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在《目送》里写:“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正是。不过,令人欣慰的是,楚清歌终究还是肯放过自己,不与往事为敌。她知道,这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如同热爱自己。
约见楚辛泽之前,楚清歌还特地叫来崔西西帮她捯饬。她是那样慎重,慎重到有些紧张的样子。崔西西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背着江与川与人约会呢。”可不就是一次约会吗,与往事,与岁月,与童年,与假装坚强又无比倔强的过去,与红枫、藤椅、鹦鹉、楚家大院。
数年未见,而今楚辛泽的样子与楚清歌印象中的已截然不同,是连一点稚气也再不有:络腮胡,寸头,气宇轩昂。就像他不知自己这么多年如何一步一步走至今日,她亦不晓得楚辛泽这么多年是如何度过的。他工作可好?身体可好?他,爱过了吗?
楚辛泽也抽烟了,抽得很凶,一支接一支,看得令人胆战心惊。楚清歌忍不住说了句:“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却不料楚辛泽答:“没事,就算一支不抽也未必长命百岁的。”终于,楚清歌明白,岁月也渐渐磨砺了弟弟一颗原本稚嫩的心。
长大,就是这个意思吧。
其实,楚清歌很想问问弟弟的近况,但多年不曾联系,突然问得深入了,倒显得突兀、做作。即使楚清歌有心缓和与弟弟之间的生分,但说到底这也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一个下午,楚家姐弟二人聊得很少,看上去都是各有心事的样子。彼此,几番也都是欲言又止。不过,无碍。且交给时光吧,慢慢来,一切都还来得及,楚清歌想。
临别之时,楚清歌思虑再三还是叫住了弟弟。她说:“辛泽,我要结婚了。”彼时,楚辛泽一言未发,只点了点头,便悄然离去。看着楚辛泽的沉默背影,楚清歌心中难过。她想,昔日,是她不肯放过自己,誓要与往事为敌,如今,也终是轮到弟弟不肯原谅了。
这一次,结婚的事情是楚清歌向江与川提出的。那晚,楚清歌在江与川的住处,江与川做好最后一道菜正在洗手的时候,楚清歌突然走到他背后悄声说了一句:“与川,我们结婚吧。”当一件事不会发生的时候,无论过程如何跌宕起伏或是动魄惊心,终究也不会发生。而当它要发生的时候,就这样淡淡一句,便够了。
此前,沈晚晴与赵崇嵩也已暗度陈仓,定下了大致的婚期。沈晚晴说过,她要是也打算嫁了,楚清歌又愿意,婚礼一定要办在一起。因此,当沈晚晴得知楚清歌决定要结婚的消息时,她兴奋不已。是老天非要给她们一个完美的结局。
要有多勇敢,才敢念念不忘。忘记一个人,到底有多难。无人知晓。忘记,有时候是一辈子的事情,有时候是一刹那的事情。沈晚晴也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人,但说到底她不似楚清歌那般决绝,凡事留有余地。不知道能够放下江与川是不是与她天性中那一点凡事留有余地的智慧有关。总而言之,如今她一心念着的,便只是赵崇嵩一人了。
有一晚,楚清歌与沈晚晴独聚,商量各自宴请的宾客名单。琐碎的事情,楚清歌并不擅长。但说实在的,她能并且愿意邀请的人寥寥无几。用沈晚晴的话说,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沈晚晴更真心希望楚清歌与江与川幸福的人了。也是。
沈晚晴知道楚清歌的家庭关系,她顾及楚清歌的感受,说,既然婚礼一起,宾客自然也不用区分得太仔细,虽是两对人,但仍只需按男女两方宾客区别即可,至于女方宾客是楚清歌还是沈晚晴的无须细分,男方亦是如此。楚清歌了解沈晚晴的心意,便也应允。
只是,楚清歌知道,若是养父母和弟弟不来,这场婚礼也终究算不得圆满。可又能怎样?即便体贴如沈晚晴,这件事情她也爱莫能助。令楚清歌更难堪的是,喜宴那日江与川竟迟到了。就在崔西西也因此事对江与川骂骂咧咧的时候,江与川终于出现。
远远地看过去,他的身旁还有几个人。每一道身影都似一道伤痕,令楚清歌惶恐至极。他们之于楚清歌而言,在她的生命中,是最柔凉的月色,也是最凄艳的夕阳;是狰狞往事的见证,也是无尽岁月的皈依。养父,养母,弟弟,皆在江与川的身侧。于是,楚清歌知道,生身至今的最后一点圆满,终究她还是战战兢兢地获得了。
威廉·福克纳在《野棕榈》中说过这样一段话:“没有人能够告诉你,事先警示你,为了继续活下去该怎么对付。你明白吗,这就是孤独。你必须独自对付;孤独就像电荷一样,你能承受一定数量而不致死去。”孤独是恒常的,因此,我们总在等。等一个人,可依靠、能信任,令自己获得安全感。
但,那个人是谁?
江与川?
沈晚晴?
还是她自己?
去问楚清歌吧。
楚清歌,祝你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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