来很不悦的声音,“我很好。”
敢情他已经知道,她在外面,故意不开门的。
她耐着性子说道,“薄凛,你开门好吗?”
那头直接挂断电话,尽显大少爷脾气。
陆温暖又按了好几次门铃,她再紧贴着门缝,里面毫无动静。
陆温暖不得不抡起袖子拍着门板,喊道,“薄凛,我知道你在里面,你马上给我开门。”
拍得她手背都疼起来,那道门动都没动一下,防震能力杠杠的。
她看着通红起来的手掌,觉得自己是个二逼。
既然对方不愿意承她的情,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若他真的出事,说不定她就能带着波妞离开......
陆温暖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嘿嘿地笑起来。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薄凛当场逮住正在乐笑的陆温暖,自然也看清她眼里的不怀好意。
陆温暖惊诧地回头,看见抵着门槛的薄凛。
他穿着简洁的白色睡衣,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头发有些凌乱,有一小撮头发朝天翘起来。
像一颗小稻苗。
白皙的脸颊泛起迷人的晚霞,人看上去年轻好几岁,依旧帅得人神共愤。
他显然非常生气,阴沉着脸冷嘲,“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暂时死不了,你走吧。”
陆温暖的小心思遭人看破,却也不伪装,“那我等你死了再来收尸。”
她随手把袋子塞进薄凛的手里,雄赳赳地迈着大步离开。
他真当自个是香饽饽,人人都要求着他看病,吃药?
陆温暖来看薄凛,他还是有点高兴的。
两人相处之中,他总是强求她,难得她主动一番。
但一打开门,他没看到陆温暖担忧的表情,反而闪动着兴奋的神情,带着对未来无限的期许。
一看,他就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装得不是好东西。
眼看着死丫头头都不回地往前走,他更气了。
他霸道地擒住她的胳膊,连拖带跩地带着她进了屋。
在走廊的角落处,薄二缩在角落偷瞄着少爷的门前。
他看见少爷扯着少夫人进了屋子,开心地朝着少夫人的后背竖起大拇指。
果然是少夫人有本事。
屋内是冷色调的装修风格,灰暗而冰冷,给人一种四处都在冒寒气的感觉。
陆温暖双手抱着肩膀,感叹道,“你上辈子是不是吸血鬼?整天睡在棺材里,也不怕啊!”
她在他的面前装过温柔,装过贤惠,装过乖巧,但薄凛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于是她索性不装了。
薄凛回头瞪了陆温暖一眼。
这个女人分明是趁着他生病的时候,欺负他。
他阴恻恻道,“我要是吸血鬼,你就是吸血鬼太太。”
陆温暖迟钝地想起一件事实,她已经嫁给薄凛。
她也不服气地反驳道,“薄先生,我只是你名义上的太太。”
薄凛淡淡地扫向陆温暖,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
在生病其间,他的眸光仍是锋芒无比,“但我们睡过。”
陆温暖窘然,又气又恼。
不过说是名义上的,两人又发生了关系,却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和他的关系真是乱啊!
薄凛还不忘补刀,“睡了很多次。”
陆温暖羞恼地抡起拳头朝他打过去,“不准再说。”
触手之际,她明显地感觉到他滚烫炙热的温度。
她惊得都吓了一跳,抬手要去摸他的额头,“你比前天烧得更严重。”
薄凛偏头躲开陆温暖的手,“鳄鱼的眼泪,少装好心。”
“你好意思说这个词,你才是那只可怕的鳄鱼,我是那只可怜的兔子。那次不是你欺负我,威胁我?”
“那你也是咬人的兔子。”
薄凛很不客气地伸手去揪着陆温暖的脸颊。
看似温良可爱,实则凶得恨。
他的手指温度都烫得不像话。
她最近胖了点,又有了婴儿肥,捏起来软绵绵的。
陆温暖趁着薄凛分神的功夫,拿起袋子里的电子体温计。
她飞快地碰着薄凛的额头,上面报起数字:39.6度。
“温度太高了,你必须马上去医院。”
薄凛收回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笔记本,“我不去医院,手头的工作没完成。”
现在国际形势非常不利,国家受到影响,薄氏自然不能幸免其中。
薄氏最先是靠码头,邮轮发家的,再转到房地产和互联网行业。
如今主要是发展高新科技,而这次的限制令简直就是捏住高新科技的命脉。
陆温暖坐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是高烧39.6度,并不是36.9度呀,你再烧下去,说不定会成为傻子。”
"我自有分寸。"
薄凛面无表情地回道,视线重新落在笔记本。
他全然不把生病当一回事。
陆温暖不得不接着又劝道,“你要是不想去医院,我把医生叫来好不好?”
薄凛再次决然拒绝,“不行。”
凯旋金轮是他的隐秘居住地,他不愿任何人进入。
“你不会是怕打针,怕吃药?”
“你以为谁都像你?”
陆温暖直接伸手夺走电脑,生气地命令道,“你需要看病,不准再工作。”
薄凛眼底闪过冷冽的寒光,字字带冰,“电脑还给我。”
屋内的气氛静得如同坟冢。
陆温暖感觉到危险,心里面又憋着满肚子火气。
她生气地把电脑扔给薄凛,“你工作至死也不管我的事,我才不会关心你,不会在乎你。”
说完狠话后,她穿上拖鞋气鼓鼓地离开。
等走到玄关处,她想起可怜的君临。
虽然薄凛是个糟糕的父亲,但在生活起居方面并不亏待孩子。
还有在记忆的深处,薄凛也曾照顾过她。
陆温暖心有不忍又气呼呼地走回来,一屁股坐回去嘴硬道,“我不想君临成为孤儿。”
薄凛没有再回应,全神贯注在电脑。
陆温暖挪动身子离薄凛挨近几分,拉住他睡衣下摆低声道,“你吃药总可以吧?”
薄凛敲打着键盘的手停滞了下,脸色冷冷淡淡的。
不过两人相处了快一年,她多少也摸清薄凛冷傲的性子。
他没有严厉拒绝,就是同意了。
陆温暖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拿着药丸柔柔地哄道,“乖哦,我们吃药了。”
薄凛的视线转移到陆温暖。
可能她照顾孩子习惯了,此时的她美丽的脸蛋绽放出温和亲切的笑容,亦是哄小朋友的口吻。
她很像一个妈妈,妈妈就代表着家。
忽然,薄凛沉稳的心跳声乱了节奏,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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