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八离开,院试放榜】
出于好意,但原本担心被嫌管太宽的苏柏,没想到宁靖如此爽快,而苏凉甚至送了他几个红彤彤的大石榴。
看着马车过了桥,苏柏微叹,“这么看,真不是一对儿啊!”
要不然,宁靖大可以说等苏凉及笄之后再圆房,而不是直言两人成了结义兄妹。
这就是没在一起,且不会在一起的意思。
苏柏抱着石榴回家,想着这件事要再明确跟村里人澄清一下,可是宁靖拜托他的。
马车刚到大门口,燕十八仿佛一直在门内候着,听到动静就开了门,热情地唤着“凉妹妹”迎上来。
她的伤很重,但在苏凉的医治和照料下恢复得不错。这两日到白大娘家蹭饭,一点儿没饿着。
苏凉还没下车,燕十八敏捷地跳了上来,一把搂住她,“凉妹妹你可回来了!”
苏凉并未提起不久之前碰到苏柏的事。等马车停下,两人下车,宁靖把石榴和买来的其他东西搬下来。
天色很晚了,但苏凉和宁靖还没吃饭。燕十八吃过,说没吃饱。
苏凉洗了手,做了三碗肉沫煎蛋面。
刚做好,燕十八穿着苏凉给她买的新衣裳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张开手臂转了一圈,问苏凉好不好看。
“宁靖买的。”苏凉说。
燕十八轻嗤,“他给我买衣服?他只会把我砍了,还嫌弃我弄脏了地。”
苏凉点头,“对于这一点,你很有自知之明。”
“凉妹妹呀!”燕十八斜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忙活的苏凉,压低声音,“跟着宁靖不会有好结果的,今夜姐姐带你远走高飞?”
苏凉很淡定地说,“要不,你把他带走?其实我想自己过。”
燕十八一脸嫌弃,“那我宁愿自己走!”
“就这么定了。”
里面外面同时响起苏凉和宁靖的声音,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燕十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想得美!”
表面看起来,一切都很和谐。
三人坐在一起吃热腾腾香喷喷的面,燕十八问东问西,苏凉敷衍应着。
吃完饭,放下筷子,燕十八拿出帕子擦嘴,却被苏凉伸手夺了去。
“这是凉妹妹绣的吧?真好看,送给姐姐吧。”燕十八抱着苏凉的胳膊晃。
苏凉神色淡了很多,“不送。如果你还拿了我别的东西,都交出来。”
燕十八没料到苏凉为一块帕子突然翻脸,笑意加深,“那块绣着梅花的布,我很喜欢,十万两跟你买,如何?”
苏凉却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卖。我给你买了衣服,买了武器,你若有用就带着。现在,请离开吧。”
见苏凉认真的,燕十八脸上的笑猛然收了,“凉妹妹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我救你,你好了,就该离开。”苏凉说。
“你这是怪姐姐,把你们假成亲的事说出去了?”燕十八说着,视线突然转到了宁靖身上,冷哼道,“难不成,是我错了?宁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你是男人,有凉妹妹这般美丽懂事又有能力的姑娘伺候着,心里得意得很吧?你只顾自己的前程,为她的未来考虑过吗?她救我一场,我可不能看她被你害了!”
苏凉知道这也是说给她听的,“燕十八,假成亲是事实,先前没说,是我觉得无所谓。你管得太宽了。”
苏柏和燕十八口中苏凉未来怎么嫁人这件事,她是真的无所谓。
关键在于,宁靖会跟苏凉假成亲,是为了避开年锦成身后之人的追查。
当时苏柏提起,苏凉本想否认,宁靖却先一步承认了,她便没再说什么。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朝廷仍有人盯着宁靖,假成亲的事暴露出去,仍会引人生疑。
毕竟,一个落魄的商贾之子并不需要假成亲来遮掩什么,但一个隐藏身份的反贼之后或许需要……
“凉妹妹,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在你心里,一丝一毫都不及宁靖吗?”这话乍一听有些难过,但燕十八的语气中只有不解和探究。
她察觉到,宁靖和苏凉的关系很奇怪,没有男女之情,但像是认识了一辈子的挚友。明明,他们才成亲不到一个月,甚至连成亲都是假的。
苏凉看着燕十八,眸光平静而坦荡,“我并不讨厌你。但我们不是一路人,我选择跟宁靖一起生活,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说白了,他们三人能聚到一起,各有目的,跟感情无关。
燕十八注定会出局,根本原因在于,她不了解宁靖和苏凉。两人搭伙之初,是从交换秘密开始的。而那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燕十八猛地凑近苏凉,瞬间恢复了杀手本色,眸光危险冰冷,“这辈子我都没如此讨好过一个人。你,就不怕惹怒我?”
苏凉平静如斯,“燕十八岂会讨好人?你也不过是觉得我有些意思,想要逗弄罢了。”
燕十八闻言,眼眸蓦得一缩,冷笑起来,“凉妹妹,姐姐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走?”
苏凉摇头,“我也最后一次回答你,我拒绝。记着你说的话,若是再问我同样的问题,你就是狗。”
正默默喝汤的宁靖被呛了一下。
燕十八伸手,抓住苏凉的脖颈,见她仍毫无惧色,猛然转头看向宁靖,“其实你很期待我对她做什么,这样你就有理由出手杀了我!”
