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上。
贾蕴一脸错愕地坐在堂下,贾蕴自宫中回来,还不曾晓得宝钗的事,如今听贾母这么一说,当真有些迷糊起来。
不过贾蕴还是理得清状况,太后如此安排,无非就是心里气不过,拿薛家撒气.....
堂上的贾母冷声道:“你说说你闹的,素日你在府里如何闹,我也管不着,可这事你办的,开罪皇家,亏你干的出来。”
面对贾母的斥责,贾蕴不以为意,不过贾母的确是长辈,训斥一两句也说得过去。
贾母是荣国公府的实权者,贾蕴没与她通气也说不过去,毕竟贾蕴行事不再只是一人之事、一府之事,而是一族之事。
“老太太,且放宽心,小子不是胡来。”
听着贾蕴说不是胡来,贾母不由地蹙了蹙眉头,显然不明白贾蕴的意思。
贾蕴见状直言道:“此事关乎太上皇帝和陛下,倒是不好分说,老太太只要晓得小子不是胡来就行。”
贾母闻言了然于胸,她不是一点事理都不晓得,既然贾蕴提及了太上皇帝,贾母自然也就明白贾蕴的意思。
天无二日,太上皇帝和崇明帝的龌龊在他们这些权贵之家里算不得隐秘的事,只是无人会说出口罢了。
乐平公主是太上皇帝的女儿,而贾蕴又是当今陛下的宠臣,联姻拉拢之类的,权贵之家干的不少。
打量了贾蕴一会,贾母沉声道:“蕴哥儿,本来外间事老婆子不该多言,只不过似你这般强势,容易开罪人。”
贾母能瞧出里面的弯弯绕绕,贾蕴并不意外,对于贾母所言,贾蕴也能明白,这是在劝贾蕴不要如此坚决地表明立场而去开罪太上皇。
贾蕴心中不以为意,他从进京便没有退路,当时贾蕴并无选择,若是不傍着崇明帝,想必贾蕴早就被贾珍弄死,所以贾蕴猜测到崇明帝有自己的谋算,仍旧往里跳,甚至于还积极表现自己。
如今贾蕴好处得了,现在想摆中立的态度,这不是遭崇明帝记恨吗。
从一开始,贾蕴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既然没有退路,那就朝前直直地走.....
不过贾母既然提点了,贾蕴便点头示意,算是给她一个面子,不过到时如何做,贾蕴自有安排。
见贾蕴应承了此事,贾母也就不多言,偏头看了看王夫人,见她今日倒是老实,没插半句嘴,心里也是满意,思忖片刻,开口道:“蕴哥儿,薛家与咱们贾家是世交,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你还是给个说法出来,总不能亏待了宝丫头。”
薛家的女儿成为公主的试婚宫女,日后的归宿只能入贾家,若是不然,青白都毁了,女儿家还能如何做?
贾母要贾蕴一个说法,实际上就是提醒贾蕴不可慢待了宝钗。
贾蕴闻言点头道:“此事小子会做好来,老太太放心便是。”
贾母见贾蕴能仔细安排,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提醒贾蕴不要亏待了薛家。
倒是一旁的王夫人犹豫了片刻,开口道:“蕴哥儿,不是我多事,宝丫头是我的侄女儿,我也不忍心让她成劳什子试婚宫女,我就问一句,宝丫头的事真的没办法了吗?”
贾母虽说没办法,可不代表贾蕴没办法,故而王夫人希冀地看贾蕴,期望贾蕴能为她保下这个衬心的儿媳妇。
贾蕴闻言开口道:“有。”
王夫人闻言神色一喜,忙问道:“蕴哥儿有什么法子?”
一旁贾母也错愕贾蕴口中的办法,疑惑地看着贾蕴,只见贾蕴随口道:“一则小子抗旨不尊,冒犯皇室,是生是死由皇家定夺,二则薛家抗旨不尊,满门皆罪。”
听着贾蕴的办法,贾母与王夫人面色一黑,而贾母更是忍不住地骂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法子,说的是什么屁话。”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祸事,这也能是办法?
