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社的位置就在茶馆不远处,不过不同于茶馆那自外而内的古朴和典雅,眼前的棋社从装修和名字上,别出心裁都不能形容。
几乎摒弃了所有的国风文化的元素,棋社从外表看上去似乎和传统的棋社毫无联系。
那满目的霓虹灯、还有大量的黑、紫、绿、蓝、红五中颜色的拼接。
“这”刘正业有些无语地看了看眼前,又看了看导航,确定没走错之后说:“这是赛博朋克风?”
三人又看向灯牌上的名字更是如此——摩呼罗迦。
刘正业一脸懵逼:“这单看外面,谁知道这是个棋社?”
空桑挠了挠头:“我更好奇的是,一个棋社的名字,为何要用佛教传闻的天龙八部之一为名。”
何梦扶了扶眼镜道:“在门口是能看出花来?进去看看吧。”
不得不说,棋社的服务和奚琴茶馆简直是天壤之别。
狭长的通道,从门口到内侧大厅之间,完全没有侍者指引。甚至还有些装修上的破损很影响门店的美观度。
三人来到柜台前,却见一个穿着朋克风的女生瘫坐在椅子上,腿抬在桌上,戴着耳机叼着棒棒糖,打着游戏。
“您好。”
“doublekill!”
“您好。”声音又大了些。
“triplekill!”
“您好!”
“啧。”少女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摘下耳机之后说道:“你喊第一声的时候我就听到了,真当我聋呢。”
“那你为什么不理会我们?”
“没看到我在打团呐。拜你所赐,我四杀没了。”
少女挠了挠似乎很久没洗的头发,从抽屉里甩出一个二维码:
“呐,一小时五十元。要酒水什么的,一小时一百。桌子里什么都有,围棋、中国象棋、军棋、五子棋、跳跳棋”
好嘛,这业务还开展的挺全面。
“我要一个小时,麻烦给我一壶茶。”
“我这里没有茶。”少女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空桑,指了指身后的柜台:“没听到我刚才说的是酒水吗?”
“”
“啧,所以你要不要?!”
“算了,那就五十的套餐吧。”
钱到账之后,少女又给了一个号码牌:“进去找吧。”
空桑原本以为这样的服务态度,这棋社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意。
但当他们看到可以用济济一堂来形容的大厅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不是,我们来的这家棋社是什么网红棋社吗?不然就那服务态度,这么多人在?”
“哎呦,生面孔啊。”一名正旁观棋局的男人笑道:“只有新人才会对老板的服务态度感觉奇怪,哈哈。”
另有一人也说道:“一开始,我们也觉得老板的脾气是大了点。但是怎么办呢,她棋艺高超呀!整个龙城,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棋艺比她更高的了。”
空桑露出一丝讶色:“专业选手呢?”
“挑战过老板,都输了,输的特别惨。”
“这么厉害?”空桑想着刚才那个打团的女孩,怎么都无法将她和棋道宗师的形象安在一起:“那她擅长哪种棋类?”
“什么都可以。围棋、象棋、军棋,没有一个是不行的。”
“而且,这里每天之所以都络绎不绝,是因为老板每天都会挑选一名客人下一盘的。”
“我们也是想过过瘾呀。就算不能和老板下棋,在旁边看着那也受益匪浅的很!”
三人恍然大悟,某种情况下来说,这倒也算是一种特别的营销。
当然,前提是得有这个实力。
就在此时,女孩从前面走了进来:“好了,今天客满了。老规矩,我挑一桌。”
话音刚落,所有顾客都兴奋起来。
却见女孩摘下耳机,将手中的小酒坛放在了空桑面前:“呐,就你了。”
“哈哈,好!”
“小哥,你可要在老板手下多撑一撑,让我们饱饱眼福,哈哈!”
空桑也有些意外,又看了看面前的酒:“你这是”
“说吧,下什么棋?”
空桑想了想:“那就象棋吧。”
“可以,红方黑方?”
空桑拿出棋盘和棋盒:“我红方吧。”
“行。”女孩指了指酒坛:“我有个规矩,跟我下棋的人,得喝酒。放心,这是桂花酒,度数不高,不会醉的。”
空桑无奈地笑了笑,打开酒坛喝了一口。
沁人心脾的桂花香伴随着柔和的酒液,舒服地滑过喉咙,没有一点火辣辣的刺痛感。
但回味之时,却有浓郁桂花香气伴随酒香,萦绕在唇齿之间。
“好酒!”空桑真心赞评道。
“那是,我酿的酒怎么会差。”女孩坐了下来,将棋子摆好:“客人你叫什么名字?”
“空桑。”
“空桑?《春秋孔演图》曾言‘女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之中’。好名字。”
女孩将棒棒糖一口咬碎吃了下去后,也拿起酒坛灌了一口:“本姑娘叫青湘吟。”
“来,开局吧!”
空桑思索了一下,选择了“跳马”。
青湘吟眉头一挑:“‘起马局’?象棋当中的常用开局。你用这种方式,说明你是个追求稳妥之人。可防中炮,又能更快出车。”
“看来,你最起码不是小白。”
说着,青湘吟将炮移到了另一个炮的旁边。
大过宫炮!
