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闻言愣了愣。
刚才他被徐外公拽了一下,正觉得自己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提起滇南江家的事儿呢,哪想到这女人真的知道。
但知道就知道,崔老连忙露出个笑容,没打算再接着跟这女人说话。
可徐外公不是这样想的。
他心思要更细腻一些,留意到了刚才桌上众人反应微微有些不对,再想起周君擎和江易这两个孩子都是聪明的,可此刻江易却跟这女人坐在一起,就不动声色接了话:
“就连我们这些远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滇南江家,这位同志身为中医大夫,又是滇南人,想必了解得更多吧。”
听到徐外公口中,似乎对滇南江家颇为推崇,女人脸上隐隐带了些笑意,道:
“这位同志说得没错,江家在滇南真的很有名,不只是因为他们是传承百年的中医世家,还因为他们乐善好施,帮助了很多人。”
“我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哪里懂得将来要干什么,只是听说江家用很合理的价格收药材,我就跟着小伙伴一起往山里跑,采了药材之后按照江家教的法子弄好,再拿去江家换了钱就能买粮食了。”
“因为可以靠着这个吃饭,采了很多年的药材,慢慢地,才对中医有了兴趣,那时候我们这些有志于中医一道的,全都以能当滇南江家学徒为荣,好在江家收徒并不会只教自家子弟,只要是有天赋的或者肯吃苦有毅力的,都可以过去一试。”
“我的医术,就是跟着滇南江家学会的。”
女人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按说在大院食堂这里,尤其是坐了这么多身份地位高的人的情况下,大家伙儿心思肯定大多在结交人脉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人竟然就这么很安静的,听着女人用一种带着回忆的口吻,说起当年的那些事。
而且,还有不少人因为她的话而有所触动。
毕竟按照这女人的年纪来看,她小的时候正是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能够从滇南江家得一碗饭,确实会让人记得很多年。
更何况还不只是如此,按照女人的说法,滇南江家还教给了她谋生的手段,难怪提起江家语气里满是感激。
一时间,弄得原本热闹的食堂,都有了种温馨的感觉。
女人这话一出口,别人还沉浸在思绪里,江城元先皱了眉头。
他虽然离开滇南之前,也一直没怎么把心思放在中医上,但他们几兄弟跟家主大哥感情向来好,每次到了年底,所有的学徒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是会到的。
而且他记性也不错,不只是那些天赋好的,就是有些医馆里的小学徒,见过几次他都会记得。
但他真的不记得见过这个女人,难道是过去太多年长相变了?
想到此,江城元碰了碰旁边的江宝元:
“宝元,你认识这女人吗?我怎么不记得在年底学徒吃饭的时候见过她?”
江宝元也正努力盯着那女人的长相看呢,但到底他都离开滇南这么多年了,再加上当初他还年轻,整天想着出去吃喝玩乐,哪会在意家里有哪些学徒?
所以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江宝元就摇了摇头:
“不认识,咱们家学徒的事儿,哥你怎么会问我呢?你问我还不如问晨曦,毕竟他才是这一行的不是吗?”
江城元闻言,都顾不上去嫌弃这个弟弟,毕竟他身为滇南江家人,到现在也就只记得小时候学的最基本的了。
连忙转头去看朱晨曦:
“晨曦你认识她吗?”
朱晨曦也正眯着眼睛看那女人。
当年在江家,朱晨曦的身份还是有些特殊的,一个是因为有天赋,可以学到一些江家本家人才可以学到的医术。
再来就是,他们兄弟深受信任,是不论什么情况,都会忠心辅佐江家人的。
所以那时候朱晨曦虽然自己也还是个年轻人,但其实已经开始跟在江家有些话语权的人身边学做事了。
就比如刚才江城元说的年底学徒一起吃饭,有几次就是朱晨曦帮着张罗的。
朱晨曦都拿出来当年记穴位的功夫,去回忆见没见过这女人了,正要摇头说不记得,之前一直在跟朱晨曦小声说话的白同德,却比朱晨曦先开口了:
“这位女同志说当年在滇南江家学医,是什么时候,跟的哪个师父?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女同志的名字是?”
白同德一说话,大家的视线全都看向他。
都有些惊讶白同德会开口,而且还问的这么详细,听着好像是一副要找熟人叙旧的语气?
毕竟白同德在京城也是很有名的,可以说京城的这些有名的大夫中,朱蕴溪因为医术实在高超,所以名气一骑绝尘,之后有几个医术分不出高下的,其中一个就是白同德。
能够在能人辈出的京城得到这样的地位,可见白同德确实是有水平的。
只是在这之前,白同德师从何人一直没对外说过,如今一听白同德这话问的,难道白同德也是当年滇南江家的门生?
女人跟白同德视线对上,倒是也没介意白同德这么直接的话,而是冲他点了点头道:
“白同志不必这样客气,我有幸跟在江家一个大药房的掌柜身边学习的时候,才不到十岁,那时候年纪小也勤快,不但得到了几个坐堂老大夫的指教,后来,更是有幸跟在江家家主的身边学了一阵。”
“对了,我叫江礼君。”
女人说完这话,就看好几个人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尤其是江城元江宝元等人,竟然齐齐上前一步:
“你说什么?”
