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比赛准点开打,依然是MVP战队和4STAR战队之间的围猎。
蔚宁和纪梵西同坐在战队休息区观看比赛。
比赛进行到第十三分钟,场面已经被MVP战队掌控了。
镜头切换到贺晏脸上,只见他严肃又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鼠标在他手中不紧不慢地滑动,在扔雷炸掉某战队的据点后,他的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沉着冷静的自信,将他的魅力完完全全地散发出来。
蔚宁见过贺晏的很多面,但他专注于做某件事的样子最令人沉醉。
纪梵西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自顾自道:“贺晏这样的男人真让人想占有。”
蔚宁一愣,不知道纪梵西这句话是不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纪梵西给蔚宁的感觉很奇特,即便蔚宁看过他开玩笑的样子,却依然对他充满敬畏。他和贺晏关系很好整个俱乐部的人都知道,正因如此蔚宁看他时难免带着夫家亲友团的滤镜。而他本身又是很挑剔的人,蔚宁偶尔会听到他和别人讲电话,语气很官方,角度很刁钻。
蔚宁对纪梵西属于能远离就绝不靠近,但现在蔚宁很想和他说说话。
“额……纪经理。”蔚宁鼓起勇气轻唤一声,
“嗯?”纪梵西转头看着蔚宁。
蔚宁不敢和他对视,依然盯着直播屏幕,“听说你和贺队是校友?”
纪梵西微微抬眉,告诉蔚宁基本的礼仪:“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请正视他。”
蔚宁的心里“咯噔”一下,忙转头面对纪梵西,诚实道:“对不起,我实在不敢看你。”
纪梵西好笑道:“是我长的太丑吗?”
蔚宁忙摆手:“不、不是,你的长相俊美无双。”
“哈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俊美无双,那你老……贺晏呢?神仙下凡?”
“他……算是吧。”蔚宁窘迫地回答。
纪梵西抄起手,用充满压迫性的目光打量着蔚宁,露出诡异的笑容。
贺晏,我经常被你压榨拿你没有办法,你可能没想到,你的心肝会送上门来被我欺负。
“呵呵。”纪梵西故意阴笑一声,低头慢慢靠近蔚宁,玩味道:“你很了不起嘛,让神仙动了凡心。”
蔚宁:“……”这话,没法接。
“你有什么独特的撩人技巧,说出来让我学习一下。”纪梵西继续犀利发问。
蔚宁的脸开始发烫,跟做贼似的心虚。假如说这句话的人是陆晨希,蔚宁能编出一百种方式来忽悠他,但这话从纪梵西嘴里说出来,蔚宁像被按住了七寸的小蛇,不敢动弹。
蔚宁的囧相纪梵西尽收眼底,纪梵西没有得寸进尺继续为难蔚宁,毕竟他有贺晏这个大佬撑腰,而且蔚宁在纪梵西眼里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纪梵西收起戏谑的表情,回答刚刚蔚宁的问题:“我和贺晏不止是校友,还是很好的朋友,他帮过我,我也帮过他,属于过命的交情。你还有问题要问吗?”
果然是夫家亲友团。
“有。”蔚宁忙不迭地点头。为了更了解贺晏,蔚宁再敬畏纪梵西也要鼓足勇气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问。”纪梵西正好也有话想对蔚宁说,以他浸淫商场多年的敏锐度,他知道蔚宁将要问的就是他想说的。
果然,蔚宁下一个问题就是:“贺队生病了,你知道吗?”
“知道。”纪梵西回答的很果断,“他好像旧疾复发了。”
“旧疾?”蔚宁的心猛地下沉,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声线不太稳道,“贺队看起来很健康啊,怎么有旧疾?他以前得过什么病?严重吗?”