空桑有些讶异地看着青湘吟,没想到对方与自己年纪相仿,棋路竟如此大刀阔斧。
而且略懂象棋的空桑也很清楚,大过宫炮要是操作不好,很有可能导致火力过于集中,不论出车出马,都不太有利。
不过,这种疑问很快就没有了。
空桑看着眼前的棋局,一时间竟有些满头大汗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子未失,但空桑总有一种后背被人盯上的诡异感觉。
就好像身后有一条毒蛇,只要自己稍稍出了差错,就会被一击毙命!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似乎变了。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空桑和青湘吟竟置身在一片满目战火的荒芜世界之中!
两人对坐在一条宽阔的河流两边,身后身前,是许多将领、士兵、炮台。
随着心念移动,棋子变幻,眼前的军队亦不断变化。
“轰隆!”
一阵炮火的轰鸣声,伴随着一颗燃烧着火光的炮弹,从河对面疾射而过!
顷刻间,便砸碎在空桑身后的一处骑兵团。
空桑见状,咬着牙,手一落,一个步兵团顺利度过河流,来到了对方的大本营前。
“杀!”
“杀!”
“杀!”
怒吼伴随着杀机,铁器沾染着鲜血,眼前满目的血光之中,却见青湘吟端坐在那里,丝毫不动!
一双眼,沉稳而又冷酷。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青湘吟再落一子!
渐渐的,空桑似也被青湘吟的气势所感染,棋风开始变化。
阵营中,呼啸的狼烟下,双方阵营的士兵不停的厮杀,你来我往,有赢有败,有生有死!
忽然,青湘吟漠然的表情下,突然勾起一丝笑意。
那笑意似是胜券在握,似是嘲讽,似是怀念,那复杂的情绪下,却见一子而落!
“砰!”
罡风拂面,剧烈的杀机竟仿佛锁定身体,就连皮肤都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刺痛!
空桑看着棋局,瞳孔微缩——将军抽车!
这是下棋当中,经常会出现的一种情况。
要么败局,要么丢弃一子。
但懂象棋的都知道,车在棋盘之上的作用是何等厉害!一般丢了一个,整个战局就会出现不利的局面。
空桑虽不甘心,却只能先保卫自己,护住棋局。
在看到青湘吟身后刺出的一根长矛将自己的车刺穿之后,空桑双拳攥紧。
“你的棋风,还是一如既往,过于保守,雅致无锋。”
似是讥讽,似是悲叹。
空桑不明所以,因青湘吟的话语之中,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自己一般。
又闻叹息一声,周遭荒芜之景骤然消失。空桑眼前豁然清明!
低头一看,却见棋盘之上已经层层死局,动弹不得!
空桑拿着棋子,手微微颤了颤,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输了。”
一旁围观的众人,也没有太在意这局棋。
毕竟空桑也就是比新手厉害一些而已,所以很快就失去了评论的念头,一个个都散开了。
青湘吟喝完坛子里最后一口桂花酒,擦了擦嘴巴:“不错,你的棋艺虽然不如职业选手,但是在业余当中也算很稳健的了。”
“我有一个疑惑。”
“哦?你说。”
“我的布局层层递进,可以说没有破绽。为何你敢如此大杀四方?”
青湘吟笑着起了身:“有的时候,过于稳妥的布局本身便是破绽。”
青湘吟看着一脸困惑的三人,又道:“不过,你的棋,让我想到了一个不久之前在我这里下棋的男人。”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三个人的注意。
“他说他擅长围棋,我便和他比了围棋。他的棋有些跳脱,有些小陷阱,比你的棋路灵活一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属于稳中求胜的类型。”
“不过他看样子身体不算好,和我下棋的时候,时不时的头疼,可能这也影响了他的布局吧。”
空桑心头一跳:“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当然,他叫陈涛。据说还是龙城茅山的弟子?”
空桑、刘正业、何梦皆是心中一喜。
“老板。那,陈涛来你这里多少次?”
“两次。第一次只是好奇来看了看,第二天,我就和他下了一盘,然后他就没有来过了。”
“那可知道他离开棋社之后,去了哪里?”
“哦?”青湘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样子,这个叫做陈涛的,似乎有些故事啊。”
“他离开棋社之后似乎嘟囔着要买点花。不过他来之前,手中拿着一盒茶叶。”
“那茶叶我倒是认得,就是对门家那奚琴茶馆的招牌。”
“而且看他的模样,似乎不是第一次去买了。”
“哦?何以见得?”空桑不禁问道。
青湘吟又拆了根棒棒糖放到嘴里:“因为他们家的茶呢,第一次买最多只能买一盒。”
“只有第二次复购的时候,才可以不限量的购买。”
“这是他们家的规矩。陈涛第二天来我这里下棋的时候,手中拿着三盒。”
“老板,那麻烦问一下,那奚琴茶馆的白琴苏先生是什么时候来到龙城的?”
“嗯五六年前?差不过是那个时候。其实奚琴茶馆最初就是个破败的茶馆,也是她来了之后,生意才好了起来。”
青湘吟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就和我这棋社一样。”
“另外,如果你们要查那个叫陈涛的,建议你们去花店看看。印象中,我有几次打游戏还看到过他,每一次他手里都拿着花卉呢。”
空桑眉头微皱,每一次都拿着花卉。可陈涛父母家却只有一株文殊兰,那其它的花去了哪里?
压下心中疑惑,空桑道了谢,一行三人便离开了。
回到柜台后,把玩着手机的青湘吟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人,眼中的笑意点点消散:“空桑呵,你倒是换了个很美的名字啊”
喃喃自语的同时,青湘吟在本子上写了两个字——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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