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青。”
“王嫂。”
见章婉青脸色还不大好,祝王与季王都担忧地唤了一声。
“我没事。”望着走近的二人,章婉青展颜露出一个笑容,立马转移了话题:“席间都布置好了,九弟与弟妹可要现在去用膳?”
季王看了王妃一眼,思忖后,道:“不若先去厢房梳洗一下。让王兄王嫂笑话了,我们急着赶路,多日未曾沐浴更衣,身上馊得很。还是梳洗一番再来用膳会清爽愉悦些。”
太子方才的挑衅,他们虽有反击,但提及了心中难过事,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季王不想兄嫂为了自己刻意将这些难过的情绪压下,刻意装出开怀欢乐的样子,该给他们一些时间与空间平复。
“也好。”祝王笑得一脸和煦:“为兄赶紧让下人们去安排。你们先随管家到厢房去,我去看看厨房的那些菜色够不够,合不合口味。”
心上人受了委屈,祝王自然也急,现在不必急着用膳,便想着好生安慰心上人一番。他让下人安排好事宜,自己则牵着章婉青也回了房。
去往厢房的路上,徐江菡若有所思。
她活了两世,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优势,本以为自己的雀局已经掌握了天下大小事的情报。来了京城,经此一遭,她发现她自己还是低看了一些东西和一些人,比如这温暖和煦的祝王和默不作声的祝王妃。
他们在暗地里是否也谋划了不为自己所知的东西?
果然,要想了解一场局中的东西,还是要深入局中才能发现。
想到太子一事,徐江菡感叹道,这件事情出现的时机和人都不对,若能为她所用,在恰当的时机,她必将太子打压得抬不起头。太子也将彻底与皇位无缘。
而今已经太晚了,太子近来在皇帝面前表现良好,这件事情爆出之后会受责骂,但不会动摇他的地位。好好的一个杀招,就这样浪费了。徐江菡无限叹惋。
不过情报终究不是自己的,机会根本没溜到自己手里,徐江菡并不在此事上多做追悔。
她纠正了一些自己错误的心态与认知,以更严谨更仔细的智谋去重新盘算局中的每一步。
“这就是季王殿下与王妃的厢房。二位主子稍等片刻,待厨房烧好水,这浴池就能用了。”管家按照祝王的吩咐安排着一切,“小的再去厨房催一催。”
“好,不急,我们坐着歇会。你们若是好了,来内间唤我们即可。”季王声音温和,笑着道。
“是。”见季王和季王妃没有丝毫的架子,管家心里负担轻松了些,抱拳告退离去。
浴池里的水送得很快,季王与季王妃刚坐下没多久,便听见有丫鬟提着桶倒水的声音。
一炷香后,浴池内放好了热水,丫鬟前来唤。
“你们下去,这里我们自己来就行。”季王看了眼冒着袅袅热气的浴池,欲屏退丫鬟。
“是!”丫鬟应声离去。原先祝王已经交代过,丫鬟们都知道季王殿下沐浴更衣时的习惯,听到命令之后就排着队鱼贯离去。
偌大的浴室里就只剩下季王与徐江菡二人。
房门被锁好,徐江菡拉着季王走到浴池的屏风后,替她摘下了头上的发簪。
长发如瀑般散落,季王脸上的棱角轮廓都变得柔和。季王配合着王妃的动作,除去了衣衫。
袅袅的热气驱散了冬之寒冷,浴室里头还有地暖,一丝一毫的冷意都没有。
季王脱得身上仅剩一件薄薄的里衣,转身替王妃摘下头上的发簪来。
不过她头上的饰物众多,徐江菡衣衫都除净了,饰物还有半数未落。
“去里头再摘吧。”徐江菡指了指温暖的浴池。
“走。”季王拉着她步入了暖和的水中。
两人在水下的石凳上坐下,让温暖的水没至脖颈处。
“还有三个。”王妃头上还挂着三个头饰,季王帮着她慢慢解开。
徐江菡依偎在季王怀中,慢慢道:“今世的许多事情已和前世不同,祝王爷与祝王妃不一定会步上前世的路。”她知道季王最担忧着二人的安危。
季王将摘下的饰物放在浴池边,叹道:“我也察觉到了,只是他们的性命拿捏在父皇的手里,父皇意欲何为又全凭借他心中的喜恶。夺妻之恨,父皇是一根刺,无论父皇怎么消化都消化不了。阿菡,倘若我们真能走到后头,要替王兄王嫂谋划后路。”
季王言辞恳切,目光之中含着激动之色。徐江菡暗暗思忖,又道:“陛下心中的这口气憋了这么久,必定不会让祝王全身而退,惩治是少不了了。我们只能提前在一些渠道布置人手,后面可‘偷梁换柱’。”
徐江菡说的意思季王明白,她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暂时同意了这个法子。日后若有更好的法子,她定用那个更好的法子来救祝王夫妇。
