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的比赛，罗一鸣的第二个发球未能奏效，晋阳体校队成功组织起战术一攻，一次三号位的快攻，尽管林幕已经有准备的防守拦网了。
然而，对方这一次打的很快很巧，没有给他们太多在三号位组织多人拦网的机会。
本身, 快攻，之所以成功率一向高，就在于一个快字。
配合上人高马大，反应也不错的进攻球员，一般都能打出比较好的效果。
林幕的单人拦网没有能阻止对方的进攻。
双方比分再次打平。
13:13.
林幕倒是没太在意，他也不可能每次的进攻和防守都能建功, 要是那样，就不是排球运动员了，那是超人。
排球比赛, 没有超人，甚至连那种能一人引领整个球队的人都极少极少。
林幕虽然被教练以及战术安排着现在的打法，但他始终有清醒的认识，他知道，即便打的再好再强势，但依然要依靠球队整体和其他队友的帮助。
教练叫暂停了！
一声哨响，裁判手势示意，蓬蠡队叫暂停。
林幕看向场边，一时间也没弄明白教练叫暂停的意图。
不过，也好，正好他刚之前想的事，趁这个机会和教练说说。
本来他也准备在这一局结束后凑个时间和教练说的，虽然比赛中间，没有那么时间给他们具体沟通。
但他和卢林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言语沟通，他们之间，通过将近两年的相处，已经有了一些默契了。
林幕带着队友向场边走去, 准备着一会儿和教练简单交流几句。
至于教练暂停目的为何, 他都没用心思去猜，终归马上就能知道，而且，不管怎么安排，想来他目前所要打的情况不会有太多的变化才是。
场地另一边，此刻的晋阳队教练可就不是如此想了。
他可没有单纯的想着，等下就知道了。
作为教练，要能布局自家战术，还要能通过蛛丝马迹，洞察对方的意图，以便及时的做出应对。
毕竟每局的暂停就只有两次，每次只有一分钟，就算加上局间的一两分钟，其实能给教练留的时间也不多。
他虽然自家知道自家情况，他不是一个临场调度能力强的人，但他不妨碍他努力的去做。
多想，多有选择的提前, 甚至赌，也比什么都不做强。
然而, 也正是因为如此, 有时候想事情不免就多了起来。
此刻他的脑海里，满脑子的都在猜着对方的意图。
到底是要怎么做？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安排？按说，可以变化的不多了才对。
他可是关注了很长时间的人。
虽然临场机变他不太擅长，但就给他时间去了解剖析，他这个能力还是很强的。
否则，前面打金陵三中，包括刚刚前面几个球，根据蓬蠡队队员的情况所下的安排，也不可能那么有效果。
而且，从录像和资料中，他分析出了对方的整个用人，以及战术的演变过程。
前面蓬蠡队的比赛，他安排录了像找了资料，他也同样了解到了，蓬蠡队现在的人员和之前略有不同。
但他很清楚，其实主体的主力框架没怎么变，整个战术的发展脉络依然是清晰的。
他通过前面几个球，把对方的战术又重新打回了曾经的模样，虽然他不沾沾自喜，但多少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因此，场中比赛局势虽然被对方拉平，但他依然心里很实在。
能打破对方的战术，本身也是一种胜利不是。
对，没错，把那个林幕放在最突出的位置上，其实已经是有些走了战术退步的路了。
哦，那个小孩的水平倒是比早先看到的要稳了不少，体能素质上来了，人也打的更有力量和气势，可也改变不了战术走回原点的事实。
因为，其他的球员，都在他的掌控中呢，没有牵扯，只是强势硬打，如果我们心理不崩，翻不出什么大浪。
这不，现在的局势就是如此，虽然我们防不住你，但球员们心态没崩，所以，你就算打的这么强势，也没有办法让比赛彻底向你一边倾倒。
当然，其中的原因很多，他曾经也分析过蓬蠡队这种情况，他构想的就跟这个差不多。
如果，核心快速成长，嗯，现在对方那个小子倒是成长的很好，达到了他预想的飞速成长这个标准，甚至有所超出。
队员们也快速成长，把全面带个人，个人再推动全面的理论彻底落定，那战术的上限可以拔的很高很高。
但，现在蓬蠡队的队员们成长的幅度，可没有跟上那个小孩的幅度，所以只能取下限了。
球队、球员就像一个木桶，只要有短板，有缝隙和漏洞，那这个整体的桶，这个能盛水的上沿，就已经定了，可不会因为你高出一截的那块最超的板来决定。
到底还会如何呢？
“周教练，怎么安排？”
正在他拧着眉头在想的时候，他的球员们也已经回到场边，因此，他的助手在身边轻声的唤了一声。
“嗯！”
收回了思绪，周教练下意识的嗯了一声，随即做出了决定。
于是他招过了队员们，也没拿战术板，直接道：“战术上不需要有太多变动，对方能出的招不多。
你们都是打球打了不短时间的球员，应该都知道，攻防中每个人都有一些习惯和下意识的进攻、防守动作。
