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江景晟冷冷的走向停车场,他的脸上一片青紫。往之讪讪的跟着,心里还老大不情愿的。
刚才,对,就是刚才,他们两个不但遭遇到了小偷,还遭遇到了有始以来最有趣的火灾。往之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眼前这个男人,她也不知道该赞美还是该狠打。
“江景晟,你让我今晚怎么办!”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午夜过后的月光分外的柔和,星光无比的璀璨,夜里的风格外的寒冷。
江景晟头也不回的说:“要么跟我回家,要么你自己想办法。”刚才在警察局里,他简直是颜面尽失。居然被问“是不是你纵火?”难道他看起来像纵火的人吗?
真冷。往之看了看空旷的四周,杂草丛生,也不知是不是幻觉,她总觉得有凄凄厉厉的鬼叫声。也不知道为何警察局要建在如此偏远的地方,难道是怕嫌疑犯逃跑吗?
一阵冷风吹过。
“咦——”往之抽了口冷气,衡量再三以后还是决定跟着他。
江景晟打开车门,回过身说:“要么上车,要么你继续在这里游荡。”
“喂……”
“上不上。”
真是的,是你把我家给毁了的,还好意思耍冷……
往之心里默默的怨恨着。可是,还是带着幽怨的表情上了车。
往事不堪回首啊!
在江景晟把那个小偷打倒在地,然后非常自恋的朝往之露齿一笑的时候……
楼下忽然响起了消防车惯有的声音。
“江景晟,我真是倒霉透了!”在车里安静了不到十秒的往之终于开腔了。
“我不倒霉吗?”江景晟一边开着车,一边揉着脸上的红肿。
往之瞧了他的脸一眼,冷笑一声:“活该。”
“你也活该。”
往之简直想从座位上跳起来狠狠的扁他一顿时,虽然有安全带束缚着,虽然她绝对打不赢他的,虽然她心中满是怒火,可是,还是忍住了。
江景晟果来是属于骂人不带脏字的人才啊!往之有点由衷的感慨。
看着江景晟红肿的侧脸,往之又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到了江景晟家时往之还是从冰箱里找了鸡蛋煮好了拿给他敷脸。
江景晟斜倚在沙发上说:“你给我敷。”
往之嘀咕着:“为嘛要我帮你敷……”
江景晟懒懒的说:“你不伤伯人,伯人因你而伤……”
往之白了他一眼,心想,算了,看在你受了伤的份上。于是拿着鸡蛋递给他:“喏——”江景晟略略抬了抬头:“干吗?”
“自己敷脸!”往之没好气的说。
江景晟稍抬了一下手,其实没有抵达往之拿着鸡蛋的手的高度。往之冷冷的望了望他那只高不成低不就的手:“真是的。”
江景晟再一次伸了伸手把鸡蛋接过手。
往之自顾自的坐到沙发上:“喂,你烧了我的房子打算怎么办?”
江景晟边揉着脸边说:“那你想怎样。”
往之瞪了他一眼,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像是在谈判,果然是奸商!
“你至少得让我有地方坐吧!”往之还是退而求其次的说。江景晟笑笑说:“行,你就住这儿吧。”
“喂!”他居然这么大方?
“又不是没住过!”江景晟很无所谓的说。
往之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微笑着说:“行啊。”心想,你不怕,我就更不怕了。
江景晟略带得意的笑了笑,没想到往之接着说:“第一,房间随我挑,我选定以后你不能随意进入,第二,反正你也有钟点工了,所以家务我是不会做的,第三,你必需寻规倒矩,第四……”
“有完没完?”江景晟似乎有些不耐烦。
往之冷睨着他说:“没完!”
江景晟微微一笑:“第一,你只是暂住,第二,我最近很忙,估计对你……”说着,目光由往之的头顶缓缓的移动到脚下。往之不由的缩了缩。
“看什么!”
“就这两条?”江景晟淡淡的问,往之冷哼一声说:“那会那么便宜你,反正在我找到房子前就勉为其难的住你这儿了。”
说完,往之就直接往楼上去了。
江景晟坐在沙发微微一笑。
上楼了,往之四处看了看,看来还是江景晟的房间最好。于是,决定来个鸠占鹊巢。
第二天往之回旧家。
一片焦黄。
往之推了推门,大部分东西还在,火由厨房漫延至客厅卧室,烧毁了大部分的家具。所幸的是因为报119报得的及时,所以只烧了往之所在的这一层。
往之缓缓的走进去,毕竟住了六年了,这房子承载了她许多年的人生。
她是大二那一年搬来的,还是肖晔为她找的房子。那时候半工半读无法配合学校的时间,于是索性搬了出来。
“我从江家搬出来了。”那一天,往之拖着行李走到学校,正好遇到肖晔。肖晔望着她这模样,甚是诧异,听她这么说以后,忽然说:“你和江家脱离关系了?”
