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东宫未见月光 > 冒失的宫女

君来殿外有一条石子铺就的小道,一路穿墙而过,也不知是通向何处,据说是北聿皇宫扩建的道路之一。

        林亦绾回了君来殿左右也闲不住,便命人拿了些纸笔,将木桌也搬至殿外,那日南山湖的景,林亦绾隐约还记得一些,即是美景,她便不会放过。

        上色的染料皆已备齐,也不缺什么,汐颜一向喜欢看小姐作画,她寻了张红木长椅自个坐着,怀里捧着点心盘子,吃的不亦乐乎,时不时瞧几眼画纸。

        汐颜若是在长春宫那位宫里做事,怕是早就没了,估计会被罚上不少次,哪能这般悠闲,主子站着作画,她倒好不但是坐着末动,竟还吃着点心。

        林亦绾素来宠她,便也不会说她半句。

        这皇城中的宫人都唤她太子妃,远不如汐颜的一声小姐听着让她舒坦,汐颜没心没肺逗她笑时,她总会误以为自己还在林府的阁楼之中。

        自小生活的地方总能勾起许多回忆。

        “小姐,你画完了唤我过来看,我先去御膳房取些桃子来给你吃。”

        汐颜拍了拍手,拿着点心的空盘便向御膳房走去,她步子飞快,好似慢了桃子便没了是的。

        林亦绾笑了笑,这丫鬟哪是给她拿桃子,她呀!明明就是想吃。

        见汐颜走远,林亦绾收回思绪,提笔继续画着南山湖的夜景……

        汐颜才入宫两日,便去了三趟御膳房,御膳房的人也认识了几个,御膳房可是个肥差,若是能与他们交好,倒是能得到不少好处。

        御膳房的主事是岑公公,汐颜头一次去寻吃的便遇到了他,恰逢前任主事杜公公去世,岑公公因是他的徒弟,便新任了御膳房主事之职。

        岑公公年岁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他办起事来利索,待人也亲和,宫人们见了都要唤一声岑公公,对他也恭敬。

        他职位高,却不曾欺压过谁,反而帮过不少人,因此,宫人们一向听他的吩咐。

        方才东宫的苏统领来要了些吃的,离开时命他送些给参汤给宣明殿,太子一向只吃清淡的东西,恰巧那时御膳房没有备菜,便只能现做了。

        岑公公正等着御膳房做好后,他再给太子端过去,抬头间便又遇见了汐颜,今早她来寻点心,将长春宫的点心打翻了,岑公公本是不想管的,见汐颜被御膳房的李御厨为难,哭得梨花带雨的,他不忍心,便帮了她一把。

        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竟这般冒失,才打翻了点心,之后又来寻茶喝,岑公公那时软心,也就放她进去了,他亲眼看见她倒了大半盐,之后又倒了些糖,想来也吃过不少苦吧!竟连糖与盐都分不清。

        敢来御膳房拿吃的,想必是饿极了。这宫中倒是有不少没名份或失了宠的美人,连个封号也无。

        岑公公想着汐颜定是伺候那些美人的宫女,御膳房每日都会剩不少吃的,让她吃饱应该也不难,只是他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时辰,她又来了。

        又饿了吗?

        又或是给自己的主子寻些吃食?

        “小岑公公,又是你啊!”

        汐颜有些自来熟,明明才是第三次见面,这般语气好似两人很熟似的。

        岑公公似乎也习惯了,他起初是不愿她这般唤他,只是汐颜说唤他小岑公公显得他年轻,他便也没有再排斥,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你怎么又来了?又饿了吗?”

        这宫女像是个不懂宫规的,没有各宫的令牌,一个宫女哪能自己过来顺意取东西。

        “没有,是我家小姐想吃桃子?”

        岑公公此时更加确定,这宫女就是那位没有封号的美人宫里的,宫中唤娘娘的有,唤什么妃什么嫔的也有,就是没有唤小姐的。

        难怪不懂宫规。

        没有封号的美人,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御膳房只会每日定时给那些美人宫中,送些东西过去,她们是没资格随意来取的。

        没有封号,又没承宠的美人,与宫女没有多大的区别,无法就是有几个人伺候罢了!

