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聿进了不该进的东西,无从查起的过往,太后亦不会放弃一丝曙光,当初叶姒为救白雾山的那群人而死,太后也是个知恩的。
保全太傅府,便也是全了太后还恩的心思。
太后说的这些话,林亦绾竟从未发觉,爹爹在做那般危险的事,她半分不知。
有些事她还想不明白,她需要时间去消化,一向祥和的日子渗透了别的东西,她也该成长。
“皇祖母,您去查此事怕是有危险?背后之人能将手伸进北聿,定不是平凡人。不如让孙儿去查。”裴故安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穷凶极恶之人他见过不少,让皇祖母涉险,他于心不忍。
“阿故,你勿要小看了皇祖母,北聿的殿卫司,可是哀家当年帮先帝一手创办起来的,这股势力可是北聿的精卫,哀家能当上太后,靠的不止是帝王的宠爱,更多的是治人的手段。”
太后的过往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皇家多事端又以男子为尊,她能在北聿掌控一股势力已是不易。
环竹再次寻来,俯耳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将太后扶至白雾寺后的厢房休息,林亦绾亦是心中沉重的进了寺,对于瘟疫一事,她依旧在回想着什么。
林家缺席今日的重阳节,说不定就是去查探往日的事,叶承泽还在沐风城未归,似乎只有林亦绾清闲的很,什么都不去做,反而更让人心慌。
当初选择将白雾山瘟疫的事瞒着林亦绾,也是怕她不顾自己跑去白雾山去,毕竟儿时的林亦绾一向缠着叶姒,对娘亲的依恋自是不少的。
此次登山有个隐藏的目的,祭拜那些染疫离世的人们,今日同来的大臣,有些便是当初染疫的大臣家眷,林亦绾进了寺,并未发现有不少人自发去了竹林祭拜。
白雾寺后的某处厢房外,林亦绾独坐在石桌前发愣,偶尔飘来一阵茉莉花香,兴许是后院的茉莉花开了。
林亦绾嗅着花香,环视了一眼厢房,这里说不定娘亲也曾来过,娘亲学了一辈子的医术,终也因救人没了性命,林亦绾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那般道不明的情绪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孩童,终是又长了十岁,也不会再肆无忌惮的哭泣以表哀思。
“绾绾!”裴故安从另一侧的厢房向她而来,林亦绾愣神的功夫,裴故安已走到近前。
“殿下怎么有空过来?”
“左右也无需孤在一旁候着,想到绾绾心情不好,孤作为你的夫君,过来安慰自家娘子也是该做的事。”裴故安径直坐在林亦绾面前温文笑着。
“殿下这声娘子,倒是唤的愈发顺口了。”林亦绾抬眸淡笑,将自个的心思藏的极好。
“绾绾若是不喜欢,孤下次唤夫人?”裴故安这般玩笑的语气,无非是想逗林亦绾笑笑。
“殿下正经些,我总会想通的,殿下不必因了我,耽搁了自个要办的事。”林亦绾知他不受乾元帝的宠,便也不想因了自个连累了他。
“登山祭天他一向只要裴问源陪着,皇祖母那也有环竹在,倒是你这没什么人。”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殿下。”
“若是要谢孤,那便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不惧旁人,安心住在东宫,由自个心意过活。”
“殿下是怕我因此入了迷局么?”十年前的事,她若是去查,这危险便多了一分。
“孤明白你的心思,也知拦不住你,不过你也该信北聿皇室一次,有功之臣皇室绝不相负。”裴故安的承诺有轻重之分,他虽不清楚皇祖母今日所言之事,却也明白其中的危险,让林亦绾远离,也是在保全她。
林亦绾没有言语,她静默了许久,想到太后那句权柄可贵的话,她多了几分顿悟,“殿下放心,我自有分寸,那般飞蛾扑火的傻事,我会三思而后行。”
裴故安展颜笑了笑,只叹自个势单力薄,不足以引出幕后之人。
“绾绾,你若是有心事,不用瞒着孤,孤……自会与你一道面对,便是万难也是能过去的。”一向木讷的太子殿下不懂表达,只能浅显的说着些表面的话,林亦绾眸中多了些说不清明的光彩。
“殿下不要待我太好,我们……终究是要散的。”因心弦未动,林亦绾只当自个对裴故安无意,不要陷的太深才好。
裴故安眸光微动,本就笨拙的嘴顿时哑了言,他心心念念的人对他无意,苦涩之余他亦不想强求她半分。
“在这份约定达成之后,孤绝对不会有半分纠缠,绾绾不必觉得为难,孤不是裴问源那般不择手段的人。”
在这个满是茉莉花香的院落里,一个不明其心,一个难言其意,唯有院角的老妇人叹着气,他的孙儿怎么在感情上这般笨拙呢?
“太后,我们要不要帮帮殿下?”
