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
跟着贺老银匠从香江过来的家人,他们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崔老的人突然找过去,他们都还以为找错人了,直到老爷子提出要回来一趟。
大家伙儿心思各异,其实注意力全都在屋里那两人身上。
突然听到贺老银匠抬高的声音,全都转头看过去。
只是屋里很快又没了声音。
又等了好久,门才打开。
“易姐。”
蒋明朗最快蹿过去,“怎么样?”
江易冲他摇摇头,随后看向崔老派过去的人:
“老先生让你进去一趟。”
崔老的人先看了江易一眼,明显有些犹豫,他听崔老说过,这小姑娘是关键,但他不确定江易的身份,只好点了点头,先进去见贺老银匠。
贺家的人也都赶紧跟到门口。
江易这才转头,跟蒋明朗道:
“你留在这里吧,待会儿应该还要跟京城那头通话的,这屋子没电话,还得你帮着联系,我先回去了。”
蒋明朗其实很好奇贺老银匠的身份,对他们在屋里那么久谈了什么也很感兴趣。
可看看江易神色,认识这么久,他一直都觉得他“嫂子”精力无限,头一次看她神色有些疲惫,他忍住了:
“行。”
——
京城。
崔令仪从外面回来,看见保姆正要出门扔垃圾,她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
“家里只有你在吗,我爷爷……”
“你舅爷爷去徐家了,一早连饭都没吃,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令仪也没吃早饭吧?”
何君竹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回了她的问题。
崔令仪一顿。
见保姆听见“舅爷爷”几个字面露诧异,她眼神一冷。
好在保姆会看眼色,懂得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她冲着一老一少笑了笑,拎着垃圾快步出去了。
崔令仪很快收起眼中异色,抬头脸上带着笑意:
“嗯,没吃,跟同学约了有事,早上出去了一趟,舅奶奶,我先上楼拿东西,我同学还在等我。”
“好。”
何君竹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令仪,你房门上了锁?”
崔家是二层小楼,楼下大门自然是有锁的,各个房间内也都有插销,但这么多年基本就没怎么锁过门。
因为家里有保姆和警卫员在,而且这大院子住的都是什么人,也用不着那么防备。
崔令仪从小就在崔家长大,有单独的房间,就在楼上阳面,除了主卧之外最好的房间。
早上何君竹下楼,突然看见崔令仪房门外有个不小的锁头。
“嗯。”
听见何君竹这话,崔令仪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她朝门外看了一眼,才委婉道,
“舅奶奶,我、我之前看见小刘她……”
她话没说完,就别开脸,仿佛不太好意思背后说人。
看着崔令仪匆匆上楼的背影,何君竹有些疑惑。
她这话的意思,是说保姆手脚不干净?
可大院的保姆都是组织统一派来的,跟警卫员一样,都不需要他们家出工资,小刘也在崔家干了三年了,一直都很勤快利索。
还不等她想清楚,崔令仪下楼打了招呼又出门了。
何君竹皱眉。
崔令仪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每天早出晚归,昨天她一个同事还跟她说,在研究所那边看见了崔令仪。
这孩子对本专业没多上心,倒是把心思都放到了中医上。
可她跑研究所干什么?
出了门,本来想直接出大院,可经过徐家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崔令仪想了想,走过去听了听。
“怎么样怎么样,见到了没?老银匠说什么了?”
崔老声音满是急切,哪怕压低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到,何况夏天小楼窗户都开着。
几秒钟后,他嗓门猛地大起来:
“什么?他不肯说?不是,之前不是说好了,安排他跟小丫头见面,他就给个答复吗,难不成他们吵架了?”
又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崔老“啪”地摔了电话。
徐老爷子声音响起:
“哎呦,你干什么,我家这座机老太婆天天擦,你摔坏了她骂我咋办?”
“坏了老子给你赔!”
崔老气得想骂人,
“说话不算话,这是把老子当猴子耍?老子等了这么多天,又是派人去香江找他,又是亲自把人接回来,结果他也见着小丫头了,转头一句‘不方便告知’?好好好,等他到京城,我非要亲自去问问他,到底是个啥意思?”
“你小点声儿,行了,你先坐下来,跟我们说说咋回事。”
徐老爷子安抚几句,屋里声音小了些。
崔令仪听不清后面的话,皱了皱眉。
手伸出去,刚想轻轻推开门,身后突然有人跑过来,急忙喊一声:
“崔同志?”
崔令仪迅速收回手,转过头,神色淡淡的:
“是小许啊,我爷爷在这儿吗?”
小许是徐家的警卫员,徐老爷子交代他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人进去。
他刚才去小楼后面看了看,刚绕过来就看见崔令仪在。
上前挡在门前,小许客气道:
“在,崔老和几个老爷子都在,跟徐老商量事情,您有什么事儿可以先告诉我,我一定转达。”
崔令仪眉头微不可察蹙了蹙。
难怪刚才直接喊住她,这是不让她进去?
“是吗?我就是听我奶奶说,早上爷爷没吃饭就过来了,那待会儿他们忙完,小许你帮我提醒我爷爷一声,让他早些回家吃饭。”
“好,我记住了,崔同志放心。”
小许连连答应。
等崔令仪转身离开,小许擦了擦汗,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崔家的掌上明珠就是不一样。”
大院里这些子弟性子不同,有的好打交道,见面也不在意他只是警卫员,直接喊他许哥。
也有崔令仪这样姿态高一些的,每次冷冷一声“小许”,哪怕他年纪比崔令仪大,还是忍不住有些冒汗。
走出徐家视线范围,崔令仪驻足,回头看去。
老银匠?