纪梵西语出惊人:“他的脑子不好使了。”
“……”蔚宁克制住嘴角的抽动,干笑一声,“纪经理,别开玩笑好吗。”
纪梵西很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他的精神受过刺激,导致脑部有出血点,后来发展成血栓压迫神经,当时情况挺危机的,为此他做过一次大手术。”
脑部手术会开颅吧?蔚宁对医疗方面没有什么研究,但基本常识还是知道。小手术伤身,大手术是游历鬼门关,开颅手术……蔚宁不敢想象。
纪梵西发现蔚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连嘴唇都失了色彩,由此可见他对贺晏也用了真心。
贺晏表面风光无限,背后没少经历坎坷。百折不挠的他没有被风雪压倒,冰霜消融他又挺直脊背,咬牙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贺晏看起来强大,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但他从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他一直强迫自己挺起胸膛,只为那些把他当着主心骨的人拥有安全感。久而久之,连纪梵西都认为他经历过磨难后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无懈可击。
直到纪梵西无意间看到他睡着的时候,抱着枕头蜷缩成婴儿在母体中受保护的姿势,纪梵西才认识到他不过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普通男人。
纪梵西希望贺晏被人关心照顾和爱护,却又怕他遇人不淑被**害,所以一开始贺晏说喜欢蔚宁的时候,纪梵西持反对态度。蔚宁看起来都需要人保护,怎么能指望他保护贺晏。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纪梵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误,保护并非要强大到某种程度才能实现,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关心,插科打诨让贺晏拥有一份好心情也是保护的一种表达形式。
如果蔚宁发现贺晏的药后不闻不问,纪梵西不必经过贺晏的允许就能将蔚宁清除出去,幸好蔚宁问了,得知结果后他紧张难过的表情让纪梵西深感欣慰,忍不住想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贺晏的过往经历全部说给蔚宁听。
“你想知道贺晏的过去吗?”纪梵西问。
蔚宁赶紧点头。
纪梵西看着直播屏幕上的贺晏,用一种刻意平静的语气讲述贺晏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贺晏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别人的依靠。上帝给了他超乎寻常的智慧,同时也设置了很多障碍让他跨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16岁,那时还很青涩的他已经从多伦多大学航天科学与工程系硕士毕业,由于年龄不够进入航天局实习,他继续转入商学院进修博士。”
“商学院里汇聚了来自全球各地的精英学子,IQ超群的人比比皆是,型男帅哥也大有人在,但贺晏仍是学院里最闪亮的那颗星。很多女孩子公开对他表达爱意,我们的宿舍门口经常摆满鲜花与红酒,但贺晏从不接受任何礼物,那些礼物被他一一退回,有些没有署名的礼物,他会花费一些时间找到礼物的主人,亲自登门退还并额外附增一些书籍表达她们对他厚爱的
感谢。”
“贺晏从小就对浩瀚神秘的银河系充满向往,这可能与西方国家大量出产科幻片有关,生活在西方的男孩子都有一个超级英雄梦,幻想自己可以凭借个人能力拯救世界。贺晏告诉我,他最喜欢的漫威人物是钢铁侠。”
“你应该也知道钢铁侠是漫威里最真实的英雄之一,他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仍然十分努力,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数不胜数,而且在科技上做出的贡献不亚于他的父亲,可他并非完美无暇。他和普通人一样有人格缺陷,固执、自大、热爱功名利禄、非善类……但他却很有责任感,可以为了英雄的职责牺牲自己,但他绝对不会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牺牲自己的同伴。这种有血有肉洒脱不羁的superhero,既伟大又平凡,每个男生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钢铁侠所说的‘我还能为世界贡献更多’成了贺晏人生的座右铭。贺晏博士毕业后顺利进入国家航天局去实现自己的英雄梦。然而,贺晏人生的重大滑铁卢事件也随之发生。”
纪梵西讲到这里,做了很长时间的停顿,漫长的等待过程让蔚宁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听到的事可能超乎想象。