“嗯。”她点点头。
“那你以后生活怎么办?”
往之讷讷的说:“我会去找工作的。”
肖晔忽忽笑了笑说:“不然你来尚嘉帮我吧。”
尚嘉。曾经江景晟也是尚嘉的一员,可惜,事过境迁。尚嘉就像她心中的一道伤,既疼痛又美好。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说:“可是我以后住学生公寓,可能……”
“这样吧,我帮你找房子。嗯,公司有住房津贴的。”
“嗯?”她愣了愣,有这样好的事情?其实,明明知道是肖晔故意在帮她的。
谢谢你,肖晔。这句话还停留在嘴边。只是没有说出口。
此刻,站在卧室前,她缓缓的推开那一扇被烧得焦黄的门。
卧室里,书桌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原本清新的原木在烈火的烧烤之下变成了焦灰色,抽屉上面曾一时贪玩所贴上去的“美少女战士”的贴纸已被烧成纸灰,便是铜锁都已然度上了一层沉沉的锈灰。
拉开抽屉,在层层的纸灰下面有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的日记本居然还在。
幸好还在。
那是一本粉红色的英格兰格子式的带锁本,锁早已经不知所踪了,只有两个空洞洞的铁扣子。
往之打开日记本。这是从十三岁开始写的,随手翻了翻。
“第一年,9月15,晴
我感到很伤感,学科越来越烂了。每天被老师叫去训。今天是物理老师。
回家以后,江妈妈还没回来。他也把我叫去训了。恶狠狠的瞪他。”
“第二年,9月29,雨
极度愤怒。我又没干什么,江景晟居然说我和他上次打游戏一样。
不可理喻。
十分悲哀,他又抢先我洗澡了。我恨死他了。”
……
很多很有趣的事情。那些年里,虽然与江景晟打打闹闹,但是彼此之间的情谊该是真挚的吧。
青梅竹马,或者,他们可以称之为青梅竹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往之很早便读过李白的《长干行》,当时不过莞尔一笑,那能真正“两小无嫌猜”呢。
“第七年,11月30,晴
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用了谎言蒙骗校长。自知理亏。
这是他走的第三个月了。想念他。通过七次电话。
不知他是否好,甚是想念。所以,决定去苏黎世了。”
“第七年,12月9,雨
感激肖晔。”
“第七年,12月18,雨
我知道眼泪划过脸庞的滋味,也许那是轨迹上的一颗恒星——永久不变,
泪水被风干了,却总是个结局。我也许不该存在,只是为生命的尽头那一刻的弥留而活着的吧。
肖晔说,有些事情早已逝去,有些事情早已存在,何苦呢?其实我自己也不懂自己,怀疑自己是一个梦境,早已停留于空气中凝结的瞬间里。”
第七年以后就再也没有写过东西。那以后,她为生存而忙碌。
往之看着自己多年前写下的心情日记,竟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那时是多么的无知,以为凭借自己一厢情愿的爱便可以得到永远。爱情的永远那么远,谁也无法将手伸得如银河一样长。
她最终把日记本收了起来。草草的理了理还有用的东西,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肖晔,什么事?”
“没有,你今天没来上班,我以为你也……”肖晔略带担忧的声音。
往之笑笑说:“我不会的。”是的,不会的,肖晔,他曾在她最狼狈最落魄的时候给过她温暖,仅此,她也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他的。
“因为我家昨天着火了。”往之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肖晔,思想斗争了许久以后觉得还是说吧,毕竟房东太太是他朋友。
肖晔惊了惊,半晌才说:“你人没事吧。”
往之嘻嘻笑道:“人没事,你放心啦。我在家里收拾东西,收拾完了就回公司。”
“哦。”肖晔应了声,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住那儿?”
“我……”往之想了想说,“我住朋友家。”
“谁啊?”
“一个同学,以前的女同学。”虽然是说谎,但往之还是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她自己也觉得可笑,居然欺骗肖晔。
“哦,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往之有心于心不忍。末了喃喃的说了句:“谢谢你,肖晔。”
“什么?”她说的很轻,他似乎并没有听到。
“没事。”往之定定的说。
肖晔笑了笑,挂了电话。正好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进来。”肖晔喊了声,李楚抱着大堆的文件走了进来:“肖总,鼎盛刚传来的企划。”
肖晔点点头,从李楚手中接过企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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