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儿，你也看到了，为父军务繁忙，要不你先回府吧？”
林洪涛脸色有些沉重，已经无心再聊下去。
林彧上前一步，并未离开。
“父王，我能跟去看看吗？”
林洪涛有些古怪地看了林彧一眼。
以往的时候，就是他让林彧去看望将士，鼓舞士气，也好笼络一下军心。
可每次，林彧都是推三阻四。
却没想到，这次林彧竟然主动请求前往。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彧嘿嘿一笑，举天发誓道：“父王，我保证，绝对不添乱！”
林洪涛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你想去，那就跟着一起来吧！”
作为辽东世子，林彧始终不得军心，这个时候若是能够去探望前线将士，自然也能够得到一些将士的认可。
他自然不会阻止。
林彧立马屁跟了上去。
在林洪涛的带领之下，穿过驻扎的帐篷，在后方的位置，全部都是安置伤重将士的。
先前刚刚见过面的华大夫此刻正和几个大夫一起，处置着几名兵士的伤口。
箭伤对于将士来说，向来都是寻常的伤势。
只是，这一次袭击居庸关的契丹人，所有的箭矢上都抹了毒。
毒素沾染伤口，使得伤口大面积地溃烂。
只见华大夫让人点了一盏，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炙烤了一番，而后用锋利的刀刃划向了将士的受伤部位。
那名士兵紧咬着毛巾，轻轻抱起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滚落。
几个人按着他的身体，华大夫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他伤口周围溃烂的皮肤。
活生生的刮骨疗毒！
即便是林彧在旁边看的都不由得紧皱了眉头。
“所有人的伤势都是这样处理的吗？”
林彧扫了一眼，帐篷里面类似的伤病号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再加上冬季严寒，伤口恢复本就缓慢，不少人都是无比的虚弱，满脸惨白。
看着这一幕，林彧都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林洪涛跟着华大夫他们一直不停地查看着每一个人的伤势。
走到一名瘦了腿伤的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士兵面前，华大夫不由得摇了摇头。
“王爷，他的腐肉已经溃烂得太多，想要保命，只有把这条腿锯掉！”
华大夫掀开了那名士兵肿胀的大腿。
原本干瘦有力的大腿，此刻已经肿成了两倍之大，年轻的面庞都显得虚弱无比。
听到华大夫的话，年轻的士兵更是流下了眼泪，眼里露出绝望之色。
一旦残废了，那就彻底变成了废物！
“王爷，要是没了这条腿，小的情愿不要这条命！”
士兵态度坚决地说道，情绪有些激动。
甚至林彧能够看得出他眼里有一丝的后悔。
大概是在后悔，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林洪涛见他情绪激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沉声吩咐道：“华大夫，你先给他上些药，再观察一些时日！”
林洪涛的情绪格外的凝重。
见此，林彧不由地问道：“父王，他的腿伤不过是外面感染了而已，只需要将那些腐肉清除即可，为什么要把整条腿都切掉呢？”
先前的情形，林彧越看得真切。
尽管小兵的腿伤很严重，可若是能够及时的消炎，应该很快就能够恢复，倒也不至于直接把整条腿都锯掉。
林洪涛没有多解释，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名士兵，走远了些距离才看向林彧，缓缓说道：“彧儿，你问的问题，华大夫可以给你解答！”
华大夫看了看林彧，仅仅只是抬了抬手，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耐烦，随意的解释道：“世子有所不知，他的腿已经感染了，不切除，会没命的！”
“战场上，和这名士兵一样的情况，每年数以万计，再正常不过！”
华大夫解释到最后，也不再多言。
林彧能感受得到，这名华大夫对他极不待见。
如果不是林洪涛在场，恐怕这华大夫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这么说来，在场的是数百名将士，怕都要沦为残废了？”
刚刚一路走来，林彧也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这个帐篷之中大部分的士兵的伤口都已经发炎，甚至有些士兵已经是高烧不退。
这样说来，只怕帐篷之中的这些士兵，情况堪忧！
说不定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有可能变成残废了。
林彧之前碰到郑成功的时候，郑成功受人欺辱便是因为残废的缘故。
很难想象，这里的这么多士兵，看上去年纪都不大。
就算是年纪最大，也不过三十岁左右。
若真的变成了残废，他们的后半辈子何等的凄惨，可想而知。
林彧不由得加重了决心，绝对不能够让这些士兵在还有机会治疗的情况之下就这么废了！
说不定这些人里面，就有军事天才。
若真的被就此埋没了，那才可惜！
他之前碰到的郑成功，虽然人有些孤傲，可是一旦认准什么事情都是一根筋，绝对的忠诚，而且办事能力极强。
若非是因为断了一条手臂，就算是把郑成功重新放回到营中，那也绝对是一条好汉！
华大夫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见，还是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人已经再一次忙碌起来。
他继续翻看着那名士兵的伤口。
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人已经完全的陷入到了昏迷，身体滚烫。
“华大夫，怎么样了？我兄弟还有救吗？”
旁边一个士兵紧张兮兮地看着华大夫，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华大夫的神情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摇了摇头，惋惜道：“他感染严重，就是神仙在世，怕也救不活他！给他准备后事吧！”
华大夫缓缓地起身，甚至连药都不准备再开了。
一个感染严重的伤者，一旦爆发起来，那可是来势汹汹，根本就无力招架。
他们在军中随军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多少这样的事，虽然早已习以为常，我每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之时，心情还是格外的沉重。
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了，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那名陪护的士兵眼里的希望，彻底的破碎，跌坐在地上，两行清泪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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