        汐颜大摇大摆的来御膳房索要桃子,岑公公就没见过这般大胆的丫鬟。

        “随我来吧!御膳房是不能随意进的,你跟紧我,我带你去拿桃子。”

        “小岑公公,你人真好。”

        在她被御膳房的人责骂时,只有岑公公帮她,这事汐颜很是感激。

        岑公公未答,只是闷声带着路,到了贮藏水果的冰房后,他命人取了些水果来,每样都拿了些,很快汐颜的托盘上就有一堆水果,其中最多的便是桃刁。

        “小岑公公,太多了我和小姐吃不完。”

        “吃不完给旁人也是无妨的,等会你跟着我一道出去,你拿的东西太多,这不合规矩,怕是有人会为难你,跟着我便不用担心了。”

        “好的小岑公公,我都听你的。”

        汐颜许是知道御膳房的厨子脾气不好,她小心的跟在岑公公身后,李御厨见了她,本是要说些什么,见是岑公公带她进来的,便也不打算再为难她。

        许是今早被李御厨吓到了,汐颜路过他身边时,步子显得比平常更快了些。

        岑公公端起要送往宣明殿的参汤,领着汐颜出了御膳房,汐颜出了御膳房后,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仿佛见到李御厨,是件很可怕的事。

        “你不用害怕,李御厨也不是什么坏人,今早他责骂你,只是因为你打翻了要送去长春宫的点心,淑妃娘娘是出了名的难伺候,点心坏了,他又得重新做,因此怒上心头,说了你几句。”

        “他对我很凶的!”

        “放心吧!以为不会了!重新做的点心送到长春宫后,淑妃赏了他些东西,他怎会再凶你。”

        汐颜也算少了几分担忧,胆子又大了起来,两人边走边说着,岑公公说先送参汤,再陪她回宫,汐颜想着是宫中的规矩,便也守了。

        小小的宫女私拿御膳房的东西有违宫规,还得岑公公在前面领着,只是她未曾想到,岑公公来的也是东宫。

        “小岑公公,这参汤是给太子的吗?”

        “对!你先在殿外候着,等我将参汤送进去,再陪你去见你的主子。”

        “好!我就在这等着。”

        汐颜也想让小姐见见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小岑公公今日帮了她不少忙,她正想好好谢谢他。

        岑公公进宣明殿时,这殿中只有裴故安一人,苏呈许是躲到哪里去吃他的点心去了。

        “太子殿下!这是您的参汤!”

        “孤何时说过要参汤?你可是弄错了?”

        “回殿下!是苏统领吩咐御膳房做的。”

        “他人呢?”

        裴故安只是让苏呈去拿些点心以当补偿,他倒好直接就消失了。

        “殿下!奴才并不知晓苏统领去了何处,他只是吩咐奴才给殿下送参汤,没有再说旁的话。”

        “罢了!这参汤就先放这吧!”裴故安望着所剩无几的奏折,累了一宿也该喝些参汤补补。

        “奴才告退!”岑公公放好参汤,恭敬的退出了宣明殿。

        汐颜听话的在宣明殿外等着,见岑公公出来,她欢喜的迎上去,“小岑公公,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现在我陪你回宫!对了!你是哪位美人宫里的。”岑公公并不知汐颜的身份,这般冒失的宫女,他只当是个不知名美人宫里的。

        “美人?”