二人没在浴池里头呆太久,沐浴了一会便起身穿衣,准备换上一身新衣裳赴宴。
祝王那厢的情况不是很好,章婉青回到房中之后便开始簌簌落泪。
祝王将其拢在怀中,拍着她的肩头安慰道:“太子其人便是如此,阴险狡诈,嘴里又不留德。我应当早先派人回来知会你的,是我的不是。”
“这怎么能怪王爷呢?”章婉青用帕子擦去泪痕,外人难以见着的柔弱出现在她的脸上,“王爷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是上天非要在郎情妾意中加上一段滔天的波折,我不能够怨任何人,只能怨命。”
祝王担忧地看着她,哄道:“婉青,你别这么说。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被处理干净,父皇也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太子你是知道的……他素来同我不对付,所以才……”
在某些方面,祝王心思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他一直以为那年的事情只是一次乌龙,父皇也不可能会对儿子的女人动情。
他对万盛帝的尊敬与信任还是一如既往。
这些东西,章婉青却感受到了,她预感到漫漫前路的危机重重,她对皇帝的一言九鼎保持警惕与怀疑。
若能让她选择,她宁愿放弃此时的荣华富贵,同祝王你耕我织,在平静安详的小山村里度过余生。
可这个选择权在祝王手上而不再自己手上,她没替祝王做选择,没法让他放弃对皇位的追求。
祝王一直絮絮安慰着章婉青,见她的心情缓慢平复之后,道:“婉青,你别想太多。太子那边也不必担忧,剩下的都交给我,这几天,我定要让他吃个大苦头。九弟与弟妹不是来了么,这些日子便带她们好好逛一逛京城,也放松一下心情。”
祝王都这般说辞了,章婉青心底深处的那些话根本无人诉说,只能如往常一般还压在心底。继而自己宽慰着自己将心情平复好,面对接下来结局未知的征途。
“好。九弟与弟妹应当好了,我们收拾一下也出去吧。”章婉青道。
“甚好。”
京城夜里的风裹挟着凉意打着季王的脸上,季王缩了缩脖子,往徐江菡身边靠了靠。
王妃穿得不如她厚,她要替她挡挡风,不然会冻着王妃的。京城的第一处不好,就是里头的一些人太坏了,比如太子和襄王。这第二处不好就是太冷了,会冻着她和王妃。
“明日该去市集上走一走,购置几件厚衣衫。”冷风将廊道外侧种着的桂花树打得东倒西歪,徐江菡知道季王冷了,主动朝她靠近了一些,挨着她一起走。
丫鬟见状,忙撑起伞替二位主子挡风。
宴席设在念君阁,踏上一座接连的石桥时,祝王夫妇从那端走来,是特意来接她们的。
“沐浴更衣完,可是舒爽了?”祝王笑道。
“一身轻松,将连日的疲惫都洗净了。不瞒王兄,待吃饱喝足,臣弟还打算回去沐上一遭。”季王回着。
“哈哈哈,九弟喜欢就好。”祝王走到了季王旁,同她勾肩搭背,豪爽地笑道。
祝王妃则走上前同徐江菡嘘寒问暖。
席间已经被祝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二位王爷杯酒言欢,二位王妃家长里短。
徐江菡对章婉青的印象很好,因为她是为数不多的对自家王爷好的人,当然章婉青的性子也是徐江菡所喜欢的。所以她很是自然地同章婉青攀谈了起来,
不过二人间一些私密的问题徐江菡没有料到,回道的时候还需费心思想上一番。
“九弟眼睛的伤势如何?听闻受伤以来,一直是你贴身照料。”
“王爷的伤势已在恢复中,但未完全复原,还需每日上药清除余毒。”
“已经慢慢好了,大善,江菡,这些都是你的功劳。”章婉青夸赞道。
“不敢当,是王爷自己的福分。”
“九弟自小不爱说话,也不见她有中意之人,时常还听闻她说要孑然一身,孤独一世。哪知遇上了你,竟像换了一个人,粘你都粘得很紧。可以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徐江菡腼腆笑了笑,没有说话。
章婉青接下去压低了声音道:“不知九弟的伤势可有影响弟妹二人同房?”
徐江菡听此言,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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