贾蕴闻言心中撇了撇嘴,是你们问的,他不过是老实回答罢了,毕竟贾蕴说的这两个法子也没错啊.......
见贾蕴不以为意的模样,贾母摆手道:“你刚从宫里回来,先回府歇着去,不过我可警告你,可别在闹幺蛾子。”
贾母算是怕了贾蕴,深怕贾蕴真的要跟他说的法子一样抗旨不尊,那这可是祸事。
念及此处,贾母开口道:“蕴哥儿,你也要成家了,鸳鸯你便带回去留在身边伺候,再留在我这倒是不合时宜了。”
这模样,看样子是想让鸳鸯提醒贾蕴了.....
贾蕴抬眼瞧了瞧垂眸的鸳鸯,见鸳鸯并无异色,贾蕴便知道贾母她们早就安排好了。
倚靠在交椅上,贾蕴对着鸳鸯打趣道:“鸳鸯,你怎么说?”
鸳鸯见贾蕴询问她,当即脆声道:“奴婢只是个丫鬟,自然听主子的安排,哪有奴婢自个做主的,大爷就别打趣奴婢了。”
听到鸳鸯的话,贾蕴晓得鸳鸯自个放了下来,往后定然是一心一意地做好贾蕴的贴身大丫鬟了。
轻笑一声,贾蕴开口道:“这可是你自个说的,爷是你的主子,那你就得听爷的话,今儿个你便去爷的屋里暖床去。”
鸳鸯闻言当即羞红了俏脸,暖床本就是丫鬟该做的事,可贾蕴为何当众说出来?这不是成心打趣她吗?而且以贾蕴的性子会是简简单单地暖床?怕是连身子都得暖进去......
换做以往,贾母定然笑话贾蕴猴急,可今儿个不同,宝钗那边带着旨意呢,可不能让贾蕴胡来。
于是贾母严肃道:“蕴哥儿,正事要紧,鸳鸯就在你身边服侍,还能跑了不曾,猴急成你这般,哪里像话。”
贾母说的正事无非就是试婚的事,说起此事,贾蕴心中有了主意,思忖片刻,开口道:“老太太,薛家的事小子忽然有了主意,您老掌掌眼。”
“混账话就不必说了。”贾母冷声回道。
贾蕴笑呵道:“老太太,这回是正经话。”
贾母闻言神情缓和了些,没好气地地问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贾蕴沉吟一声,开口道:“薛家的事已经成了定局,不容更改,既如此,剩下的也就是如何对待薛家,按规矩,日后薛姑姑最多也就是个侍妾,咱们贾家与薛家是世交,若是传了出去,会被人当成笑柄。”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贾家纳世交家族的嫡系女儿为妾,某种程度是就是在侮辱薛家,不晓得实情的人会以为贾家仗势欺人,逼迫薛家。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正经人家的女儿一般是不会给人当妾,薛家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更不会做出这等辱没祖宗的事。
若是知情人,那也只会笑贾家不识好歹,自食恶果,落不到一点好处,而这也是贾母担心的事,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贾母可是很在意她这张老脸的。
“那蕴哥儿打算如何处置?”贾母见贾蕴正经起来,于是也正经地问道。
贾蕴开口道:“为了保全薛家的颜面,那就不能让薛姑姑为妾,既如此,那也只好给薛姑姑抬身份。”
贾母自然知道这个理,只是这身份可不好抬,见贾蕴提出此事,贾母心中也有了灵感,询问道:“蕴哥儿说的是兼祧?”
