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天涵是我的皇兄,我这一生的使命就是守护着他,这是我母妃的遗命。但我还是眼睁睁看着你砍了他一条手臂,无能为力。
我沒保护好他,我愧对我的母妃。
他的双眼变得深邃幽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我还是从他的声音听出了沉痛。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沧祁对沧天涵如此忠心,我也想不通,以沧天涵这般狠辣的性格,沧祁为了我一次次忤逆他,为何他又会对沧祁如此容忍?
原来他们竟然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我母妃出身帝都宁家,是宁家家主的嫡女宁若兰,也是唯一的血脉,宁家是百年名门望族,书香门第,我母妃自小聪慧,又有外祖父、外祖母的悉心栽培,才情样貌双绝,十二岁时已经名动帝都。
十五岁时,听说媒婆已经踏破了宁家的门槛,当年帝都盛传这么一句话:“宁家有女,千家求。”
媒婆络绎不绝登门一年,但母妃也没瞧上哪家的名门公子,就是这一年新皇登基,为了扩充后宫,繁衍皇家子嗣,大臣们建议广选秀女,我母妃的名单赫然在目。
我外祖父,外祖母虽十分不舍,但皇命难违。
当时我的父皇已经立后,皇后是当朝右相之女柳淑芳,帝都有名的名门千金,高门贵女,素有贤名。
右相曾经是父皇的太傅,我的父皇自小就很是敬重他,他的门生遍布朝野,算得上权倾朝野,他柳家更是帝都第一大家族。
这次选秀,我娘被封为德妃,位列四妃之首。
帝都宁家虽是百年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但到我外祖父这一代,只有我母妃一个嫡女,并没有嫡子支撑门庭,家族旁系虽在朝中有一定根基,但与帝都其它世家相比,就显得根基太浅。
父皇封我娘为德妃,还位列四妃之首,可见初见是动了心。
父皇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相又是十分俊美,气质高贵出尘,我母妃见之倾心,自是满腔心思放在父皇身上,想得到父皇独一无二的爱。
我母妃的确让父皇有一段时间的沉迷依恋,但父皇的女人太多,除了新选的四妃,还有才人、美人一大批,后宫的女子,日日夜夜想得怎样得到皇上的宠爱,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我的父皇,又是风流多情之人,后宫的都是他的女人,他自是处处留情,夜夜风流。
帝王本身就无心,就是有心,也有太多诱惑,就算是有爱,这么多女子瓜分,也是稀薄得可怜,母妃的希望只会是水中花,镜中月,最终幻灭。
父皇是长子嫡孙,当年的皇后所出,一出生自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虽有上代君主的悉心栽培,但从未经历过皇位争夺,顺风顺水登基为皇,少年天子,亦未见识过后宫的残酷龌龊。
他虽心怀苍生,亦有雄心壮志,但他性子温和,虽是一代仁君,却少了杀伐果断,他的仁厚纵容了各大世家的崛起,尤其是柳家,柳家只手遮天。他纵容了皇后,他的皇后暗中残害了他不少的子嗣,他却毫不知情。
皇后柳淑芳这个高门贵女,天下人都说仁德贤惠,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我的父皇对她亦十分敬重,父皇被她的伪善蒙蔽了,她与她的儿子,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母妃怀上天涵时,在宫中不时遭到迫害,天涵数次差点胎死腹中,生了天涵之后,天涵也多次被人投毒,在后宫艰难存活。
母妃在宫中的生活如履薄冰,一个云淡风轻的女子,为了让她的孩儿能活下来,学会了勾心斗角,学会了左右逢迎,学会了避去所有锋芒,埋没了所有才情,泯于众人。
为了让天涵平安生下来,母妃甘愿做一个冷情又平凡的女子,她处处讨好当时的皇后,母妃是聪慧的,她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与天涵宫中夹缝中生存下来,但当中的艰辛,也让她心生畏惧。
母妃和天涵能在宫中存活下来,除了母妃聪慧,还有我的师傅暗中的保护。
我师父是沧国千刀门的门主,这是江湖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组织,但他的人却能渗透到皇宫内院,世家名门。
他的手下,个个都招式诡异,武功极高,又极其忠心,他的真实身份,至今我亦未能得知。
母妃怀上我的时候,她就是已经筹谋将我送出宫中,她不希望我再留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她希望她有一个儿子能在广阔的天空下健康地成长,就这样我与紫芯就掉了包,她成了公主,而我被师傅安插在宫中的人偷偷带了出来,送到了帝都的齐家,成为齐家的嫡子。
帝都的齐家与宁家就是一条巷子相邻的两大世家,齐家家族庞大,后代子嗣擅长经商,虽不显山露水,但实际算得上帝都首富。
齐家家主,我的祖父,对我的师傅也是极其敬畏。
我自小顽劣,爬山、捉鱼、捣鸟窝,我的父亲、母亲极其疼爱我,也就任由我胡闹,也可能是知道我的身份,他们也没怎么敢管我,养成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我三岁那年想捉弄仆从,拿一条长长的棍子,捅了马蜂窝,结果蛰得前来看我的外祖父一脸包。
外祖父是真正的品行端方的君子,看我这般顽劣,气得够呛,说再不管我,就得长歪了,再这般任着我的性子长大,就养废了,于是他暗中请了沧国的大儒来教导我。
我的恩师满腹学问,但却极其严厉,我顽劣惯了,没少被他打板子,小小的手板时常被打肿,但他都不顾惜,是一个很凶的老头。
我五岁那年,开始上午读书,下午习武,晚上研读兵法、谋略,阵法,武功秘籍,不得一刻空闲,我每天累得倒床就睡。
我最盼望的日子,就是沧天涵和紫芯出宫看望他们外祖父的日子,因为他们每次出宫,我的父母都允许我去宁家与他们玩耍。
我六岁那年,我师傅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他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武功又很高,他倾尽一生的心血教导我,将他的武功悉数传授给我,毫无保留。
他对我,更是严厉苛刻,我也反抗过,但他有的是整治我的法子。
我师傅一生未娶,他说他在等一个人,直到很久,我才知道他等的人就是我母妃,一个他一生也等不到的人,一个心永远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但他却一直无怨无悔。
我那时就想爱一个人就应该像师傅那样,深情不悔。
有时我也觉得师傅很可怜,一辈子孤独,一辈子无望,这样的守望究竟值不值得?
