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课程紧,在去过一次家长会后,杨妈妈决定牺牲掉煲肥皂剧的时间,每晚都陪着女儿挑灯夜战。
这种情况下,杨漾漾再找不到理由每晚跑出去偷偷看一眼随致了。
高三的学习氛围更是紧张,他们被默许不用参加课间操,即使下课铃响起,整栋楼也像密封的火柴盒,鲜少有人会出来晃悠。
杨漾漾再一次碰见随致,已经是快十月的时候。
中秋节与国庆节接踵而至,对于这个年纪的他们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放假更令人欢喜的了。
越城政府这些年正大力发展旅游业,趁此佳节便弄了个“夜泊越城”的中秋灯会活动。
男生们是最早听到风声的,老师还没开始宣布放假,一群人早就按耐不住叽叽喳喳讨论起晚上出来玩的路线。
“喂,咩咩。”身后的随礼踢了下杨漾漾坐着的凳子腿,“晚上一块出来呗。”
杨漾漾装作听不到,正摆弄着文具盒,就听见周幼开口:“漾漾,今晚我们要不要一起看灯会去?”
随礼马上插了一句:“一起一起,你们带上我,我保护你们。”
“……”杨漾漾腹诽道:这人可真是厚脸皮。
她偏头问道:“都有什么好玩的?”
周幼不用开口,随礼已经自发介绍起来:“往年都有卖糖画的、甘草水果、反正就各种小吃和饮料,还有耍杂技的,可有意思了,不信你问她。”
他说完,手指指向周幼。
周幼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有个阿婆卖的棉花糖可好吃了。”
杨漾漾向来抵抗不了甜食,一听这话就被说动了:“好,那我晚上跟你们一起。”
再算上随礼的同桌何壮,四个人组成小分队约好了吃过晚饭就在明月桥上汇合。
到了傍晚六点半,少年少女都洗过澡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出了门。
华灯初上,每条巷子都挂上了漂亮的灯笼,红通通的一盏又一盏,底下明黄色的流苏被晚风吹起,打破了暗黑色的夜。
在城市里长大,杨漾漾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路旁摆满了小摊位,做糖人的、卖手工棉花糖的、套圈的……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越往上走,人群也越来越拥挤,不时有人撞了上来,匆匆忙忙撂下一句“对不起”。
人头攒动中,要找到周幼他们还真有点困难,好在随礼生得高大,即使在人堆里也格外显眼。
“幼幼!我在这呢!”
杨漾漾一边挥动手臂,一边往他们那边挤过去。
“你俩走里边,跟紧我们,别走散了。”
刚一过去,随礼就学着大人的口吻叮嘱她们两个女生。
杨漾漾不客气道:“你好啰嗦!”
周幼捂着嘴笑:“快走吧,我看前边有好多好玩的呢。”
四人小分队浩浩荡荡往城东出发,听何壮说,八点的时候城东广场有烟花表演。
一路上杨漾漾和周幼时不时停下脚步,这边买两杯酸梅汤、那边买两串糖葫芦,两人手上都提得满满当当,惹得随礼不耐烦催促:“你们走快点,跟上来啊!”
等他们赶到广场时,那边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挤破头都挤不进去。
周幼皱眉道:“怎么办啊,这样我们都看不到水上的烟花了!”
何壮摊了摊手:“谁让你们女的走那么慢,早点过来不就有位置了?”
眼看几人就要吵起来,随礼赶紧安抚道:“别急啊,我哥他们肯定占了位置的。”
他左右张望了一圈,“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找找我哥。”
杨漾漾慢吞吞走在最后,从刚刚就一直没有说话,嘴里咬着半颗山楂球,唇边沾了一圈糖霜她自己都没发现,直到听到某个关键的字眼,一双眸子才蓦然亮了起来。
“随致哥哥也来了吗?”
她还以为,他不会参与这种活动呢。
看见少女灿如寒星的眼,随礼心头掠过一阵说不清的别扭感,他很快将它忽略掉,笑嘻嘻回答:“我哥早就出门了,他们肯定占好了地方,咩咩你等我,保准给你一个最好的位置。”
“等等——”杨漾漾用手背匆忙抹了下嘴,叫住了随礼:“我跟你一起去!”
一听这话,周幼嫌弃地看了一眼何壮,马上接道:“我也跟你们一起。”
“……”差点就被完全无视掉的何壮心不甘情不愿:“那我也去。”
难得能和心上人单独呆在一起,随礼怎么可能错过?他义正言辞道:“人太多了,我带咩咩去就行,你们就在这别动,等我们回来。”
小霸王都发话了,何壮自然没再反驳,他冲着周幼嬉皮笑脸:“他俩去就行,你凑什么热闹。”
不理会何壮挤眉弄眼的调侃,杨漾漾一心只想快点见到随致,她揪着随礼后背上的布料催促:“走啦,我们快去找随致哥哥。”
*
都说十五的月亮最圆最亮,可人声鼎沸,闹哄哄的,天边圆盘似的月亮反而都变得有些黯淡了。
杨漾漾紧紧跟着前边的随礼在人群中穿梭,满心欢喜。
一会见到他,要说什么呢?
也不知道,他那晚回去看到布袋里那张纸条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思念就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少女隔绝在里面,令她焦急不安,煎熬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终于看见了熟面孔,随礼大喊一声:“岑大哥——”
杨漾漾抬起头来,远远望见河边鹤立鸡群的黑发少年。
是常和随致走在一起的那个岑宣。
她左右看了半天,却没看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随礼也纳闷道:“我哥怎么没跟岑大哥一块?”