从香江接过来见小丫头?
马上要来京城?
崔令仪不知道具体事情,但她知道,在她这几天忙着的时候,大院几个老人家也频频聚在一起,而且忙的还是私事。
想到她连房门上锁都要被何君竹问一句,还有刚才被拦着不许进去徐家。
崔令仪迅速决定,忙完手头这件事,她准备回家一趟,在崔家她不能说的话,可以回去问问奶奶。
一想到手里的东西,崔令仪冷艳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她出门坐上公交车,直奔研究所去了。
——
从院子离开,江易一直在想着贺老银匠的话。
连怎么不知不觉回了家都不知道,看看租住的小院,江易仿佛才回过神来。
刚伸手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笑声。
“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你江叔腿早就没啥事了,都是小易给看的,这孩子下乡几年,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你说她胆子也是大,才学了三年就敢上手给她爸治,还敢给你上药,好在都有效果”
王元香嘴上谦虚,其实仔细听听,她这是变相夸女儿。
她本来不是话多的性子,但实在是觉得罗文凯这小伙子谈吐不错,看着就是个优秀的。
所以她闺女的好,也得让他知道才行。
罗文凯笑着摇头:
“三年能学成这样,小易真的很聪明了,也许得到了高人指点,但总归还是得有天赋才行,只是可惜我学的是西医,要不然还能跟她交流交流。”
“那有什么,我听说‘中西医不分家’,你要是有空……”
王元香听得满意,刚想再说几句。
江易忍不住皱了眉,连忙出声:
“妈。”
“小易?”
王元香光顾着跟罗文凯说话,听见声音转头,这才看见闺女站在门口,她诧异道,
“你在门口站着干啥,咋到家了不进屋?”
江易看着她妈。
许是刚才听到的事让她有些混乱,她差点想直接问出来。
她妈到底知不知道关于长命锁的事?
还有,当时那么紧张让她保管好长命锁,到底是为什么?
好在她还有理智,转头看向罗文凯:
“你怎么过来了?”
罗文凯指指桌上的水果,笑着道:
“上午去见个朋友,回来看见供销社竟然来了车苹果,我就买点过来看看江叔。”
“文凯这孩子可有心了,你说这苹果多贵,这孩子也舍得买。”
王元香看看闺女,又看看罗文凯,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有句话咋说的,“郎才女貌”,她越发动了心思,想打听打听罗文凯家世,就开口道,
“正好小易也回来了,文凯要是没啥事,就在家吃饭吧?”
罗文凯闻言看了江易一眼,瞧见她神色有些疲惫,主动道:
“谢谢江婶,我看小易好像累了,您跟小易进去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送罗文凯出门。
见她妈还在那看着,江易忍不住道:
“妈,这才几点,你就留他在家吃饭,对了,我爸呢?”
“你这孩子!”
王元香轻拍了闺女一下,看她提到罗文凯没有一点害羞,犹豫了下,怕闺女害臊还是没直接说,而是拐弯问道,
“你爸说锻炼锻炼,估计在附近溜达呢,那个,闺女啊,你知道文凯这孩子家里是干啥不?”
“妈你问这个干什么?不太知道,只是听阮魏他们聊天说过,好像是京城大院的子弟。”
“啥?”
王元香吓到了。
京城大院?
王元香虽然一直在B城,但怎么也是在工厂上班的,同事里有亲戚在京城,提过啥大院的。
她没想到罗文凯家里条件好成那样。
转头看看,他们家这房子是租的,她跟孩子爸手里确实还有些钱,一千多也不少了,可想想都知道,比起罗文凯的家世,肯定是不值一提的。
老话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可真要嫁到条件好到那种程度的人家,当父母的,哪会不担心女儿嫁进去被人看轻了。
哎,都是她跟孩子爸不争气,如果,女儿是那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
她想着,忍不住就朝着闺女衣领处看去。
因为去见贺老银匠,江易穿戴很齐整,特意从去海市买的几套衣服里,挑出来一条大方的裙子,领子不高不低,倒是能看到那条链子。
江易察觉到她妈的视线。
心里一动。
顺势不着痕迹,笑着开口:
“对了,妈,今天有人问我这长命锁了。”
王元香原本有些走神。
一听闺女这问题,她脸上立刻就变了。
“你说什么?谁来问你了?是什么人,都说什么了,小易你快跟妈说说!”
说到最后,王元香甚至忍不住抓住江易的手臂,眼睛也紧紧盯着她。
江易同样一直看着,没有错过她妈脸上的表情。
一眼就看出来,她妈对长命锁的事很紧张。
就像之前,江家摆酒席,以为她把长命锁弄丢了那次,不,比那次还要紧张。
而江易心里也在斟酌。
本来跟自己妈妈没什么不能说的,可老银匠在听到她无意说了“传承”之后,叮嘱了很多。
她答应了就要做到,不管是对谁。
江易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是个老人。”
“老人?”
王元香愣了下,她皱起眉头,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但她很快就又追问,
“多大年纪,男的女的,都问什么了?”
江易非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
“90岁的爷爷,他问我,知不知道,这长命锁有什么不同之处?”
有一瞬间,王元香的眼神,仿佛定住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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