如果一个女人,她的心真的不在我身上,我会选择放手,给彼此一个重生的机会。
但如果彼此相爱,我就一定会排除万难,一生相依相守,无论这条路走得多艰辛,我都会走下去,无怨无悔。
“当初如果你爱的是天涵,我再舍不得也会放手,虽然会很痛苦,虽然会消沉一段时间,但这是必走的路。”
“但当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我就做不到相让。”
他看着我,那双如星一样的眸子,变得如深潭一般幽深,看得我无来由心慌,就在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瞬间,他猛地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啄了一下我的唇。
双唇轻轻碰触,快速离开,但我的脸还是腾的一下子全红了,这见缝插针的调情,他可是会得很。
我扬起手臂要打下去,他猛地拦腰抱起了我,身体突然悬空,吓了我一跳,不禁大叫起来。
“我想抱你了。”
他眉眼弯弯,如一汪春水,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他身上的气息依然让我迷恋,其实我是可以挣脱他,但却是被他引诱了,整个人变得软绵绵没有力气,只想软软地赖在他的怀中,原来爱与怨真的是一线间。
怨没了,剩下的全是爱。
“我自己会坐。”我红着脸说。
“坐屋檐冷冰冰,总没有坐在我怀里舒服吧?”
他的笑容灿烂如天上星辰,双手坚固如铁钳,紧紧将我搂在怀中,似乎害怕我挣开他。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嘴角大大扬起,看到如此神采飞扬的他,我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由于母妃的刻意安排,我与沧天涵、紫芯很早就已经认识,父皇也允许他们一月能出宫一次看望外祖父,有时还能小住几天。”
“我们一起练武,我们一起放纸鸢,我们一起打架,甚至一起偷东西,所以做贼我绝对比你这傻丫头要厉害,在这方面祁可以做你的师傅。”
“凭什么说你偷东西比我厉害?”
我不服气,我可是靠这一行起家的呢?
“凭你的偷的是碎银,我偷的是黄金。”
他的唇角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沧天涵每次打架都打不过我,所以对我都是恨得牙痒痒的,小时候每次一见面他二话没说,就像疯牛一样向我冲来,但每次他都被我打得脸青口肿。”
他也只有在我和紫芯面前,他才会绽放真心的笑容,也只有在我们面前他会像一个孩子一般天真,没有任何防备。
我在其他地方看到他,他都是又阴又冷,这是因为宫中的尔虞我诈,让他变成这样,他也不得不变成这样,所以我是比他幸运。
我曾说我们要一直都这样就好,那时沧天涵就说那你以后就娶紫芯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记得当时紫芯的脸红得如天边的红霞,羞得追着天涵打,许是她受了这句话的蛊惑,才会对我起了心思,从此心心念念,总想着嫁给我。
“是不是后悔了?但现在后悔都没用了,紫芯都嫁人了。”我幸灾乐祸地说。
“风儿,你这表情,让我更加确信你爱着我,并且是深深爱着我。”
他边说边把嘴凑过来,我忙闪到左边,他扑了一个空,有点懊恼,但又猛的扑过来,他扑左边,我转到右边,我但我的速度总没有他快,并他亲得脸红耳燥,心跳如鼓,他则俊脸泛红,眉眼含春,撩人心魄。
“风儿,我累了,想睡了。”
他的声音沙哑,双眼迷离,每次他出现这种眼神,我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不许想——”我气恼地说。
“那我就是想怎么办?”他喃喃的说。
“如果真的想,我带你去天仙楼。”我黑脸说。
“如果我想去天仙楼,我用得找你带我去?我没听哪个女人大方到带自己的夫君去偷腥,风儿你果然特别。”他笑。
“谁承认你是我的夫君了?”
“既拜过天地,又有夫妻之实,你以为你可以赖得掉?”
他一副赖皮的样子。
“当日再让你选一次,你还是会为救他而伤我?”
“我还是会救他,只是我从未想到救他,要让你伤得那么重,若那一剑,你活不过来,我会与你共赴黄泉,风儿,别再怨我了,你若不理我,我就只能像我师傅这般孤独一生了。”
我心中那一点怨气,早就不经意中消散。
“我对紫芯只有兄妹之情,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即使她长得再漂亮,即使她再温柔,我爱的人还是你,只有你让我看见有捉住猛啃的冲动,只有你,让我抱着抱着,就想拖回床狠狠欺负。”
他定定看着我,看得我脸儿飞红,看得我不敢再看他一眼,他怎么总是这样子?
这般流氓的性子,看来小时候,他恩师还是打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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