他们朝着河边走去,随礼简单说明了来意,拉着杨漾漾就要往回走。
“岑、岑师兄。”
少女甩开随礼拽着自己的手,仰着小脸看向岑宣:“随致哥哥去、去哪了?”
面容冷淡的少年随手指向一边,“在那。”
杨漾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着同一色系的少年少女并肩站着,似在说笑。
随致接过摊主给的花灯,拿在手上看了两眼又递给了身旁的少女。
至于他到底说了什么,才逗得裴之婧连连娇笑,杨漾漾没能听清。
旁人看来,那两人实在过于般配,少年如清风明月,少女如月下海棠,称得上“天造地设”。
这一幕就像一把重重的锤子,砸到杨漾漾心头,疼得她有些无法呼吸,眼眶瞬间变得温热。
随礼也看到了,还嫌不够热闹似的添了把火:“岑大哥,我说我哥怎么抛下你,原来是为了跟我嫂子约会呢。”
约、会。
两个字宛若两把尖刀,又猛戳了下杨漾漾的心窝。
她垂下眼,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跌出眼眶,眼睫却已经完全湿润,叫她看不清脚底的青石板路。
想也没想,少女转过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随礼还在和岑宣调侃着自家哥哥的绯闻,等他讲得意犹未尽扭过头,哪里还有杨漾漾的影子?
他一着急骂了句脏话,视线向着四处搜寻:“她跑哪去了!”
那头随致和裴之婧已经买完东西走了过来,瞧见自家弟弟,少年不自觉拧眉:“出什么事了?”
随礼这会也顾不上欣赏传说中裴校花的美貌了,赶紧说道:“我带咩咩出来,就刚跟岑大哥说着话呢,一回头她就不见了!”
咩咩?
随致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弟给那小姑娘取的名字,想起那双雾蒙蒙的眼,他莫名有些烦躁。
大晚上的,又是人挤人,她那么呆,也不知道会不会磕着碰着又躲在哪哭了。
“别着急,这儿人这么多,你同学是不是去买什么东西了?”裴之婧递了杯加了粉圆的刨冰给随礼,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说不定一会她自己就回来了。”
随礼哪有心情吃东西,他伸手一挡,直接越过裴之婧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你们也帮我找一下,咩咩不认路,我很担心她。”
一旁的岑宣终于开口:“烟花表演快开始了,赶紧找人吧。”
几人说好了一会在前边集合,便分头找人去了。随礼先回了刚才占的位置找周幼他们,岑宣和裴之婧负责在两边的摊位找人,随致则是沿着河岸往落虹巷的方向走。
*
心底酸酸涩涩,少女一路低着头如无头苍蝇一般往前,等到她再抬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人群,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两旁黑压压的,不知道是谁家的菜地,风一吹叶子晃动出哗啦啦的声响,听着有些瘆人。
远处还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声响,可这边却是静谧得像另一个世界。
杨漾漾抬手抹了下眼尾,吸了吸鼻子,她这会再没有任何逛灯会的心情。
他和裴学姐在谈恋爱吧。
一定是了。
一旦认定了这件事,她便觉得之前的其他事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所以他为了那盒巧克力发火。
所以他看了纸条也没来找她。
所以他对着裴之婧笑,给她买了花灯……
杨漾漾觉得,再没有什么比“他恋爱了”这件事更打击她了。
偏偏,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才刚刚有些明白喜欢某个人的感觉,爱情的小芽才刚破土,瞬间就夭折了。
这就是大人口中的“失恋”吗?
她难受得想绕操场跑个三十圈,也许那样做能让心口好受一点。
回家吧。
回到家,把日记本上他的名字都擦掉,把他的事情都忘掉,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杨漾漾这样想着,转身往光亮的地方走。
擦肩而过的每个人行色匆匆,少女低垂着头,好似打了霜的茄子。
她的大脑里乱糟糟一团,无瑕思考任何事情,只知道机械地数着自己的步数。
或许走到九百九十九步,就不会难受了。
“一百零一、一百零——”刚走上桥头,一堵“墙”猝不及防撞了上来,疼得她“嘶”了一声:“好痛!”
杨漾漾揉了揉额头,气呼呼抬眼,下一秒便说不出话来了。
少年眉眼寒凉,薄唇弧度平直冷淡,居高临下斜睨着她。
“哥——”刚一开口,她立马就后悔了。
他都跟别人谈恋爱了,她才不要再喜欢他了!
哼!
从今天起,他也不配听这一句“哥哥”了。
杨漾漾别过头,贝齿紧咬着樱唇,两颊鼓起跟小仓鼠似的。
随致看上去很生气,不过那又怎样,她也生气了!
她想了想,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对方的神情。
少年抿着唇,眼底似有冰霜凝结。
对裴之婧就笑得那么妖孽,对她就这么凶。
这么一想,杨漾漾心口更堵了。
他本就生得高,这会低着头面无表情直直盯着她,给人压迫感十足。
杨漾漾被看得心慌意乱,一时气上心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当下是怎么想的,瞧见一旁的石墩,便怒气冲冲站了上去。
小姑娘这一番操作的确打了随致一个措手不及,他难得怔住,看着她气势汹汹踮着脚站到自己面前。
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满脸怒气爬到石墩上,视线才堪堪与他平直。
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杏眼看他,却无半点威慑力。
甚至还,有点蠢。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胸口的烦躁感,在这一刻突然就被晚风全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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