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熙骑着马,往祝王府的方向赶了赶,很快就发现了祝王的车架。
“王兄。”夏霖熙放慢速度,同他并驾齐驱,朝着车窗低唤了一声。
“是七妹吧。”祝王坐在车内闭目养神,此时他的俨然恢复了往常的清醒,通红的双眸也已恢复如常。
“王兄此行入宫,所为何事?”夏霖熙试探着问了一句。
“回去再说吧。”在外,祝王不想过多言语,等到了自己府上再说也不迟。按着皇帝的性子,大夜应当会安排自己离京,自己还需同这些人好好道个别。
既然祝王都说了要回府再说,夏霖熙自然不会多问,她跟着祝王的车架,慢慢地朝着王府的方向行去。
等在街口的李誉名没想到这么早就能看见夏霖熙归来,站起身来迎着她走去。
夏霖熙见她过来,停下了马,让祝王的车架先走,自己则在原地等待李誉名靠近。
“又蹲在地上?”李誉名看见夏霖熙之时,夏霖熙也看见了她。
行至马下,李誉名咧嘴一笑:“站着有些傻气,就蹲下了。”她刚站定,夏霖熙便朝着她伸出了手,她借着夏霖熙的力,翻身上了马。
闻言,夏霖熙嗔了她一句:“旁边分明有个石墩,坐着等不好吗?”
李誉名摸着鼻子笑了几声,双手环住夏霖熙的腰不撒手了。提心吊胆的时间太难熬,意外之喜又来得太突然,弄得她的脑筋一下子没翻转过来,自顾自地傻笑着,不说话。
夏霖熙宠溺地笑笑,抓好缰绳,夹着马肚,让马撒腿跑了起来,二人很快便回到了祝王府。
“王妃,王爷回来了!”祝王刚到门口,便有下人火急火燎进去禀报。
他这一通消息,像浇在热火上的水,大厅内急着团团转的三人闻言,只觉得脑袋中焦急的热气被这水浇着了,正嘶嘶冒着声响,高兴还来不及呢,一转眼,便见祝王出现在了眼前。
三人立马朝他围了过去,“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章婉青最先注意到祝王额头的上,忙问道。
“磕了几个头,磕破了,无碍。”祝王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吓死我们了!”季王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吐了出来,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
“让你们担心了,十分抱歉,怕你们阻拦我,所以出此下策。”
夏霖熙与李誉名从后头走来,恰巧赶上了话头。
“你入宫,同陛下说了什么?”一群人中只有徐江菡的眉头还紧紧皱着,要知道,她们现在同祝王绑在一起。祝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她们。她必须问清楚,祝王同万盛帝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祝王朝着她颔首一笑:“弟妹宽心,我不理智的时候很冲动,但这么多人在帮我,我不会丧失理智到将你们出卖。”
接着,祝王将大殿内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们,末了道:“这几日我想了很多,很感激你们为我以身犯险,但你们的方法,拖累你们的风险太大,还是要经过他那一关,我才能安心。”
皇后刚死,祝王又没什么过错,皇帝还不到铁石心肠的时候,会应下来也是情理之中。皇帝一直在算计他们母子俩,如今反过来施个苦肉计,也算是“回报”他一次了。
“今夜过后,大晏便无三皇子了,你们速速回公主府吧,再过一个时辰,锦衣卫便要来了。我们就此别过。”说到尾句,祝王的声音轻了又轻。
分离本来是个沉重的话题,可祝王说出来的时候轻松又畅快,在场之人也为之开心。
同祝王夫妇好生道了个别,季王与徐江菡随着夏霖熙来到了京城另一侧的公主府。
徐江菡并不放心皇帝的口头承诺,让雀局的人紧盯着祝王府的动静,若那人出尔反尔了,他们也好及时出手帮助。
丑时刚过,寂静的大街上响起了一阵哔哩啪啦的燃木声,推开窗户一看,发现京城东侧的一处宅院走了水,一炷香之后,火势便蔓延。
“祝王府着火了,快灭火!”五城兵马司的人在睡梦中被叫醒,衣服胡乱披上之后便提着水桶,往祝王府的方向赶去。
“里头的人都跑出来了吗?”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留着长须,在晚风中胡乱甩动,他焦急地向下属询问道。
“跑出来了一些人,可祝王殿下与祝王妃还被困在里面了,火就是从他们房间烧起的!”最先抵达现场的兵士到。
“快!引护城河的水!消去这一路的火势,冲进去!”