“不帮!帮了反而也是越帮越忙,依哀家看,亦绾这丫头同阿故一样都是个笨拙的,瞧着也并非完全对阿故无意,只是不知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太后都想不明白的事,环竹哪能知道原由?
“太后,这时辰陛下也该下山了,我们可要去路口候着。”环竹安排了些事让喜儿去做,她当然也得过去瞧瞧,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此事不急,现在去候着,淑妃怕是会怀疑是哀家做的手脚,最好是让她以为这事是偶然发生,与哀家无关才好,我们先回厢房等着,总会有声响传来,到时候再出去也不迟。”
太后勾唇笑着,转身回了自个的厢房。
半个时辰后,白雾寺里传来了动静,引来了不少人,太后听见声响,不由得笑了笑,“环竹,终于轮到哀家上场了。”
乾元帝本是在厢房与几位大臣闲聊,二皇子与淑妃一直陪着,众人说了些山水美景间的趣事,宫女端来茶水也没什么差错,这喜儿不知怎的,偏偏就她跨过门槛时突然晕倒,已是不省人事。
二皇子见地上躺着的宫女是喜儿,很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快将她抬下去,勿要打扰父皇与诸位大臣的雅兴。”
二皇子此言一出,众人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唯有淑妃一脸奇怪的看着自个的儿子,以她对二皇子的了解,他方才的反应很让人生疑。
当白玉茶壶摔碎的声音一出来,太后便从隔壁厢房步履缓慢的走了过来,很是不喜道:“又出了什么事?吵的哀家不得安宁。”
“参见太后!”众人齐齐一礼,太后皱着眉摆了摆手以示免礼,当看见地上的喜儿时,太后故作讶异道:
“这宫女怎么回事?今日可是重阳佳节,便是宫女也该有几分福运,四郎!寻个人给她瞧瞧吧!哀家可不希望明日,传出什么皇室登山失了人命的事来。”
“母后说的极是,儿子这就去寻大夫过来。”等大夫来了,这厢房都没什么人,岂不是晚了,太后可不会允许自己的计谋达不成。
“不用这般麻烦,陆提点不就在这!”
“母后说的对,是儿子忘了,陆提点你便替这宫女看看吧!”
“是陛下!”陆提点一向低调,得了皇命他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等等!”顾少卿突然出言制止。
“顾少卿有何异议?”
“陛下!当年白雾山瘟疫的症状与这宫女很像,臣怕……”
众人一惊,巴不得离喜儿远远的,陆茂(陆提点)倒是不怕,这宫女有孕的事,他原本就是知道的。
“顾少卿不必惊慌,太傅府有药方,北聿也不惧瘟疫重来。”
这话让众人心中多少有些宽慰,陆茂为喜儿把了把脉,眉头愈发紧锁。
“陆提点,这宫女是得了什么病?”淑妃为了显示自己的贤德,一脸关切的问道。
“她没有病,只是……”陆茂欲言又止,吊足了众人的味口。
“没有病?那她为何会晕。”
“回陛下!这宫女已有身孕,许是劳累过度,所以才……”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讶,二皇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暗中捉磨着该如何除掉喜儿。
“有了身孕,陆提点可不能诊错了?”淑妃有些吃味的瞥了乾元帝一眼,她知道喜儿是朝圣殿的宫女,心中又误会了什么。
“淑妃娘娘放心,臣自诩无一错诊,喜脉还是能瞧出来的。”
太后心中窍喜着,又该她上场了,太后变了脸色,怒视着乾元帝:“四郎!哀家隐约记得她是你身边的宫女。”
乾元帝惊坐而起,“母后,儿子可不是这般随意的人。”
在北聿皇宫,但凡是被乾元帝宠幸的妃嫔,一一都有封号,未央宫那还有不少没有承宠的美人,他没必要在上朝的地方思慕一个小宫女。
场中的人皆是一脸不信的模样,乾元帝百口莫辩。
“罢了!四郎不必解释,既是要了这宫女的身子,便承认吧!这般遮遮掩掩的,哪还有一个皇帝的样子。”
“母后……”
太后可不想理会乾元帝,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其他的事,便看乾元帝自证清白的手段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这法子一向有用。
“今日的事,哀家暂且不论,四郎以后还是以北聿国事为重,误要这般沉迷,这宫女好生安置吧!终究怀了皇家的孩子。”
太后此言,全然将这事赖给了乾元帝,淑妃咬唇不语,心中正吃着味呢!
乾元帝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母后,这宫女与儿子无半分关系,儿子会自证清白。”
乾元帝动了怒,朝圣殿中的宫女有了孕,这事全然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乾元帝唤来禁卫,吩咐了几句,当日下令众人皆在白雾寺留宿,在没有查清喜儿有孕的真相之前,皆不许回宫,另外乾元帝还派人,将宫中记录帝王起居的官吏,全都带到了白雾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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