        汐颜不大理解这个称呼,不过想到自家小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瞬间顿悟道:“我是林美人宫里的。”

        “林美人?”这宫里没封号,不受宠的女子太多,他也不是谁都认得。

        “我在宫里生活了十年,倒是不知有林美人,你带路吧!正好见了林美人说说你的事,你不知宫规,往后若还这般冒失,可是要丢了命的。”

        岑公公自小与家人走散,吃了不少苦,便是连件衣不蔽体的衣衫也无,后被卖入宫中成了太监,好在遇见了前任主事杜公公,给了他几丝亲情之暖。

        许是受过太多苦,他更能对旁人的事感同身受,汐颜的冒失与他入宫前的情况太像,被人欺负,常常办错事。

        岑公公帮汐颜一把,更像是在帮儿时的自己,间接扶起那个无助病弱的小岑公公。

        汐颜听闻岑公公要同小姐,说今早她被李御厨责骂的事,她一路低着头不说话,只愿小姐不要说她才好。

        汐颜一路朝来君来殿走去,岑公公见她不但没出东宫,反而向更深处而去,他顿时觉得很是奇怪。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离开东宫该走那条道才对!”

        汐颜左右望了望,她哪有走错?许是岑公公没来过东宫吧!

        “小岑公公,我没有走错,就是这条道,昨日同小姐进宫,我走了不下十遍,怎会走错呢?”

        昨日才进宫的?

        岑公公心中叹着气,难怪汐颜这般冒失,原来是昨日才进宫的,昨日为了沾几分东宫的喜气,倒是有不少人进宫,有美人也有仙乐宫的乐人,这般一想,他更加猜不透汐颜的身份。

        既是她带路,他跟着便是,这些日子皇城扩建,东宫说不定还有别的道出去。

        君来殿外,林亦绾已将画的雏形画好,正思考着该如何上色。画中有不少船只,唯有她那日所在的那只船最为清晰。

        船头上嬉戏的两人,正是她与汐颜,至于裴故安她并没有将他画入画中。

        画这画的时候,林亦绾不由得想起,那日站在二皇子身侧的女子。

        也不知那姑娘自由了没有,被二皇子瞧上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可惜林亦绾无力助她。

        许是美人惜美人,林亦绾放下上色的笔,在一艘小船上画了些花,其间有位飘飘起舞的女子,那花船上唯她一人。

        林亦绾力薄,无力相帮,便也只能将期望寄托在画中,林亦绾想着若是可以,她定要做个将军才好,有了武力,才能护着自己想护住的。

        不过,她也知道这般妄想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林家皆是文臣,哪有什么武将,再者她也不会武。

        林亦绾想的多了,心绪也就纷乱起来,好在上色时能让她静心些。

        “小姐!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汐颜欢快的声音响起,林亦绾侧目望去,却见她身侧还有一人,像是位公公,不知他因何而来。

        岑公公惊诧不已,他不曾想过汐颜口中的小姐,会是昨日入宫的太子妃。

        “参见太子妃!”岑公公面色平静,不见一丝慌乱。

        “你是?”林亦绾问道。

        “小姐,小岑公公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他人很好的,帮了我不少忙。”

        “是吗?如此便多谢公公了!”林亦绾笑意盈盈,岑公公怔了怔,太子妃似乎与别的宫中的主子,不大一样呢!

        “原来汐颜姑娘是太子妃的宫女,她今早差点闯祸,太子妃以后还是不要太宠她,多多指教为好。”岑公公温声细语的解释着。

        “汐颜她闯了祸?汐颜你怎么也不同我说?”

        “我不是怕小姐担心吗?再说了,小岑公公帮我处理的很好,哪会出事!”汐颜昂着头说着,哪里像个知错的样子。

        “你的话,我哪会相信,岑公公你且说说,汐颜她闯了什么祸?”林亦绾将画笔放好,以免它将画误染了去,汐颜总归是她宫里的人,出了事,她也该问明原由,再做处置。

        “今早汐颜打翻了送往长春宫的点心,太子妃大概也听说过淑妃娘娘的脾性,好在后来又及时做了一份,平日里慢送一分,长春宫也是要赏板子的。不过太子妃也不必担心,想来汐颜姑娘也知错了,只是她常常冒失,还需太子妃多点醒几句。”

        “还有这事,汐颜你以后不要再这般莽撞,宫中不比府中,若出了事也不必瞒着我,我怎会不管你!不要怕我担忧,便什么都不说,明白了吗?”