这是长期来的训练所养成的，想改变可不是一时半会的，因此……”
球员们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周教练就是这样，称不上太严厉的教练。
但，是一名很严谨的教练，他在带他们训练以及布置技战术的时候，都会给他们交待的比较清楚，不会粗暴的就指着他们，让他们怎么做。
因此，他们一向都十分遵从教练安排。
而且，很多时候，教练剖析的很明白，能让他们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也会让他们动作起来的目的性和方向感很明确。
这也算是他们能一丝不苟且坚决执行的一个根本原因了。
这一边的周教练，通过讲解剖析，在坚定着球员们的意识。
而在另一边，叫了暂停的李教练回到了卢林身边，两人就在场边最近的地方，等回了场上球员们。
“比赛打的不错！”
上来先一句，卢林眼神扫了一圈队员，肯定了球员们的表现。
林幕也跟着点头，倒是没什么特别动容的。
卢林看了眼林幕，接着就收回视线，暗自点头，继续道：“嗯，但目前的局势，还稍有不够！”
“我们稍微变一变！”
没有犹豫，卢林眼神再次扫了一圈队员，最后定格在了蒋立身上。
蒋立的心里顿时一颤。
是不是教练对他刚刚的表现不满了。
他的视线有些躲闪。
毕竟还年少，虽然平时面对教练看起来很自然，私下里甚至还会吐槽吐槽。
但这份自然，有几分是装出来的就不好定论了。
而且，他知道，确实干的不怎么样。
拦网没配合好，并且因为他和林幕左右边，也基本上没什么需要他进攻的机会。因此，可以说，他目前的表现非常一般。
就在他忐忑之时，其实只是他脑海里电光火石的反应。
只是稍顷间的一两秒，卢林继续道：“等会上场，蒋立和周庭换位……”
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蒋立的脑子一炸，后面卢林说的字，他甚至已经没具体听清了。
他满脑子的就是位置调换了！
和周庭调换，那就不是轮次的问题了，那是次主攻与大主攻的分别。
是战术定位，以及战术重要性的分别。
而且，这也是他一直来都热衷的位置。
他喜欢那种攻击在手，肆意发挥的感觉。
虽然，现在林幕是最主要的那个人，但他依然可以发挥出自己应有的作用。
他将会成为在另一边的一个攻击点，大多时候，和林幕不同排的情况，他可以充当一个真正主攻角色。
还有……
正在他心里翻滚的时候，一只手上头了。
他瞬间惊醒过来，只见，摸他头的是林幕，而队友们全部在看着他，教练也在看着他，让他一瞬间脸色一僵。
而同时，卢教练的话也来了，且极为的认真、严肃，“怎么，能打吗，安排的能不能做到？！”
“啊，能！”
安排是什么？我没太听清啊，但蒋立可不敢问，直接就忙不迭的点头肯定。
隐约的听了，意思应该就跟他自己想的差不多。
他也是进攻支点，虽然不是承担起主要攻击任务，但他的进攻优先级肯定和原来不可同日而语了。
至于他这个位置该怎么打，打了这么多年的大主攻了，他能不明白嘛。
教练如果交待，无非也就是如此了。还能咋样？
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他回答完，感觉教练还在盯着自己，眼神里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他怔了一下，旋即拼命点头，“我肯定可以！”
卢林没有说话，反而看向了林幕，这才点头。
“行！”卢林点头拍了拍手，再次交待道：“都稳着点，我们打的是气势和战术，但我们自己不能受气势影响，这场比赛很不错，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
大家放开了打，等这场比赛结束，回头我带大家研究下，有利于你们未来的成长……”
“好，准备上场！”
“教练……”
“林幕……”
卢林说完了事情，吩咐了队员准备上场。
这时候，林幕喊了一声，而与此同时，卢林也喊了林幕。
两人走到了稍边上的位置，说起了话。
队友们也不奇怪，唯一有些忐忑的大概就是蒋立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似乎要说他，至少也是跟他有关。
只是，现在可没时间让他猜测了。
暂停时间有限，两人也没多余时间说太多话。
队员们和李教练都没有谁凑上去，不过林幕和卢林也只是说了几句，然后林幕就回来了，面色上完全没有什么变化，也让蒋立更无法猜测了。
“好了，咱们上场！”
林幕也没解释，喊着队友们准备重新上场。
“小蒋，刚教练说的，让你打的坚决点。而且，现在我们整体需要营造的就是强势。所以能硬不软，能强不巧。”
“啊，哦！”
蒋立脸上有些尴尬，原来除了说位置，教练最后还说了这个。
他刚确实没太听清。
林幕来和他说，肯定也是看出他可能走神了，这才因为过来交待。
他收起了尴尬，连忙道谢并承认了错误。