“指挥使,火太大了,冲不进去啊!”兵士的脸已经被熏得焦黑,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冲进去,只不过火势太大,冲进去了就等于找死!
指挥使发狠道:“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冲进去,里头可是祝王啊!若他出了事,我们担待得起吗?”
兵士望着那热烈的火焰,满脸为难,之后咬了咬牙道:“再灭些火,我们就冲进去!”
京城被这一场大火吵醒,有的百姓在看热闹,有的百姓则自发救起火来……
季王与徐江菡驻足于公主府的阁楼上,远远地眺望着这一片火红的天,心情并不沉重。
雀局的人传来消息,锦衣卫的人已经送祝王夫妇离开京城了,四海八荒,任凭他们选择。
明日天一亮,朝局又有新的动荡,可那已不关他们的事了,任由信王、太子与襄王折腾去吧。
“阿菡,我想念季州了。”季王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十分怀念季州的一切,她的小木屋,她的荷花池,她的老管家,那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
这一篇章可以翻过去了,所有的疲惫、压力可以暂时卸下,她们可以回到她们自己主宰的那一方小天地了。
徐江菡靠向季王的肩头,依偎着她,闭上了眼,轻声道:“我也想念季州了,好想一觉醒来就是在季州的王府中。”
这一趟入京,也将徐江菡折腾得不甚疲惫,靠在季王的肩头,她昏昏欲睡。
季王侧脸,怜惜地看着她,她伸手拍着徐江菡肩头,亲亲她的秀发,柔声道:“再过几天,等这一次的风波平息了,我们便可以启程回季州了。”
晚风吹拂下,徐江菡上下起伏的心归于平静,她放心地倚靠着季王,轻地应了一声:“嗯。”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月被云层遮挡,季王揽着徐江菡下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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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中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祝王死了!
“当真?当真?”当太子从襄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的神□□癫欲狂,狰狞得可怕。
襄王也是欣喜欲狂,不住地点头:“真的,是真的,身体都烧成焦炭了!真死了!”
“啊!那个贱人终于不会挡我的道了,哈哈哈!”
这厢喜不自禁,信王那厢像是遭受了天打雷劈一般,整个人都讷在了远处。
“信王殿下,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我们的人,他不会说谎的,祝王殿下当真死了!”祝王的幕僚上前说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信王仍是不敢相信,一屁股瘫倒在椅凳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幻想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怎还没开始便败了?祝王死了,那他该怎么办?
四处乱晃的眼眸、六神无主的表情昭示了信王心中慌乱与无措,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全然不知此时的自己应当做什么。
“信王殿下,听老夫一语,我们还未败,殿下需振作!”说话的乃是祝王幕僚之首,人称穆公,已是七十八岁的高龄,身子依旧健朗,双眸仍然矍铄。他一语让屋中的颓丧的吵杂停歇了下来。
信王缓缓地抬起脑袋,望向穆公的脸。
“信王殿下可还记得殿下先前查出的那些线索?就算没有祝王殿下,倚靠着这些线索,也足以绊倒太子,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也总好过变成鱼肉,任由太子宰割的好!”
“我觉得穆公说的有道理!”
“我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信王殿下,您现在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若是您不振作,我们这一群人,都会死在太子手上,无葬身之地!”
周遭怂恿的声音越来越多,让原本不打算冒头的信王萌生了斗争的念头。在越聚越多的声音中,信王拍案而起:“好,我答应大家,一定同太子抗争到底,绝不放弃!祝王兄死得蹊跷,势必是太子在背后搞的鬼,这个仇,我一定会将它报了!”
“好!”
“好!”
“好!”
韬光养晦多年的信王自然是明白如何在短时间内收拢人心,鼓舞士气。从前他低调,任由祝王呼来喝去,太子也不将他放在心里,但这些不代表着他没有杀伤力。
这次,他要给太子一计重击,如若顺利,太子东宫之位不保,机会可就摆在他的面前了。
信王倚在靠背上,眼睛眯了眯,畅想着自己的光明前途,心情愉悦。
一个时辰便收拢了祝王的幕僚与手下让他信心满怀,他以为自己坐实了“渔翁”的角色,殊不知真正的“渔翁”另有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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