纪梵西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一口气喝完。即便蔚宁不太懂微表情学,也知道纪梵西不是因为口渴喝水,而是借喝水平复心情。
纪梵西喝完水,继续说:“贺晏实习的部门是载人航天工程研究,同时这个部门正与多国航天局展开一项名为‘秘密太空探寻’的计划。这项计划除了探寻宇宙中的未知物种,还与军方紧密相关,属于绝对机密。”
“在贺晏实习的第三个月,这项计划突然遭到泄密,有人把一些讨论细节PO到网路上。国际航天组织立刻展开缜密细致的审查,凡是与这项计划相关的人员都要接受来自军方的盘问。”
“说盘问你可能体会不到严酷程度,如果你对军事感兴趣,经常看战事新闻就该知道所谓的国际军方不过是穿着国家制服的……(为了和谐,这里便不详细描述了,大家自行体会)。”
“航天局毕竟是隶属国家的科研机构,军方没有对工作人员严刑逼供,却用一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对他们进行精神折磨。由于贺晏是华裔,审讯他的军官又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他遭受的折磨比其他人高出数十倍。”
“军方除了精神折磨还采取了怀柔政策,请来受审人员的亲人朋友对他们进行心理干预。”说到这里纪梵西发出一声刺痛灵魂的冷笑,“心里干预是官方的说法,实际情况是只能隔着原子镜(单项透视玻璃),通过对讲机和受审人说话。”
“我很荣幸成为贺晏最相见的人,但我也很不幸看到了贺晏最狼狈的时刻。”纪梵西闭上眼睛,缓缓地做深呼吸,蔚宁在他的眼角看到湿润的痕迹。
纪梵西不愿过多描述贺晏当时的情况,只说贺晏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来。
“我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对讲机,审讯室里的军官将对讲机递到贺晏嘴边,他却拒绝用对讲机和我通话。他孱弱的身体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却用坚毅的眼神告诉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成为别人的替罪羊。”
“贺晏深深地看着我,他不知道我站在什么位置,他只能正视着前方的原子镜,用中国话的口型告诉我:保护好我的家人,别告诉他们这件事。”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幽禁,愚蠢的国际军方终于把泄密者找出来了。贺晏获得释放,但他没能继续在航天局工作,有关这件事的所有科研人员在签署完《终身保密协议》后,成为拥有一段黑暗经历的普通市民。”
“贺晏的意志力很顽强,即便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但他仍然依靠我的搀扶步行走回我家。两天后,他开始发烧头痛,我请来家里的私人医生为他检查身体。医生检查完后告诉我,他的头部受到过撞击,加上长时间的精神刺激导致他的脑部血管有多处出血点,局部已经形成血栓,可能危及生命必须马上做手术。”
“我立刻联系最好的脑科医生,在当天下午为贺晏做了脑部手术。手术持续了十二个小时,凌晨两点手术结束,看到医生出来的那一刻,我甚至不敢问医生手术进行的顺利吗。万幸的是,医生摘掉口罩告诉我,贺晏的身体素质好所以手术进行的很顺利。那一刻,我忍不住流泪了……”
蔚宁也流泪了,眼泪透过指缝从手腕处滴落。真正走过地狱的人是贺晏,与他相比自己度过的黑暗时刻根本不值一提。
蔚宁曾经问贺晏你重回祖国的怀抱是继承爷爷奶奶的遗愿吗,贺晏回答可以这么说,但不完全,我回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来自歧视。蔚宁当时还不信,说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被歧视,贺晏苦笑着说所谓优秀不过是耐得住寂寞,懂得了坚持,经得起狼狈而已。蔚宁把贺晏这句话当着鸡汤一听而过,没想到这句话的背后有这么曲折坎坷的经历。
纪梵西自己都红着眼眶,还要安慰泣不成声的蔚宁。
“你别太难过,贺晏之所以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就是怕你哭。黑暗已经过去,他现在迎着最美的曙光逐梦前行,用另一种方式贡献自己的能量。你应该为他高兴,也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因为你得到了真正强者的爱。”
“……”蔚宁心痛的难以自制,趴在自己的手臂嚎啕大笑。
这是发泄心疼的唯一途径,正是应了贺晏的那句话: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时。
纪梵西紧抿着唇,轻轻拍着蔚宁的后背。
现在纪梵西只希望比赛别这么快打完,要是贺晏回来看到蔚宁哭成这样,自己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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