“跟着家主学了一阵?”
“你说你叫江礼君?”
“怎么会?你所说的跟在家主身边学医,是什么时候?”
周围宾客看见这几人的反应,都有些懵了。
这个自称叫“江礼君”的,看起来很是沉稳的女人,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吗,怎么这些人的反应这么大?
在不知情的宾客眼里,既然滇南江家那么出名,那么学徒肯定也是很多的,这个女人又有什么特殊,引得这些人这么在意她呢?
毕竟不只是江城元等人,就连跟那女人坐在同一桌的赵老等人,因为她的话,也表情认真起来。
其实这些宾客不知道的是,赵老等人,在意的是女人口中“有幸跟在家主的身边学了一阵”这句话。
中医这一行,看的不是年纪而是医术,就算只教了一个方子,也会记得这份教授的恩情的。
所以如果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算是师承江家家主?
在江家家主一脉消失了很多年的情况下,突然有个女人说跟他们有关系,难怪这些人会显得这么激动了。
而女人留意到众人的反应,刚才脸上一直带着的微微笑意也消失了,随后不但没回答那些问题,反而沉声反问道:
“各位这样问,是跟滇南江家有什么关系吗?”
女人和江城元等人这一来一回的问题,弄得周围人越发看不懂了。
光从这些人刚才的反应来看,明显都是跟滇南江家有关系的,而且冲着那语气,应该都是比较亲近的关系。
可为什么他们彼此之间好像并不认识一样?
尤其是有些知道江城元等人身份的,虽然不是家主一脉,但也是跟亲兄弟没两样的堂兄弟。
这样的关系,女人都不认识江城元等人,这这么可能呢?
眼见女人收了笑容,问出这句之后不再说话,江城元等人对视了一眼。
他们来京城确实没打算对外说什么,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只要是有心的人,都能够知道他们是滇南江家旁支的,也应该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京城的。
想到此,江城元就站了出来,开口道:
“我是江城元,这位同志,你口中的江家家主是我大哥,当年我没离开滇南的时候,基本都是跟大哥在一起的,只是,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你这样一个徒弟?”
江城元这话如果只听语义,在任何人听来都是不太客气的,好在他是做生意的,最懂得的就是跟人打交道。
所以明明是带着疑问的话,但配合着江城元的语调和表情,听上去竟然让人觉得只是单纯的不解。
女人闻言,这才转头,把视线落在了江城元的脸上,仿佛在细细地打量他。
江城元被看得一顿。
但他还保持着刚才的神色没变。
其实刚才江城元撒谎了,就他当年那不定性不务正业的样子,哪可能天天跟在大哥身边,他大哥从年少的时候,身为家主继承人,就比他们要忙多了。
但江城元有他自己的理由在,江家的规矩是每月月底小辈们都要聚在一起吃饭,因为跟大哥关系好,每次吃饭的时候全都围着大哥聊天,所以江城元自信,别的他或许没留意,但大哥的徒弟他绝对记得。
而且,在他离开滇南出国没多久之后,家主一脉就消失了。
所以不论怎么看,如果这女人真的跟在大哥身边学过医,他都应该认识才是啊。
这时候,女人突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指着江城元道:
“你是江城元?那你就是江宝元了?我记得当初家主说过他几个堂弟,提到你们两人的时候,说你们志不在中医,反而是对经商一道感兴趣。”
“还说你们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做买卖了,也许以后江家不只是出名医,还会出几个有名的大商人,说江家先祖并不会让小辈只拘泥于学医,所以只要是弟弟们自己喜欢的,他都会支持。”
“对了,刚才忘了说,我跟在家主身边学医的时候年纪还小,才十几岁,当然那个时候家主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后来因为一些情况,我离开江家学医,但我依然算是滇南江家学徒。”
最后一句话,普通人听不懂,但江城元等人,立刻听出来里面是有深意的。
一时间,众人没有说话。
而江城元,在按照这女人的话算年纪。
这女人此刻虽然看着保养不错,但如果按照她刚才所说,那她应该是跟大哥年纪差不多的。
也就是说,在大哥还是个少年人,可能还没有跟大嫂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女人带在身边当学徒了?
当然那句有深意的话,是跟江家的族规有关系的,如果这女人的天赋,足够让她小小年纪就跟在大哥这个继承人身边学医,那后来会离开江家去接受秘密培训,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当年……
而那个时候,不论是江城元还是江宝元,还都是小孩,又不像是后来长大之后,小孩只顾着天天疯玩,哪里会在意哥哥身边的学徒。
最后还是想得最少又藏不住话的江宝元,忽然看着女人问道: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大哥,是什么时候,后来还跟他联系过吗?”
看着江城元几人的注意力,又因为江宝元一句话,被女人吸引过去了,都在围着她问当年的事。
江易也看了看这个自称叫“江礼君”的女人。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上次江杜衡偷偷告诉她说,滇南江家家主夫人的名字,就叫赵礼君,所以家主夫妇的独子才会叫江慕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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