        “是小姐,汐颜明白了。”

        林亦绾哪舍得责骂她,只愿汐颜长些记性才好,在林府惹了事,她大可护着她,可这宫中总有些她不可控的因素在。

        “真明白了?”

        “小姐,汐颜真的明白了。”

        “既是明白了,那以后如果再闯祸,我该怎么罚你。”

        “还要罚呀!”

        汐颜顿时愁眉苦脸的,不过想到小姐是为了她好才这般说的,左思右想之下,汐颜古灵精怪道:

        “那罚汐颜一辈子不许吃鱼好了。”

        “你本就不爱吃鱼,这算哪门子的惩罚。算了!就罚你一月不准吃点心好了。”

        汐颜听闻,只觉得心如死灰,一月不准吃点心,对她而言可是天大的事。

        “小姐,我以后一定会机灵些。”为了能长久的吃到点心,汐颜瞬间聪明了许多。

        岑公公见主仆间关系亲厚,惊羡之余也心生感叹,这深宫中见惯了权势压人的冷意,此时见了些暖意,便觉得弥足珍贵。

        汐颜虽冒失了些,却贵在有个好主子。

        林亦绾知晓岑公公帮了汐颜,出言相谢了几句,岑公公自是不敢受的,他只觉得太子妃是个温婉的人,待下人也好,汐颜还真是幸运。

        “太子妃,有一事奴才还得提醒几句,汐颜姑娘擅自去御膳房拿东西与宫规不合,再者我们也不知她是君来殿的宫女,难免会冲撞了她,若是往后再去取吃食,还请太子妃将宫牌给她,御膳房一向是凭宫牌取食的。”

        岑公公是个守规矩的,北聿皇宫的规矩,进了宫便该守着。

        “宫牌我不是给你了吗?”汐颜不知宫规,林亦绾却是知道的,今早去长乐宫请安时,便将宫牌给了她。

        “小姐,我嫌宫牌带着不方便,就……就没带在身上。”

        林亦绾有片刻的无奈,只能叮嘱她以后带着,岑公公笑了笑,他似乎很喜欢君来殿的氛围。

        许是怕小姐动怒,又说她几句,汐颜赶忙换了个话题:“小姐吃些桃子吧!可甜了!”

        “你呀!是怕我说你吧!”林亦绾接过桃子,却没立刻吃,这画还未全部上色,她自然得先画完,才有别的心思。

        林亦绾提笔蘸了些粽色,笔尖染色轻触宣纸时便散开,船只立刻有了生机,像活的一般。

        岑公公远远望了一眼,太子妃的画功,倒是胜过了不少宫中的画师。

        “小岑公公,你走近着瞧,我家小姐作画可是北聿一绝。”

        岑公公愣在原地不知进退,那可是太子妃,他如何能走近?

        汐颜将他拉至桌案旁,让他得以瞧见这画的全貌,太子妃依旧静心画着画,眼中没有一丝厌恶。

        岑公公有些触动,他记着他刚入宫那会,无意中撞到了淑妃的衣摆,他不是有意的,淑妃的衣摆太宽,恰又起了风,便吹到了他的手臂上,就只有一瞬,可他被长春宫的人打的半死不活。

        他至今记得那疼,记得淑妃眼中致命的厌恶,还有那句伤人的话,“一个恶心的阉人,也敢碰本宫的衣角,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

        岑公公还知,那件宫衣淑妃回了长春宫便烧了。也因了此事,每每伺候宫中的主子时,岑公公从不会主动走近他们,只要瞧见有一丝厌恶,他便会退的远远的。

        岑公公此时有些错愕的不知所在。

        汐颜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林亦绾作画,时不时同他讲着自家小姐的本事。

        “小岑公公,你瞧小姐将我也画入了画中!”

        岑公公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侧脸与汐颜一般无二,太子妃还真宠她,若是旁的小姐,哪会画一个卑贱的奴仆。

        “太子妃的画当真是绝妙,汐颜姑娘好似就在画中。”岑公公由衷的赞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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