“用心点，教练安排，不论是怎样的，我们先必须执行，只有执行下来，才会知道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球队不像军队，但服从安排、指挥的原则差不多。”
“队长，我懂！”
“懂就好！”
林幕点点头。
队友们过来了，大家集合重新向赛场走去，林幕和蒋立拖在最后。
要交待的交待完了，林幕在临进入口时，再次低声说道：“小蒋，把心稳住，不管任何时候，打什么位置，怎么打，你始终都要相信自己。
相信一切的打法、位置，都是为了你以后更好的成长。从每个球里，每一次位置上的跑动，去找你成长中所需要的资粮！
“加油！”
去找成长中的资粮吗？
那我打了几场比赛的次主攻，我能找到什么呢？
林幕的话，让蒋立有些思索，直到周庭喊了他，这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先打吧，回头好好想想，不行的话，就再问问幕哥。
要好好打，嗯，打的强势些，嘿！
对于马上他要开始的大主攻位置，他的期待也暂时压下了思考。
蒋立暂时抛开了思绪，拿着换人牌走到了换人区。
因为是中途换位置，所以没法像开局一样直接递上出场名单。
因此，蒋立和周庭两人都拿了换人牌。
他们需要通过换人的方式来完成位置互换。
这一下就等于去了两次换人名额了，可见，卢林要做改变，决心从来都很大。
李教练因为卢林的这一举，有些惊讶，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
本来，蒋立就不是一个辅助、防守型的保障主攻，现在等于真正归位。
只是，他没想到，卢林会这么突然决定，而且，第一局中途就动手，把一局比赛的5个换人名额，直接就用去了一半。
“卢教练，不需要这么急的吧？而且，这么突然，也让孩子们没思想准备不是？”
李教练表示有些不理解。
卢林摇了摇头：“是急了点，倒也不是马上就必须要改变才行。不过，因为林幕和整个球队，也因为蒋立，至于对这一局比赛的输赢影响，我倒没太执着的考虑……”
李教练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已经确定了的事，现在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就看接下来他们的表现了。
这时候，他没再说这个，总之，卢林只要是考虑好的事，那安排就安排了。
他现在反倒对林幕和卢林刚刚说了几句悄悄话有些感兴趣。
不过，他也不好问，只是，好奇心促使他，脸上多了些表情。
卢林看在眼里，笑了笑，主动说道：“小林刚和我说了话。不过，也没说太多，大概意思就是问了一句话。倒也让我突然换人的这个举动和他的思路对上了！”
“哦，说什么呢？”
“他问啊，教练，你是不是有时候也会讨厌一种人？”
“什么人呢？”
“就是那种，一切都说为你好，且时刻都打算用自己的思想和意志去规划着别人的人……”
“啊！噗！”
李教练楞了一下，接着一联想前言后语，马上明白了，顿时就笑出了声，骂道：“这小子，是说你想有意安排蒋立的路，哦，安排他的成长。这就是让人讨厌的那种人了是吧？哈哈！”
“确实是！”
卢林笑着摇了摇头，：“刚他在场上，也和我差不多，不过。似乎什么让他突然感觉到了，因此，这才来跟我说说……”
“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不省心啊，林幕呢，更不是省油的灯。可这小子倒是越发让人感觉不错了！”
“不过，还是年轻了，想事情有些片面了！而且，咱们这是球队，我们也不是家长和那些自以为是的朋友、熟人啊，毕竟和他说的不一样！”
“是啊，毕竟不一样。”
两人在场边多少有些感慨。
而在另一边的教练也在感慨，不过他的感慨可跟卢林两人毫不相同。
球员们他不感慨，他感慨的是卢林的这一举动。
让刚刚打次主攻的换位打大主攻，而且在一局中途不惜花两个换人名额。
这意义所在，是因为这样能切实给球队带来利好吗？
而这个刚换到大主攻位的少年，却偏偏是他之前的资料很少的人。
先不论实际效果有多少，这个要打过才知道，但至少现在，这一举动很突然，让他有种事情向他掌控之外脱离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啊！
而随着重新上场后的第一个球的攻防回合打完，在球场的看台上，有几个人更在感慨。
在看台一角，有三名男子，一个老人，两个中年。
“这个小子，不少年了啊，这心里藏着呢，现在当教练，还没忘呢……”
老人轻轻的叹了一声，视线没有离开过卢林，嘴里近乎在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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