宁靖轻轻颔首,表示她猜对了。
燕十八放开苏凉,长叹一声,“算了。”
苏凉以为她要走,结果她从旁边竹筐里拿来一个大石榴,塞到苏凉手里,“给我剥个石榴我就走。”
苏凉拿出小刀和一个干净的碗,切掉顶部,沿着隔膜切开,用小刀轻轻敲着,很快便剥好了一碗瑰丽晶莹的石榴籽,递给燕十八。
燕十八背上背着包袱,里面是苏凉给她买的衣服,伤药,还有刀,手中抱着碗,一边吃一边往外走,语气幽幽,“凉妹妹,这辈子如果还能活着见到你,我再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走到院子中央,燕十八驻足回头,“小混蛋,你就不能挽留一下姐姐吗?哪怕是装装样子!”
苏凉站在廊下冲燕十八挥手,“保重。”
“我会回来的!”燕十八话落,纵身越过围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苏凉回到房间,见宁靖正在学着她的方法剥石榴,正色问,“我们用不用躲一下?”
“燕燧?不必。燕十八会去解决,或者被解决。”宁靖摇头。
苏凉不是想说燕燧,但见宁靖不担心的样子,便觉得她自己想太多。
至于燕十八,她会走,大概也是因为本就到了该走的时候。
你死我活的局,由不得她躲在这里安逸享乐。谁掌握主动权,很重要。
翌日苏凉给白家送石榴,白大娘拉着她问跟宁靖的事。
苏凉实话说,他们不是夫妻。
“怪不得,总觉得你们……”白大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又问苏凉以后什么打算。
“苏凉姐姐不是宁大哥的媳妇儿,那就做小叔的媳妇儿好了!”白小虎突然提议。
白鹏踢了白小虎一脚,白大娘也骂孙子,说让苏凉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白鹤哪里配得上她?
刚从外面回来的白鹤被白大娘一顿数落,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院试放榜前,苏凉和宁靖都没出过村。
买了剑,苏凉开始跟着宁靖学剑法,同时也加大了锻炼强度。
每日除了练剑、看书练字之外,还要给村里人看病,甚至开始有邻村慕名而来的病人。
宁靖除了教苏凉剑法,洗碗打扫卫生,就是跟二牛爷爷学木工活,每次回来都给家里添置点实用的小物件。
两人在村里的口碑因为苏凉当上大夫越发好了,再加上苏柏卖力澄清,除了极少数见不得他们好的人背地里嚼舌根之外,其他村民都相信并接受了他们并非夫妻,只是兄妹这件事。
中间胡二来过一次,得知此事震惊了好久。他带来一个消息,北安县新的县令在院试次日正式上任了,很年轻,据说来头不小。
“区区一个县令,能有什么来头?”苏凉好奇。
胡二指了个方向,“北安县有乾国最大的铁矿山,这里可不是寻常小地方。我听到些风声,有人走私大量铁矿石卖到燕国,咱们这新县令是朝廷秘密派来调查走私的钦差!”
这个时代,铁矿是极为重要的资源,是一个国家铸造武器的根本。把铁矿石卖到敌国,不是简单的走私,是通敌叛国。
“连我们都能获知这等隐秘之事,县令若真是钦差,岂不是很危险?”苏凉说。
胡二浑不在意,“苏姑娘说的有理。但我一介草民,哪配得上操心官家的事?只等着后日放榜,给宁公子摆酒祝贺!”
至于苏大强一家人的下场,胡二上次来就提过,虽然宁靖和苏凉没说,但他猜到跟他们有关。
……
八月十四。
放榜日,宁靖和苏凉并没有到县城去。
苏凉一早起来,发现明日是中秋,打算做月饼,跟宁靖描述了一下后,他端坐院中树下雕刻起模具。
一队官兵敲锣打鼓往苏家村来,后面跟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镇长和员外都来了。
到今日,宁靖参加科举的事知道的人依旧不多,见报喜队伍进了苏家村,全都默认是苏兴哲考中了秀才,且只有前三名才有如此阵仗。
借住在苏二辉家的牛婆子一家,接到报信儿,都高兴得没边儿了,村里人也都纷纷上门道贺。
唯独苏兴哲,强做镇定,心中有期待,也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主考给宁靖的卷子,竟然就是院试的考题。他思来想去,认为那定是要让宁靖参照标准答案,保证他得到案首。
科举考试有规定的答题字体,审阅卷子的时候看不出哪位考生答的,避免舞弊。
苏兴哲想赌一把,犹豫后,便写了标准答案上去。毕竟,他亲眼看着宁靖把卷子烧了,到时候主考审卷,会把他的答卷当做宁靖的特殊对待,等结果定了,便无从更改,也不敢有人闹大。
报喜的队伍果然在苏二辉家附近停了下来。
苏柏满面喜色迎上来,尚未开口,却见队伍中走出几个手拿镣铐的衙役,高声道,“院试前夕,主考大人丢了样卷,经查证,偷窃样卷作弊的盗贼乃苏兴哲,他在何处?”
所有人都呆住了。
浓妆艳抹的牛婆子眼睛瞪得溜圆儿,尖声大喊,“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苏柏看着面前明明就是报喜的官差,只觉一头雾水,怎么成了来抓人的?
却听一声高喊,“本届北安县院试案首有两位,一位是苏家村的宁靖宁公子,他家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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