若是给宝钗抬身份,那就只能兼祧,给宝钗一个正妻的身份,如此一来,才能保全薛家的脸面,毕竟好歹是国公府子弟的妻子,兼祧什么的也能让人接受。
贾蕴点了点头,说道:“小子是宁府长房的继承人,也祧着宁府七房,而七房早先便与林姑姑定了亲事,若是想要兼顾,只能让小子再兼祧一房,如此一来,贾家与薛家的颜面都能保存。”
贾母闻言沉默下来,兼祧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贾蕴能兼祧七房,那是七房无嗣,只能择一子弟过房,贾蕴恰逢其会罢了,而且当初也没想着贾蕴能承袭宁府长房的爵位。
本来贾蕴承袭了宁府长房后,七房的位置便要让出来,只是当时忙着贾珍丧事,故而一拖再拖,直到太上皇有意让乐平公主下嫁给贾蕴,而与贾蕴早早有亲事的黛玉则入七房,至此,七房的事才定了下来,并未再让族中其他子弟过房。
而今贾蕴还打算兼祧一房,这事说不过去,毕竟族中子弟众多,又不是无年轻子弟,何至于让贾蕴再兼祧,一房有一房的规矩,可不能胡来坏了规矩。
沉吟许久,贾母开口道:“怕是不好与族中人交待。”
若是如贾蕴所言,他直接兼祧三房,占的就是三房的资源,族中之人定然不依。
贾蕴不置可否,开口道:“这点小子也明白,不过老太太放心,小子不会占便宜,家业、产业小子一概不碰,只需名分罢了,同时小子会另做补偿,绝不会亏待他们,当然,此事小子绝不会强迫。”
听得这话,贾母无奈的点了点头,如今看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贾薛两家的颜面,沉吟一声,贾母问道:“蕴哥儿相中了哪房?”
贾蕴回道:“四房的儒太爷,早先儒太爷的唯一孙儿贾瑞没了,正巧他那房需要族人过房。”
贾瑞突然病故,贾蕴也大致晓得一些,估摸着是调戏王熙凤被设了个相思局,导致贾瑞病故。
当初贾瑞的丧事,贾蕴还大方地给了五十两银子,这是作为族长对族中人的照顾。
贾母闻言倒也不反对,只是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此事是太后下旨办的事情,贾蕴若是抬宝钗的身份,怕是引起太后的不满,于是贾母提醒道:“蕴哥儿,皇家那边能应承吗?”
贾蕴闻言回道:“老太太放心,此事小子心中有数,出不得问题,皇家那边不会怪罪的。”
太后下旨让宝钗试婚,这一点贾蕴无话可说,也反驳不了,可贾蕴要给宝钗抬身份,这一点不成问题,崇明帝那边不会反对,至于太后,贾府内部的事也由不得她说三道四的,礼节上贾蕴不被挑理,太后就拿贾蕴没辙....
听得贾蕴这般说了,贾母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开口道:“蕴哥儿既然有了安排,那便去做吧,只是有一点,切莫以势压人,伤了族人之心。”
贾蕴闻言点了点头,对于这事,贾蕴有十足的把握,四房本来就需要过继,贾蕴去拿个名头,再好好补偿,想必并没有什么难处,而且贾蕴是个有出息的子弟,贾代儒也不会反对,荣国公府实权人贾母和贾代儒两人不反对,那么此事就不会引起族人过多的不满.........
“小子明白,老太太放心。”贾蕴回道。
随后对着一旁的王夫人说道:“二太太,此事劳烦你去与薛家说一声,也省得她们多想。”
贾蕴现在身份尴尬,若是由他去说,反而不合适,既如此,那就让亲近薛家的王夫人去说。
王夫人闻言心中腻歪,这抢了自个的儿媳妇,还要自个给他跑腿,真是心里堵的慌,不过贾蕴说的也不错,早些让薛家晓得此事,心里总能好受起来,毕竟薛姨妈可是王夫人的亲妹妹,于是只能点头应答。
贾蕴见事情说的差不多了,于是起身道:“事情都说明白了,小子先行回府了。”
贾母闻言点了点头,叮嘱道:“蕴哥儿,切莫胡来。”
贾蕴应了一声,旋即招呼道:“鸳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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