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从窗外撤回,拿出手机翻出战南笙的号码,犹豫再三,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笙笙,你就算不愿意来看看我,也没有关系。能不能在看到短信后,回我一条,哪怕什么都不说,回一下就好。】
他这条短信,自然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不是战南笙没有看到,是当他这条短信发出后,手机那端失眠的战南笙就收到了。
她逐字的将那条短信默读了一遍,然后就躲在被窝里泣不成声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模模糊糊睡着的,但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就醒了。
雨后的早晨格外清新,窗明几净的窗外,是花团锦簇的盛夏。
战南笙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然后就起身洗漱了。
热水澡似乎冲淡了一切烦恼,她洗漱完毕后,就又恢复了往昔那个坚不可摧的女王范了。
下楼吃早餐,吃完早餐练了会儿瑜伽,这期间把战小五给叫过了一趟,让她准备收拾一下行李出发去安城的《风声》剧组,客串其中一个角色。
其实没几场戏,就是想暂时的逃离京城,逃离眼前令她感到窒息的现实而已。
战小五办事效率很快,半个小时后就安排好了一切。
但,当战南笙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后,看到本应该在病房住院的男人却出现在她的客厅里时,整个人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惊。
她因为失眠而泛红的眼瞳明显的缩了又缩,许是听到她下楼的动静,那原本面向着户外的男人在这时转过了身。
他瘦了许多,五官越发的深邃立挺,蓝白病号服下的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惟有一双凤眸亦如从前:清冷灼灼,冷冽逼人。
看到她,他好像很平静,可明明又是那样隐忍。
战南笙目光同他相对视的下一秒,心脏就揪了起来。
她视线从他因虚弱而强撑着保持站立的身躯上移开,没有任何温度的开口道:“是嫌命太硬了,所以想死一死……”
她话都没说完,男人就抬起一只滚烫的手落在了她那只推拉杆箱的手腕上,气息明显灼热的问道:
“他昨天找了你,都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对我如此冷漠?”
战南笙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烫人的掌心抽离出来,仍然是冷淡到没有任何温情的口吻:
“戚老是找过我。但跟我对你冷漠的态度无关。你能忘了我是怎么流产的,但我忘不掉。我这人,别人待我三分好我只能记住一分,待我一分恶我便能记十分。我跟你之间,不是早在你那一把椅子打落下来就断的彻彻底底了吗?”
在来的路上,慕西洲就料到战南笙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但没想到,她一开口就将话说的那样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眼眶红了红,就这样寂静无声的同战南笙对视了会儿,才压下那满胸腔越烧越旺的火以及越来越甚的疼。
他薄唇冷冷的抿了抿,嗓音嘶哑:
“那好。就当事实是如此。”说着,目光就落在女人的脸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她不知何故而有些红肿的眼睛,以及她嘴角明显的淤青,眸色深了深,又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嘴巴怎么青了?是被谁打过?你提行李箱,打算去哪?”
许是男人身上消沉的气息太重,也许是他虚弱的好像下一秒就有可能倒下去,战南笙目光不敢跟他对视太久。
她视线从他身上撤开,答非所问:“我连人都跟你没关系了,我是被人打亦或者是去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终于,慕西洲还是因为承受不住这句话带来的杀伤力,而呼吸粗沉起来。
他好像想掐死她,可事实上又什么都没做。
只是身形微微动了动,挡住她看向别处的视线,使她目光只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时间,好似距离就这样拉近了,战南笙能清楚的嗅到来自于他身上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她刚想说点什么,掀眸对上他那双戾气深红的眼瞳后,心头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心软。
她没说话。
男人也没有。
就这样四目相看了会儿,最后还是慕西洲挫败下来,缓缓说道:
“伤了你以及伤到那个本就保不住的孩子,是我的错。我造的孽,我认。你因这个恨我怨我,我也认。但,你这一副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我没办法认。战南笙,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就是想过来亲口告诉你一声,只要我不死,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永不灭。”
顿了下,强调补充,“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只能接受。”
这话一出,战南笙心脏就拧了一下,可面上却又那么不动声色,毫无波澜。
她讥诮,道:
“慕西洲,你不是想知道你外祖父昨天找我干什么了吗?用脚趾想,你也应该知道他找我是为了什么。他说我不能生,想让我离开你。我说您老多虑了,就算我能生我也不会跟您的外孙复合。然后,我又跟他说,您老最该担心的不是我勾着您的外孙不放,
而是您的外孙不肯放过我。论权势和财富什么的,如果他真的逼我,我还真就只能被迫接受。但如果您老人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话,将他抓回黎城好好看着,那么没准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然后,他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说到这,意有所指的补充道,
“他估计没有立刻就把你抓回黎城,想必是觉得你现在重伤未愈不能刺激,但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的。慕西洲,我这么说,你要是还不能理解我跟你要断绝往来的决心,那你就尽管试试看,你能不能斗得过你的外祖父。”
顿了下,“但,在你将他斗败之前,我的事你休想插手半分。”
说完,就推着拉杆箱继续要走。
慕西洲还是不放,再次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几乎是用尽现在的全身力气将她给强行拽到了怀里,跟着他因为高烧而滚烫的身躯就将她紧紧给抱住了。
战南笙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大脑又那么理智的告诉她,她不能乱动,会牵扯到他背部的烧伤,会让他疼。
她没有动。
男人便将她拥得更紧了,灼热的呼吸就贴在她的脖颈处,他好像并没有在意她先前那番话,只是想单纯的将她拥在怀里显得真实罢了。
战南笙鼻头一下就酸了,差点眼泪就滚了出来。
她想起戚老那些言犹在耳的话,生怕慕西洲看出什么异常,只能强势的将眼泪逼退眼底,想了想,道:
“你还是先养好伤,等什么时候把你外祖父斗败了再来找我吧。”
她这样说着,还是伸手将男人推开了。
明明,她只是那么轻轻地推了一下的,但伴随她推出去的那个动作男人就轰然倒塌了。
战南笙惊呼一声,“慕西洲……”
在外面听到战南笙的惊呼声的江淮连忙带两个保镖和一个医护人员跑进来。
男人已经昏倒在了沙发上,女人半跪在沙发边上,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男人。
只是,当看到他们进来后,女人脸上那些惊慌失措以及眼底的泪意瞬间就消失了,随后而来的是无比冰冷的态度。
她在这时起身,对他道:
“他如今的身份,矜贵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有半点闪失。别死在我这,我担待不起,快弄走吧。”
闻言,江淮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他让进门的两个保镖和医护人员将慕西洲抬走后,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会儿战南笙,道:“少夫人,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战南笙背过身去,没说话。
她怕自己再开口,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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