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家里有锅,为什么还要再买一口,还买这么大的?”
香儿看着白启放下的那口大黑锅,歪着头问道。
“这锅不是用来煮饭的。”
今晚的晚饭依旧是稀粥加咸菜,江离边吃边道:“再过几天,就不用吃这些东西了。”
“挺好吃的啊。”另一边,白启捧着一只大碗,碗里的稀粥早已空了。
说罢,白启将碗递给香儿道:“香儿,再给来一碗。”
香儿将目光投向江离,江离道:“多吃些,吃饱了好干活。”
日子难过,发财大计事不宜迟,早一天动手,早一天发财。
白启疑惑道:“晚上还能干啥活?”
“晚上能干的多了去了。”
江离擦了擦嘴道:“抓紧吃,吃完了咱们下田。”
****
扛着锄头带着白启,江离站在自家田边,看着自家仅有的这点家产。
因为江离并不耕种,良田杂草丛生,早变成了荒田,破败不堪。
不过江离的发财大计并不是种田,他看着白启:“愣着干嘛?开挖!”
江离的思维很跳跃,大多时候白启都捉摸不清表弟想干什么,江离解释起来,基本他也听不懂。
所以白启也不问了,在田边燃起了一堆篝火,挥舞着锄头埋头挖坑。
香儿则帮着江离架起了那口崭新的大黑锅,家里的炉灶太小,装不下这口锅。
月黑无风,白启挥汗如雨,一直到深夜,杂草丛生的荒田里挖出了一个个大土坑,再用石块垒实,白启这才算完成了江离交给他的工作。
放下锄头,白启看见江离在一旁往大黑锅里不断添料,一边加水猛煮,忍不住问道:“表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离微微一笑,说道:“做一味仙药。”
白启心里很奇怪,表弟什么时候成了仙人,又不敢细问,只得郁闷地站在一旁。
其实江离做的并不是什么仙药,他往黑锅里添加的东西很简单,其实就是白炭灰(生石灰)和草木灰。
白炭灰从徐家的药铺搞到,草木灰则好入手,就是江家的炉灶下头也有一堆。
草木灰就是碳酸钠和碳酸钾的混合物,将草木灰加生石灰再添水加热,就可以得到氢氧化钠和氢氧化钾的混合溶液。
这些化学里头的道道跟白启说了也不懂,江离干脆用“仙药”来概述,反正古代人碰到什么无法解释的事物就爱用“仙迹”“神迹”来形容。
得到了混合溶液,今晚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江离决定停工,明天再接着干活。
次日天亮,江离就带着白启挎着柴刀上山,只不过砍的并不是柴,而是一些植物果藤。
等到下山的时候,徐春也送来了江离托他买的一些白瓷器皿。
“江兄,如此奇怪的瓷器,徐某真的从未见过。”
将那些白瓷器皿交给江离,徐春不解地问道:“这些瓷器有何观赏之处?”
“这些不是用来观赏的,我另有用处。”
江离将器皿交给香儿收好,现在没有玻璃,只能用白瓷代替,碍于江家的经济水平,用的还是最便宜的白瓷。
将背篓里的果藤放下,让白启带去用石磨磨出汁液,江离转头问道:“多少钱?日后我一定还给徐兄。”
徐春委婉推辞了江离要付钱的举动,四下打量了一番江离家的茅草屋和不大的栅栏院子,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江离身怀大才还要去诗会上卖诗挣钱了。
但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么穷的家庭是怎么能培养出江离这样的大才之人的?
打量了几眼,徐春接着道:“江兄,徐某倒是有件事,想请江兄帮忙。”
江离点头道:“请讲,只要能办到的我定不推辞。”
徐春试探着说道:“徐某有个朋友,恰巧想买几首小诗,不知江兄的身份方不方便透露...”
又要送钱?
这种好事江离当然不会拒绝,反正他现在没空装逼,用不着那些诗。
江离打量了徐春几眼,狐疑着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
徐春不承认那个“朋友”就是他自己,江离也没追问到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有了白瓷器皿,江离拿出昨夜制好的混合溶液。
因为碳酸钠和碳酸钾的溶解度不同,在白瓷器皿中经过蒸发、冷却、结晶,几次试验下来,江离成功得到了碳酸钠。
碳酸钠就是纯碱,又叫苏打,不仅是现代工业重要的化学原料,还是面食的发酵剂。
看着手里的成品苏打,江离十分兴奋,前世一直觉得学化学没用,现在看来关键时候还是很给力的嘛!
“白启,开工!”江离吼了一嗓子,白启满脸憔悴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光头上满是竹屑灰尘,下巴也长出了稀疏的胡渣子,看上去好像一个遭受资本家剥削的打工人。
白启这几天可没闲着,又是上山砍果藤砍树皮,又是将那些竹子、麻皮、楮皮,砸烂敲碎捣成渣,几天下来,他的手臂好像又粗了一圈。
听见江离说要开工,白启为难道:“那些东西我还没捣完哩。”
“不用捣完,先试验看看。”江离摆了摆手,拉着白启往田间去。
白启愣了愣,十分委屈地说道:“你不是说要捣完吗?”
江离停了下来,细想了一会:“我说过吗?”
“没说过吗?”白启呆了,低头细想了一会,欲哭无泪:“好像是没说过!”
不得不说,白启太勤快了。
原本江离打算十天干完的活,白启三天就干了大半。
田间,江离与白启合力将那些捣好的材料分别倒进大水坑内,再用粗木棍进行搅拌,一番下来,直累的满头大汗。
香儿体贴地替江离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白启看地直撇嘴,眼神不自觉地望向了另一块农田里头,正帮着田二叔施肥的小翠。
江离蹲下身子,用木勺从大水坑里舀起浑浊的料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随后又将事先称量好的白炭灰倒进大水坑中,再用木棍搅拌,直到料液均匀。
一直跟在一旁看着的香儿发现,所有的水坑内江离添加的东西大不相同。
有些添加的是白炭灰,有些则是草木灰,极少数的料坑里添加的居然是经过石磨压榨后浸出来木瑾叶和榆皮的榨汁。
香儿不理解,就问江离:“少爷,这些水坑要用来做什么?怎么加的东西都不一样?”
江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子笑眯眯地说道:“用途不同,加的料自然不一样,不急,还有最后一道工序。”
说完,江离不放心地嘱咐白启道:“这东西是独门秘技,可不能外传。”
白启闻言将目光从小翠身上收回,憨笑道:“你叫我记,我也记不住。”
江离汗颜,想了想也是,让耿直的白启记住这些复杂的工艺程序,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看着慢慢成型的料坑,江离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若不是上辈子读书还算认真,再加上跑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他还真搞不出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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