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远山寺,还有一段距离,杜雷就觉得气氛似乎不对。
大白天的寺庙门口,空无一人。
按照白顺的说法,昨日傍晚,都有僧人值守。
“不对劲,快,快。”杜雷一催战马。
刚踏上寺庙的台阶,杜雷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是的,还带着一丝臭味。
糟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寺庙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和尚。
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从时间是推算,这些人,至少死了两个时辰。
“搜!”杜雷率先推开了身边一个房间。
余下众人,立刻展开搜索。
一通查找之后,张允带着两个小和尚回来了。
见到杜雷,拱手汇报。
“县令,这俩孩子,是在后院地窖里发现的,”
这俩和尚,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看到地上的尸首,孩子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恐惧。
杜雷俯下身子,轻轻拍打着两人肩膀,轻声说道:“孩子,别怕,我是恒安县令杜雷。”
待两个孩子情绪看起来稳定了一些,杜雷才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会吃!”
“我叫会睡。”
哟,这俩名字取得,人才。
杜雷轻声问道“你俩为什么在地窖里。”
会吃抽泣了几声,“是,师傅,让我们躲进去的,说,要我们在里面待够十二个时辰才能出来。”
面对杜雷的追问,会睡接着说道:“昨日,吃过晚饭,我俩侍奉师傅诵经,后来,来了一个人找师傅,两人在禅房里谈了很久,后来,那人就去前院歇息了。”
“再后来,师傅就把我俩叫来,让我们躲进地窖。”
“对了。”会吃好像想起了什么,他从衣袖中,取了一个布包出来。“师傅说,要是他发生了意外,就要我们带着这个东西去报官。”
旁边耿庄接过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发黄的小册子。
杜雷接过来,随手一翻,上面短短的一行字,腊月二十三,支银三百两,余南。
又一页,正月初八,支粮二百石,钱作。
看起来,似乎是一本流水账。
又翻了几页,上面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月十六,支银三千两。郝红。
支,自然就是领取的意思。
郝红一下支取了三千两银子。
而且,就在一个多月前。
显然,从路家兄弟的情况来看,这些钱,不可能用在了改扩建住宅上。
而且,路志的衣着,也似乎不是什么高档面料。
五岳盟。
这是杜雷浮现在脑海中的一个念头。
想来,是用在这里面。
面对他的询问,两个小和尚显然给不了他更多的答案。
再去主持静空法师房间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此时,羽月和彤月也回来了。
从两人失望的眼神中,杜雷就知道了结果。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从这账本上寻找答案了。
一下死了三十七个和尚。这可不是小事,回到县衙,杜雷写了一份奏报,立刻差人送往北恒州。
然后,他让人把账目仔细的梳理了一遍,发现,郝红一年半的时间,累计支走了白银一万多两。
而,这个账本上,累计支出了白银三万多两,粮食二十万石。
简直是天文数字。
很显然,一个只有三十几人的小庙,指望善男信女施舍,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财产的。
那么,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又去了哪里?
从郝红最后的那一句话,似乎可以得出结论,五岳盟是跟突厥,跟叠罗支有关系。杜雷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词,养敌自肥。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
那么,他那个盟主,是不是远山寺这起凶杀案的凶手,墓地杀死郝红的,又是谁?
现在只能采取一个最笨的办法,那就是按图索骥,照着账本上的名字,挨个查找。
所以,这件事,还是需要去找钟汉良帮忙。
这一回,杜雷决定,亲自出马。
想要和钟汉良,好好地谈一谈。
五名酒馆里,光线依旧昏暗,下午,也没有什么酒客。
老酒鬼钟汉良,看到杜雷来了,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钟老伯,”杜雷先开口了,而且,一开口,就是如此亲近的称呼。
钟汉良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接着说道:“不敢当,您是县令,恒安县的父母官。叫我老钟就行了。”
旁边羽月,笑着补了一句,“是俊少主安排我来侍奉杜县令的。”
显然,俊少主这个称呼,对钟汉良来说,是起作用的。他身子,明显的一怔。
“如此,老夫更担不起了。”
杜雷笑着把自己抄好的名单拿出来。“我想找到这上面的人,价钱,你随便开。”
钟汉良蹒跚着去柜台,点了油灯拿回来。
才接过杜雷的名单,凑到油灯下,仔细的查看。
看了一圈之后,他长叹一口气。
“杜县令,实不相瞒,这份名单上,除了这个余南,其余的,我都不认识。”
行啊,认识一个也可以。
杜雷笑着拱拱手。“我想了解一下余南。”
钟汉良看了看羽月,又看了看杜雷,叹息一声,“杜县令,你能来到恒安县,我相信,一定是有些背景的,我劝你啊,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杜雷也学着他,叹息了一声“老人家,我要是能调走,根本就不会来这种地方。”
钟汉良愣了好大一会,忽然讪讪的笑了,“是这么个理。”
接着,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县城里,有家余记铁器铺,在那里,你会找到余南。更多的,我也不了解。”
说完,收起了笑容,对杜雷拱拱手,转身去了后院。
功夫不大,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三寸多长的竹签。
竹签上,画着杂七杂八,一些奇怪的线条。
他把这东西,递给羽月,“带上它,关键时刻,可以保一命。我还是那句话,恒安不是久留之地。”
杜雷没有再说什么,道谢而出。
钟汉良说的话,他是相信的。
而且,以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比钟汉良说的还要糟。
余记铁器铺。
在县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条街上,临街的店铺,只有他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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